《似水柔春》提香美人

3、第 3 章

　　“各位旅客朋友你们好，欢迎乘坐本次列车。列车全程禁止吸烟······”列车上的广播响起，甜美但不柔和的女声。我蜷缩在我的座位里，看着车窗里自己的倒影。我明白，母亲是绝对要来这个城市找我的。因此花店暂时关门，手机关机，我带上目前我的所有财产来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的长途旅行。
　　“啊。”
　　吃惊的声音。
　　我转过头，那个男人站在那里。他看向我，我看向他。
　　“好巧。”他微笑了起来，我则有一点点的不安。但还是也跟他打了个招呼。他坐在我的身旁，我不自然的将头扭了过去，我怕他看到我的脸颊发红。手指捏住了衣角，微微用力。我好像一个怀春的少女，心怀不可为人知的诡秘。
　　尽管现在我不爱他，但我也不敢去了解他。我害怕我万一了解了他一点点知道了他有一点点温柔对别人常常很尊重有各种各样微不足道的优点。我怕我真的也爱上他。
　　男人爱上男人。
　　“你也是去e市吗？”男人突然发问，我慌乱起来，点了点头。男人微笑着，半晌，又道：“我们还真是有点缘分呢。”他这句感叹并没有得到一个回应。
　　“你为什么不理我呢？”他还在问着，“是我给你告白，你生气了吗？”我吓了一大跳，扭过头去看他，小声道：“你疯了？”
　　“我怎么了？”他好像有一点点的委屈，“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这么大声说你给我告白了······你不要命了？”我提心吊胆的观察着周围的人群，好在这时车厢里还乱糟糟的，没人注意到这个男人的话。
　　“我并不在意别人知道我的性取向什么的，我只在意你。但是，如果你很在意，那我当然会尊重你的想法。”
　　完蛋。我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砰砰乱跳。对别人尊重的男人，太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好感了。我的脸估计又红了。
　　“你不愿意立刻接受我，我理解你。”男人说道，“我们甚至还不知道彼此的名字。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简思行。”说完他还笑了一笑。
　　“段谨。”迟疑一下，我还是告诉了他我的名字。随后心头突然一跳。
　　谨，思行。听上去就很相配不是么。我不知道简思行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我偷偷从侧面去看简思行。他很英俊，今天穿着随意放松。但是他就是那种无论穿什么都会给人一种精英感觉的人。我猜测他可能是······归国华侨？看他的风格很像。不过，他的儒雅气质看上去很像国内的文学学者。可是那些学者们大多花心且滥情。不知道简思行会不会是这样。但是看着应该是不像。
　　“你再这么看我，我就要不好意思了。”简思行的话将我从我偷偷的小心思里拽了出来。我的脸又又又红了。真是受不了。自从认识他以来，脸上的红色基本就没有褪下去过。但他本人却一点都不脸红，这是什么道理啊？
　　我再仔细看他眼睛，眼睛里没有那天他向我告白一样的炽热。我能看到的有······戏谑，还有调侃。我几乎要疑惑那天我看到的，向我告白的他是不是只是我幻想出来的一个幻觉。
　　“我就在这儿呢。”简思行轻声道，“我不会走掉的。我跟你一样，去e市。”我意识到了不妥，终于将目光收了回去。
　　我有一点渴望抽烟了，但是人家明确说过了，列车上禁止吸烟。那就忍耐一下，等到下车再抽烟好了。不知道简思行抽不抽烟。
　　我猛然发现我的大脑里竟然又充满了简思行。或者说我本来就一直在想简思行。只是被母亲的电话打断了而已。如果我是个女人，或者简思行是个女人。那事情就轻松容易。问题是我和简思行都是男人。我的母亲不会接受。世俗也不会接受。
　　我能够过不被世俗所接受的生活吗？
　　“你看上去有些焦虑。”简思行突然跟我说话，“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没什么。”我头一仰，靠在椅背上，“没什么大事。母亲催婚罢了。没什么要紧的。”这话说的语气笃定，诚恳非常。连我都要信了。
　　简思行微微笑了一下，没有针对此话发表评论。我有些坐立不安。
　　车程很长，足有五个小时。我看着窗外的景色，却根本看不进去。简思行自打我们的“聊天”结束以后就闭目养神。我也没有再偷看人家的脸。
　　此时的我，满腹心事。同时混在我单薄胸腔里的感情有很多种。一种是跟母亲吵架的快感，痛苦，无力感，以及负罪感。一种是对于简思行的奇怪感情。难不成是爱吗？
　　真是疯了一样。
　　谁会爱上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呢？
　　而且还是自己的同性。
　　心中兀自苦笑，简思行看上去对这事毫不在意。风度翩翩的他可能不太在乎“爱意”这回事儿吧？但自上车以来，除了有一次提到过告白，和一句“我只在乎你”。剩下时候根本看不出他跟我告过白。根本看不出来他像他说的那样······爱我。
　　而且我如此慌乱，他如此镇定。
　　我突然很想狠狠咬自己一口，人家根本就不在乎的事情，你却为此心乱如麻。你怎么这么贱得慌。
　　“可乐啤酒矿泉水——”乘务员卖货的声音传来，我下意识转头看过去。撞进我目光里的却是简思行英俊的脸。我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住了。看了几秒钟，又惊觉不对劲。慌忙将目光收了回去。
　　五个小时的旅行竟然过的飞快。
　　我飞速的拿上行李箱，飞速的对简思行说了一声：“借过。”，飞速地从列车上跑了出去。直到坐上了出租车，才有一点点安下心来。
　　只是这心又有点疼，怎么办？
　　茫茫人海，和一个陌生人相遇，不知道要多大地缘分。和一个陌生人再次相遇，就需要跟多地缘分。
　　两次缘分将他送到我面前，却都被我并不心甘情愿地放弃掉了。
　　一滴眼泪划过我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