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活的怎么办》琊也

8、第 8 章

　　猫灵全部藏在洞窟里，吸附在泥土上，并且成粒地分开，难怪调查队找不到它们。

　　方梵接到银扣传讯立刻做出回应：“哪个方向？具体情况如何？”

　　顾茸蹲在地上，雨伞将她罩起来，她低声道：“西城区灰坑，别带人，把罐子拿过来就行。”

　　“好，等我。”

　　顾茸的直觉让她判断太多人一起捕捉不算是好事。

　　和人类死亡不同，这些猫大概率是因人而亡，对人类的存在十分敏感，况且它们没有太高灵智，仙灵太多绝对会暴起，甚至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化开消失。

　　保险起见，她悄声躲到远处的垃圾山后面，并不断传讯给方梵，提醒她要带的东西。

　　衣兜里不断溢出灵气，木雕表面已经翘出木刺，热度迟迟不散，但不烫手，更像是体温，猫的体温，刚才也是这只猫在召唤其他同伴。

　　黢黑的假眼里，魂魄在原地打转，看上去十分焦躁。

　　还在忧虑什么？明明都只剩下半截身体了。

　　顾茸忍不住这样想，她无法理解这些头脑简单的动物，也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长出一口气，顾茸开始反思自己什么时候对任务这么投入，连在事故司的时候都没花点时间思考魂魄还在留恋什么，这些动物又同她有何关系。

　　她只想要回到幽冥，事故司的秩序是她一手建立起来的，两百年在那里拼死拼活回收上万魂魄，她不能说放弃就放弃。

　　她需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证明那个魂魄消散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然后回归正常生活。

　　所以现在只是她仙道生涯的一个过渡阶段而已。

　　想清楚这个道理，顾茸便又一身轻松地掏出烟杆，但烟锅里的火还没熄方梵就到了。

　　她同样也不敢离猫灵太近，双脚叉开站在碎成两半的瓦片上隔开湿泥，道：“没想到在这，我只带了临时罐，不知道能不能行。”

　　顾茸抖抖烟杆，接过箱盒，数了数：“够用，和身体待在一起说明它们还没那么难抓。”

　　方梵贴在她身边暗声道：“你要怎么抓？”

　　“引诱。”

　　顾茸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向侧面移了两步，从袋中又掏出来两个拳头大的油纸包，这还是前两天去山上喂猫剩下的硬货，一直被她用术法封着。

　　人类魂魄不好操控，她只能靠蛮力抓，但精怪就不一样了，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吸引它们注意。

　　油纸撕开的声音刚响起，地面上正在游离的猫灵便齐齐看过来。

　　“吼！”

　　魂魄朝着垃圾山的方向低吼，防御式地在原地绕圈。

　　顾茸屏住呼吸藏在阴影后，将油纸包放在瓦片上，用脚尖将它踢到魂魄的视野范围内。

　　“不会凶化的吧。”方梵仿佛慢动作一般地将油纸包打开，照葫芦画瓢地推出去：“这玩意也太腥了。”

　　“你声音可以再大一点，这样今天的任务就结束了。”顾茸关注着魂魄的动作，压低声音道。

　　方梵耸肩，蹲下身将临时罐子全部打开，整齐地排在箱盒里。

　　外面的四只猫开始耐不住好奇心，一步一停地向碎鱼肉靠近。

　　顾茸则开始往外侧绕：“你负责这几个，我负责留在垃圾堆里的。”

　　方梵迅速抽出四只罐子别在腰间特制的工具包内，并贴心地递上一张纸符：“用不用，我这儿常年必备。”

　　清洁符摆在眼前，顾茸复杂地看着方梵，自己当年怕不是眼瞎才在一堆明珠中挑了陈诺那个缺心眼。

　　坑外的灯笼突然亮起，光给垃圾山切出一条分明的阴影。

　　躲藏中的二人皆是一惊，谁能想到这个地方还有看守人，幸好魂魄已经习惯了，它们并未收到惊吓，仍在继续靠近。

　　当魂魄快接近与阴影平行的位置时，顾茸向上攀住破旧木柜的残肢。

　　她拎起箱盒轻轻一跃，很快便消失在山顶，雨落的声音掩盖了她的行踪。

　　方梵将自己隐藏在黑暗里，等顾茸到了另一侧他们才能行动，不然会惊动魂魄。

　　四只猫灵呈现出半透明状，毛成绺耷拉下来，它们绕在油纸旁舔食，舌头上的倒刺擦过碎鱼肉上方，却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魂魄逐渐急了，发出撕裂般的吼叫，死前的伤处开始溃散，贴在地上的爪面发出呲啦声，像是肉在火上煎烤。

　　怎么还没到？

　　方梵手中法力不断回转。

　　如果被发现她就选择能带走几个就带走几个了。

　　“吼！”

　　接近了！

　　十步！

　　九步！

　　魂魄并没有停止，它们发现了垃圾山后有人，身上的荧光逐渐牵扯，成为一个包围网，黑气笼罩在四周，是即将凶化的象征。

　　方梵犹豫在仅剩的碎瓦上，最终面如死灰地踩进泥水里，深吸气轻轻吐，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太脏了！

　　三步！

　　微弱的火光被黑影笼罩，将藏匿的人彻底压制，陶罐内产生气团，方梵直视着猫型阴影，手虚压在工具包上。

　　她还在等待。

　　“啪！”

　　清脆的响指声出现在身后，四只猫瞬间回头。

　　猫尸体旁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顾茸早就到达了垃圾山旁，将箱盒摊开放在不远处的地面后，她和猎人一样在暗处等待魂魄聚拢。

　　直到五个魂魄开始漫无目游荡时，她便放出信号。

　　如今加入精怪司，虽然仍驱使不动太强符咒，却有了保命的东西，五只罐子被她用法力链接在了一起。

　　巨大漩涡出现在罐子正上方，衣袂翻飞，顾茸站在魂魄对立面，坑上灯笼被风刮的不断晃动，在她脸上投下阴影。

　　惊惧的猫叫声响彻整个垃圾场，有反应快的两只立刻奔向远处，直接钻进垃圾堆内部。

　　谁都别想拦着她攒功德！

　　顾茸与它们隔着十步距离，她拾起一根细长木棍向前一掷，木棍没入垃圾堆三尺左右后碰到阻碍自然停下，魂魄被吓得弹出来，连凶化都忘了，直接炸起毛。

　　将已捕捉的罐子封住，顾茸抽出罐子跳过去，直接将魂魄反扣在地上。

　　作为调查队队长，方梵的反应很快，虽然商量过信号是什么，但在手指弹响时她下意识做出了行动，趁着四只猫被吸引注意，迅速出手进攻。

　　仅仅两人便收服了九只猫，方梵盯着戳在眼前堪称武器的木棍，牙齿打颤道：“真猛。 ”

　　顾茸发丝不断向下滴着水珠，她用清洁符将罐子整理干净，少顷，精怪司的印纹和日期逐渐形成，死亡时间均在两月前。

　　九个罐子中仅有三个出现了名字，其余都是空白。

　　多为无主魂魄吗？

　　顾茸想起包子铺那两人的奇案录，似乎最近第一起灾祸便是在两月前，而在那之前那家丢了什么东西，找了整整十天没有消息，最后三十年老屋骤然崩塌，全家亡命。

　　那十天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方梵用湿帕子细致地擦拭手和鞋子，并顺便帮她擦干净伞。

　　顾茸感觉方梵现在十分希望就地沐浴，忍不住问道：“你生前做什么的？”

　　方梵将鞋子和新做的一样，道：“做成衣铺的。”

　　顾茸挑眉：“那为什么进精怪司？”

　　“铺子旁边卖香脂的养了条狗，成天让我带着遛弯，被你踢出事故司后直接把我打包送到了精怪司，理由就是与生前经历相关。”

　　顾茸莫名有些心虚：“呃...我为什么要把你踢出事故司？”

　　“因为挡着你当司主的路了。”

　　方梵将装罐子的箱盒里里外外擦干净才罢休，她说得十分随意：“当时我在事故司调查队，我们队打架不行的多，做事没主见的也多，你直接把整个队都踢走了。”

　　六十年前的幽冥水深火热，和天界关系又不好，打架不行确实不占优，在事故司混不起来，还不如去别的地方。

　　顾茸咳嗽一声，不做回答。

　　方梵继续道：“放心，没那么多深仇大恨，精怪司确实更适合我，至少现在应该是你帮我拎箱。”

　　顾茸立刻意会，接过箱盒，转身看向身旁的尸体：“这些你怎么处理？”

　　“放在这吧，运气好会有活人来的，没有也没法子。”方梵耸肩，他们的职责只是回收所有的魂魄，完成任务，并且给幽冥一个好印象。

　　视线沉重落在尸体上，垃圾山上露出来的知识小小一角，顾茸藏在袖子里的手反复揉着木雕，发烫的反应减弱，这九只应该就是这里的全部了。

　　两人从灰坑跳出去，手中的箱盒里不断发出撞击的动静，方梵啧了一声道：“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临时的罐子压不住，不过它们的信息已经进入司内案本了，很快就有专门的陶罐给它们住。”

　　“那我是不是可以暂时拥有它们？”顾茸试探性问。

　　方梵抱着手臂，打量她一番，没从她的神色上看出异样，于是道：“你拿着吧，你发现的就全部记你的任务上。”

　　答应得太快，顾茸想好的措辞都没派上用场，加上她之前申请的任务，一共十一只魂魄，只要有办法让它们聚拢成型，这几个月妥妥能活得很滋润。

　　方梵见她不断上扬的嘴角，道：“这些任务现在都没人想接，只有傻子才会这么高兴。对了，你生前做什么的？劲儿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