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骄阳》没有噩梦

25、是她的体温

　　时间就像指缝间的细沙，握的再紧也会不停漏去，漏掉挣扎的痛苦，失误的懊悔，又漏掉进步的喜悦和弥足珍贵的片刻欢乐。当沙子漏尽时，甩甩酸涩的手，重新握起一把，继续漏，继续握，这，就是高中生活。
　　转眼又到了深秋，凛冽的风吹过校园的每个角落，不及龙卷风的邪恶，却也吹得一片萧条。
　　今天的周一之所以会被期待，是因为有“飞行嘉宾”体育课的加盟。
　　大概是刚刚过去的大联考大家表现还不错，也可能是因为英语课代表有三寸不烂之舌，反正鸟儿终于有出笼的机会了。
　　“咳咳咳，安静一下，班主任说了——这节上体育课！”
　　原本杂乱的讲题声瞬间消失，短短几秒，一张张稚嫩的脸上闪过了很多情绪，像是难以置信，也像是迫不及待，总之，就是十分精彩。
　　看着这群人将信将疑，犹豫不决的样子，乔希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烦地说：“不上算了，我自己去喽。”说完转身就走出了教室。
　　又过了短短几秒，教室里爆发出火车鸣笛般的呼喊声，还有的人激动到捶桌子，原地起跳。巨大的声响惹得走廊里其他班级的人都探头探脑地过来凑热闹。
　　乔希后背一僵，转身跑到后门，“小点声儿，被主任知道又没了！”
　　难得上体育课，“生病”的体育老师没有过多占用宝贵的时间，体育委员清点过人数，他简单地带大家做做热身操就宣布解散了。
　　正方形的人群一哄而散，星星点点地分布在操场和活动场上。
　　“你咋就穿个秋季校服，不冷吗？”
　　从前排走过来的王依婷皱着眉头，来回看了看只穿了一件秋季外套的安星艺。
　　安星艺搓了下袖子，傻傻地笑着说：“咱们没有天气预报，我没想到一下子降温，棉袄还在我姐家。”
　　“那你赶快——”
　　“安星艺，帮我拿下衣服，我去打球。”
　　言清晨刚跟几个男生分好队走过来，没听到林玥辛的后半句话。
　　“你放在篮球架子下面，打完直接就穿上了。”
　　“不用，打完很热不用穿，你要是懒得拿就穿着吧。”
　　不给任何反驳的机会，言清晨说完就跑去球场了，只留下笨拙地套棉校服的安星艺和开心吃瓜的王依婷站在原地。
　　“嗯~还得是棉袄，真暖和。”
　　拉上拉锁的那一刻，安星艺觉得这个世界的冷风好像都不复存在了，她不由得感叹着。
　　王依婷看着她一脸满足的样子，忍不住调侃：“是棉袄暖和，还是他的棉袄暖和啊？”
　　安星艺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最后给出了个十分中肯的回答。
　　“我也没穿过别人的啊，不知道是不是一样暖和。”
　　回了个白眼之后，王依婷接上了那几句没说完的话，“你回去赶快给你姐打电话，我组的人说以后都是冷天。”
　　“Yes, madam.”
　　——
　　下课铃突然钻进耳朵，最后一球也应声落地，几个大汗淋漓的少年聚集在球场的中心，一个个伸出手，叠放在一起，然后肆意地呐喊着“嘿”。
　　气喘吁吁地回到班级，一眼就看到了椅背上的棉校服，拿起来，还有温热，是她的体温，言清晨勾起嘴角，回头望向那个假装忙碌的身影。
　　——
　　今天的晚饭依旧是熟悉的菜式，食堂嘛，就是提供周复一周的菜品，除了米饭的硬度偶尔会有些变化，没有任何惊喜和意外。
　　正所谓强者从不抱怨环境，虽然菜不好，但是安星艺没有挑食的坏习惯，只要不过分难吃，一般情况下她都能吃的很饱。
　　“你今天是有多饿，这么大一碗吃得完？”
　　舒语被安星艺手里捧着的一大碗米饭震惊的不行，她觉得周一的晚饭是最难吃的，光看着餐盘里的菜就没有伸筷子的冲动。然而眼前这个长得看起来对饭没有什么兴趣的女孩儿，今天居然吃得比平时还多。
　　安星艺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就先呵呵了一下，快速咀嚼咽下去后，她神神秘秘地说：“多吃点儿好有力气对抗寒冷。”
　　“真的假的，还有这个说法呢？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舒语挠了挠头，将信将疑的样子。
　　“大概可能也许吧，今天上化学课，老师说淀粉水解反应是放热的，我就自己联想了一下，嘿嘿。”
　　“好吧，但你吃不下别勉强，本来肠胃就不好。”
　　舒语说完，用筷子戳起了米饭，一边戳一边想“学霸的世界真难理解，这是要把知识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吗？还有，老师今天讲了淀粉水解？我怎么没有听见。”
　　安星艺听不见舒语的心声，倒是看她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就知道挑食小孩儿吃不下去了。“米饭都要被你捣成泥了，你就吃几口不饿吗？”
　　“我实在吃不下去，太难吃了，还好让那三个人帮我带烤冷面了。对了，你怎么没跟张起童她们出去吃麻辣烫啊？吃那个不是更暖和嘛。”
　　“我——我作业剩的有点多，来食堂吃快嘛。”
　　“行吧，我不吃了，先走了哈，你还想吃我盘里哪个菜，我都没怎么动。”
　　“想吃玉米，谢谢大美女喽。”
　　终于吃完了一大碗米饭，安星艺气势十足地走出了食堂，迎面就撞上了一股强风。不过，好像真没有下午那么冷了。
　　“就算没有科学依据，但是心理作用也有效果啊。”
　　有些小得意地走进教室，离得很远，安星艺就看到了自己原本光溜溜的椅子上挂了一件蓝色校服棉袄，不用想，心里就有了答案。
　　“棉袄你先穿着吧，刚才放学回家我妈非让我换厚卫衣，再穿棉袄太热了。”
　　熟悉的粉色便利贴，熟悉的字体，还有脑子里他说这话时熟悉的表情，安星艺故作淡定的表情怎么都掩饰不了开心。
　　……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安星艺听到铃声就冲出去了，她想借老师的手机给姐姐打个电话，赶快把校服拿过来。但是Work说他马上有个会议要开，很着急，让她晚点再打。
　　漫长的等待就这样开始了。
　　安星艺每写完一项作业就看看手上的表，看到指针一圈圈转动，重复了很多次。直到作业都写完后，分针指在4的位置，还有十分钟就要下课了，可是走廊里连个影子都没有。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安星艺软下身子，把下巴拄在了胳膊上。
　　迟一一老早就注意到安星艺的反常了，她平时看手表的时候从不往门口看。但是她们的关系这么久也没有实质性的走进，所以迟一一也不好问太多。
　　耳朵里传进闷闷的哼声，再一抬头，迟一一就看到安星艺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趴在那儿。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这个样子，迟一一突然觉得有些心疼，想来想去，还是决定问问怎么回事儿。
　　正在发呆的安星艺被扔过来的纸条吓了一跳，她一点点展开，内容很让她意想不到：
　　“找谁有事吗？”
　　安星艺抬头看了看迟一一，她没有什么反应，仔细回想起来，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主动问自己私人的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如实回答。
　　“我想用班任的手机给我姐姐打电话，让她把我的冬季校服拿过来，但是班任一直没回来。”
　　“教育局的领导来检查教务情况了，估计得开到很晚。你把你姐的电话给我吧，回去我帮你打。”
　　“不用不用，那太麻烦了。”
　　“一个组的怕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想一直挨冻？”
　　“1886754****，谢谢。”
　　把纸条扔回去的那刻，安星艺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同组一年多，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一种结界，关系一直不温不火，今天居然有了质的飞跃。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穿着暖和的棉校服，想着迟一一传来的纸条，安星艺小心翼翼地笑着，她觉得好温暖，好温暖啊。
　　如果可以，真想把这些温暖永远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