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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我们一起坠落 ...

  •   冬风犀利刺骨,刺透衣物割弄着伤口,疼痛已经不在明显,我只感觉到冷。

      或许是因为太冷了,昏沉许久的意识悄然清醒,我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噩梦,梦到我爸妈雇人要绑架我哥。

      头很晕,我缓缓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空气稀薄,手和脚都麻了,想要动动身,却发现无处可动。

      对,无处可动。

      我似乎是蜷缩在一个十分狭小的密闭空间里,耳边传来从远处飘渺而来的警鸣声。

      警鸣声?

      我尝试去思考,可头痛,不尖锐,更像是被人一棍子轮到后脑勺一样,无法进行思考。

      等等……

      不对啊,我居然还没死吗?

      就像是为了应征我的猜想一样,狭小的空间突然猛厉震荡起来,那感觉就像被卷入卷筒洗衣机,我要被晃吐了。

      不仅如此,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伤口因刚刚的振动撕裂,淌淌渗出的血液让我感到热,又冷又热。

      下一秒,密闭空间被打开,一束刺眼的白光映入眼帘,生理性的泪水涌出,随即一道道呵斥声随冷风灌入耳膜——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开人质!”

      啊……?

      来不及思考,只觉有一股巨大的拉力猛地将我提起来,我微微眯开眼,鲜红的视线里映入一个行李箱,天翻地转之后,我还看到站在光影后方的数不清的迷糊人影。

      我是在晕了之后被装进行李箱了吗?

      “都给我退后!不然我现在就毙了他!”

      脖子被人用胳膊勒紧,太阳穴抵上一个冷硬的管型东西,我好像明白现在的情况了。

      失去焦距的眼睛渐渐看清来人的模样。

      江夜,唐晓云,警察。

      他们怎么找到我的?

      啊……

      我突然想起一个东西。

      对了,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精神病患者的身上总会装一些可以定位的小东西,我的每件病号服上都有。

      我不喜欢被时时监视的感觉,和我爸妈再三请求后,他们答应无事时不会让这个东西起效,但前提是我乖乖待在医院里不乱跑。

      我很乖,三年来一直都很乖,乖到我自己都忘了我身上还装有定位器。

      很显然,刺青男他们也没有发现。

      哈哈哈,我就说吧,我肯定不值五十个亿,我爸说他和我妈一定会来救我,那是因为他们早就知道我被绑去了哪里。

      虽然有一定的时间差,但刺青男和帽子男越想与我爸妈周折,被找到的危险就越大。

      看,这不就找到了吗?

      钱怎么就那么重要?

      好好笑啊。

      “呵……哈哈哈……”

      恐惧吗?

      面对冷硬的枪管。

      不,不恐惧,我只是觉得血液流淌的速度变快了,身体不再那么冷,热,开始变热了,肾上腺激素最后的涌动让我全身发热,高涨的情绪让我忆起刚刚做的那场噩梦,浑身上下都在止不住颤栗。

      突然间,余光捕捉到一抹白色的人影凭空出现在离我一步远的位置,对方站立不动,微垂着眸子,看不见光亮的瞳如同望不穿的深渊,在刹那间与我对视。

      愕然,一个困惑我许久的问题被解开了。

      想想看,江槐在每次跳下去之前,是不是都会驻留一阵子,用没有半分波动的目光望向空气,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直到看上半响后,他才会继续向前走,跃下高楼。

      我想,我现在知道他在看什么了。

      他是在看我,等我。

      看感受到他痛苦的我。

      等准备同他一起坠落的我。

      “一起死吧……”

      猛地收回目光,在警方与刺青男僵持的空隙中,我小声嘟囔起来,控制着腰身猛地向后供去,同时腿脚发力!

      刺青男把我当做挡箭牌勒在身前,但他没想到我会突然动作,毕竟我的命掌握在他手里,勒住我脖子的胳膊因反应不及而松懈半分。

      趁此机会,我更大幅度的挣扎起来,他破口大骂,走火声炸开在耳边,子弹没有打到我,可身上的伤口却越裂越大,我却停不下来,在挣脱他的手臂后立刻转身向他扑去——

      背后毅然爆开尖锐的呐喊声,喊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楚了,我只知道,按照时间来算,我哥要跳下去了。

      一时间,天翻地转。

      失重感裹挟全身而高速下坠的瞬间,我看到江槐如同一只雪白飞鸟,如约而至。

      这是一栋烂尾楼,想必刺青男和帽子男的行踪暴露后,就被警方逼得一路逃窜至顶楼,帽子男一直没有看到,多半已经死了,只有刺青男挟持着我,毫无意义地想要博得一线生机。

      哈!

      他想活?

      我就不让他活。

      烂尾楼的顶层可没有围栏,他又偏偏把我架到离天台边缘那么近的地带,要挟警方一尸两命,不要随意开枪射击,但这不是顺了我想要报仇和寻死的心意吗?哈哈哈!

      耳边皆是破空声,冷风如刀如锋,整个世界的光影都在离我远去,刺青男的惨叫声早就听不到了。

      江槐……

      风略过他的发梢和衣角,他就在我身边,二十二岁的他真好看,可惜我好像还没看他笑过,啊……不对,我在梦里看他笑过,我还拥抱过他,和他挤在一张小床上睡觉。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天天想他,念他,梦里和他住在一起,那是自然而然的事,这样一来,我也算是陪他长大了。

      嘿嘿,真好啊。

      我努力睁开眼,想要再多看他几眼,羽毛和铁球在非真空状态下铁球先落地,但我和他不是羽毛也不是铁球,我们可以一同坠落。

      坠落的过程漫长又短促,至于到底有多久,我也不知道,我全心全意去凝望我哥那双平静的眸,去看他瞳中的倒影,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涌出,高速坠落时空气挤压得我肺腑生疼,无法呼吸,我却对我哥傻笑。

      死亡面前,是个人都会感到恐惧,我的身体自然不可避免地开始剧烈应激,但我知道,只要让我抱一抱触手可及的江槐,我就可以变得无所畏惧,再多困难又怎样,我可是身怀神力的超级英雄。

      哎呀,二十二岁的江槐怎么又长得比我高了,不,别气馁,我今年才十七岁,我还在发育期,等我到了二十二岁,我一定比他高,毕竟梦里面,十四岁的我就比十六岁的他要高。

      对了……哥,你能不能再过来一点,一点点就好,我够不到你。

      如果我可以抱住你,你摔下去,会不会就不那么疼了?

      啊,我们一起坠落。

      当耳朵里灌进骨头碎裂的声音时,身体摔在冷硬的地面上,发出“砰”的一生巨响。

      一时间,不知从何处刮来的冬风夹带着尖叫声、哭咽声、警鸣声将我萦绕。

      这栋烂尾楼,目测也有二十一层吧……

      我满足地闭上双眼。

      哥,我的因果现在还清了吗?

      其实,我真的好想和你重新来过,如果你还愿意见我,接纳我,那我的一生都将会是场美梦,棉花糖一样甜香柔软的美梦。

      不行了。

      好困啊。

      哥,我先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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