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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星火不落,亡者未编” ...

  •   几天后,李乌在人间的家门口种了一棵桑树用以喂养捕伤蚕,虽说上网买或是吃别的叶子也可以,但李乌还是想好好对待这些“祖宗”。当然,在现在的小区里种棵树没那么容易,李乌跟房主物业林业各个方面都联系好了,确保不会出什么问题才栽下了这棵树。当天李乌家的门又被敲响了。
      “您好,这里是拳皇……”李乌止住了话,因为来人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哥哥,我看您门口种了桑树,我想找您要些叶子。我养了几只蚕宝宝,但网购的饲料运丢了,想找您救个急,您看方便吗?”孩子的话很得体,毕竟这是个高档小区,非富即贵,孩子自然不会差。
      “可以,你也别买饲料了,以后就来我这拿叶子就好。我叫李乌,你叫什么啊?”李乌还是这般“乐于助人”。
      “我叫于思危。乌哥是因为爱穿黑色才叫‘乌’吗?”
      李乌看着自己的一身黑衣,说道:“不是,我不喜欢黑色。”
      “那您为什么叫李乌啊?”
      “首先,不用叫‘您’了,咱们以朋友相处;其次,你为什么叫‘思危’啊?”
      “我家阿姨说我父亲给我起名时想到了‘于安思危,危则虑安’这句,她说我父亲希望看见我就能想起要常怀危机意识。”
      “文化人就是不一样,那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不喜欢,感觉我像个工具,我又不是什么名言警句提示牌。不说我了,您,不是,你为什么叫‘乌’?”
      “我不知道,我父母没跟我说过。”
      “那你不喜欢黑色为什么要穿一身黑?”
      “我在给人戴孝。”
      “不好意思,我无意的。可是我爷爷去世时我们戴个黑袖箍就好了,你穿一身黑看来是很重要的人离开了。”
      “嗯,我的爱人去世了。”
      “爱人?你结婚了?你看起来没比我大多少。”
      “谁说结婚才能有爱人。”
      “那她走了多久了?”
      “他走了三十五年……天了。”
      “给妻子戴孝可不常见。”
      李乌听后笑了笑,没解释什么,毕竟这种情意还是不要过早的让小孩子接触。于思危看了看表,表示自己该回家吃饭了,并留下了楼号邀请李乌有时间去自己家吃饭后便离开了。看着于思危的背影,李乌自语道:“少年人总是这般刨根问底。”他回忆起自己刚到黄泉时也是这样追着府君问个不停。流水淙淙,人去不归。

      回到屋中,李乌接到了白璧的电话。
      “李侦探,我有个男姐妹儿也得麻烦您给治治脑子。但是那个渣女是自由职业,没什么机会去医院体检,您看咋整?”
      “谁说必须体检才能拿到恶心的东西,你让你姐妹儿约她去个有厕所的公园,我不信她路过厕所不去。”
      “您这活可是不好干,要价还不高,我会给您多拉点顾客的,我身边有的是恋爱脑。”
      “能救人脱离情海是我的荣幸。”
      挂了电话,李乌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只见满满都是验便盒,里面都装着拿黏土做的黑乎乎黄腻腻的固体。
      “怎能真的往咖啡里放排泄物啊,不过是做做样子引起心理的恐惧罢了。”
      就这样,李乌在一周之内将十几个人拉出苦海,真是人以群分,白璧的身边就没有几个不是恋爱脑的。也得感谢这些深陷爱河的朋友,因为他们让李乌进一步了解了捕伤蚕:
      一条捕伤蚕只可盛纳九个“伤”,而且会随着“伤”的增多而颜色加深,最后在第九个“伤”被收集完毕后,蚕会吐丝化茧。
      现在,李乌已经有了一个以爱情为“伤”的捕伤茧,这枚茧为砖红色,就像是干涸的血迹,又像是业火中的红莲。
      李乌从桌面小抽屉里拿出口取纸,想给盛放这枚茧的盒子贴上标签,他想写下“爱之茧”三个字,可就在落笔的一瞬他顿住了,耳边好像响起了府君的声音:“没文化,亏你还是诗书门第出来的。”李乌慌忙回头四顾,可整栋别墅里活着的除了他就只有蚕和微生物了。或许是相思成疾,虽然李乌表面上没有对府君化骨产生太多感伤,但谁都知道,爱人去世的打击怎会小。李乌从衣服里掏出一枚怀表,轻轻按开开关,只见府君和善的脸庞呈现在上面。“你行你上,连笔都拿不起来还在这说我没文化。”李乌有些哽咽,又陷入了一段长久的回忆中。

      日落西山,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李乌的回忆,不是别人,还是于思危。
      “你没做晚饭吧,上我家吃吧,我家就我和阿姨。”
      “我什么都没准备,空手上门这不礼貌。”
      “拜托,你是不是年轻人,老年人串门才带东西呢。况且,你给我桑树的使用权,这就是最好的礼物了。别废话了,走吧,我家阿姨做饭一绝。”
      李乌跟着于思危到了于家,就在小区的西南角上,离李乌家不过2分钟的脚程。于家的装潢正对李乌胃口,古色古香的桌椅板凳配上淡黄的纱帘,空气中还有熏香的味道。饭桌上的菜肴的确很对胃,但这次做客于李乌而言,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于思危的一句话。
      吃饭的过程中,于思危拿出了自己的iPad,递给了李乌,只见上面是“乌”字的解释:
      (1) 象形。本义:鸟名,乌鸦
      (2) 同本义 [crow]燕雀乌鹊。——《楚辞·屈原·涉江》
      (3) 古代神话传说太阳中有三足乌,因以“乌”为太阳的代称 [sun]。
      (4) 刚孵化出的幼蚕 [young silkworm]
      [蚕] 子初出者名蚕花,亦名蚁,又名乌。——《广蚕桑说辑补》

      于思危夹了筷子油麦菜,说:“看来你养蚕是命中注定的。”李乌有些愕然,说:“你什么意思?”于思危被这一问弄得有些尴尬,说:“没啥意思,我就是顺嘴一说。”
      回到家,李乌脑子里只有“命中注定”四个字,这四个字就像一根针扎在了自己的脑子里,心里。李乌一直对府君的“死”存疑,但苍白的骨殖就在眼前,且李乌知道得太晚了,几十年了府君生活的痕迹所剩无几,只有家里还残存着一丝,但也没有可以检测DNA的物质了,所以,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南邙山洞里的那具白骨就是府君。回忆起庚古给出的那件“大事”的解释,李乌知道不能这样骗自己,府君确实不在了。

      最近都是李乌一人在人间单打独斗,张济因为南邙之刑一直没有缓过来,虽然此番刑罚是和杨安之一同承担的,但要想恢复还要一段时间,所以只能在黄泉修养。李乌弄懂了红色蚕茧的获得方法,下面的工作便好做了,治治恋爱脑,和走不出来的痴男怨女聊聊天开解开解,这爱情的“伤”便很快收集起来了,毕竟地球离了谁都转,再脑残的恋爱脑也有醒悟的一天。现在,李乌将重心放在了黄色和蓝色捕伤蚕上,之前,李乌认为黄色的捕伤蚕捕的应该是“自责”之类的情感,所以打算去监狱找找误伤他人的人,但随着红色捕伤蚕对应的是爱情之伤的事实逐渐明朗,李乌慢慢认为黄色或许对应的是亲情之伤。
      春节,家家聚餐,有的人家其乐融融,但大部分人家都要爆发或大或小的矛盾,小则拌拌嘴,大则掀桌打架。中华民族以和为贵,但也是不怕事的民族,虽不尚武,但该打还是会打的,所以自古以来,“年关难过”,难的既是物资困乏时的窘迫亦是一年到头积攒不满的发泄,当然还有要账躲债的。李家是书香门第,官宦人家,但李乌的父母也免不了因为过年时人情往来的红包或是年夜酒席的座次吵架拌嘴;来了黄泉以后,众鬼也会如生前一般在过年时该推杯换盏的时候笑意吟吟,该重拳出击时怒发冲冠。所以,李乌决定抓住年关这一亲情最易出现罅隙的时刻验证黄色的捕伤蚕是不是对应的“亲情”这一设想。
      李乌打出了新的广告语:春节聚餐不犯愁,拳皇服务解您忧。
      或许真的是命中注定,未到年关李乌就收集到了第二条黄色的“伤”,但这条伤却是和刘萤的那次一样,是从鬼的身上捕捉到的。那日李乌正在家捏黏土,一位老妇人敲开了李乌的门。屋外下着雪,很冷,老人身穿羽绒服拄着拐杖冒雪而来,这让李乌很是震惊。老人虽拄拐杖,但那根棍子不过就是个辅助装饰,看来体格还算硬朗,但脸上的皱纹告诉李乌,这位老者大概有百岁高龄了。李乌将人引到会客室,老人也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望海金门。

      与此同时,张济正在自己的白骨前沉思,和其他吊唁府君的众鬼们一样,手提黄纸贡品,蹲在火盆旁,嘴里念念叨叨。张济手里的黄纸怎么也点不着,旁边吊唁的人也上来帮忙,用自己的黄纸帮忙引火,但其他的黄纸皆可燃,唯有张济的纸不燃。众人疑惑之际,守洞的管理员替张济解了围:“潮了,下次别放阴面屋,本来黄泉就比上面潮。”张济和大家聊了一会,等要走时管理员拦住了他。
      “黄纸不燃,难见先人,这个说法你听过吧。可是府君待人真诚,就算是伤害过他的人也都是笑脸相迎以德报怨,怎会不见你呢?”
      “您不是说了吗,纸受潮了。”
      “受潮只会点起来都是烟,不会一点都着不了。”
      “可能是太潮了,我放院子里了。”
      “希望是这样吧。”
      张济离开后,管理员自语道:“黄纸不燃,难见先人;星火不落,亡者未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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