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蟠游戏》四草夕夕

28、第28章 夜城-坤圭

　　为何突然改去饮马城？坤圭心中疑惑。战马奔驰在浓雾之中，四周灰蒙蒙，视野只有五六丈远。老猎人孤孙孢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似乎对那姑娘有些不舍？”老猎人似笑非笑道。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那女子有些熟悉感，她的剑法中似有我们风雷裂剑法的影子，所以我才会冒险出手帮助他们。”坤圭摇摇头道，“在客栈你也听到了，说白叶府在寻找乌蟠戟，此事是真是假？”
　　“我现在也不清楚。”老猎人皱眉道，“大祭司突然全面发动袭击，白叶府完全措手不及，陷入大混乱，我与府主失去联系，现在各种信息交织，无法确认情况。我也感觉很诧异，寻找神戟那是违背圣人意志的，府主为何要这么做？我有些怀疑是不是大祭司故意制造的借口，好一举铲除白叶府。只要找到府主就知道什么情况……”语气里透露出许多担忧。
　　“我们要去饮马城就是为了联系上府主？”
　　“不，我们还是回天权城。一方面尽快联系上府主，另外一方面就是通过破解这颗怪球，揭露大祭司的秘密。大祭司不惜花费重金想破解这颗怪球，说明其中一定有什么重要机密。”老猎人孤四道。
　　“你刚才又说要去饮马城？”
　　“我是故意这样说的。”
　　“为什么？”
　　“你只看出那短发姑娘的剑法之中有你们风雷裂剑法的影子，却没认出那姑娘主要使出的剑法是雨玄剑法。”老猎人道，“这雨玄剑法只有南屿国皇族牧家的核心子弟才有资格学习，对领悟力要求极高，这五百年以来牧家少有人能练成此剑法，也怪不得你没有认出来。”
　　“这么说——那姑娘是来自南屿国的牧家了。”坤圭颇感意外道，“听闻南屿国牧家已经被黑魔教剿灭，只有两人还在逃……”说着，他微微睁大眼睛，冰冷的心血突然涌动，“莫非她就是……”他急忙勒马停下。
　　“没错，我认为她就是南屿国的牧诗公主。”老猎人孤孙孢也拉住缰绳停下。
　　“但她身边的那个青年显然不可能是洛蒂小王子。”
　　“是，他不可能是。”
　　“那洛蒂小王子呢？”
　　“不知道。但以我情报官的眼光判断，有八成把握那姑娘就是你的未婚妻，南屿国的牧诗公主。”
　　“你怎么不早说？”坤圭生气道，“南风长老曾委托我要帮助保护牧诗公主和小王子，我之前特意密令我的两名亲信护卫去接应他们，但那两名护卫至今没有任何消息回复，没想到在这里遇上牧诗公主。我们要回去找她。”
　　“不行。”老猎人拦住道，“正是我们不能同他们一路，所以我找了借口离开。如今我们不能再节外生枝，南屿国已灭国，你的婚约实质上已经解除。那金刀鬼手很可能已经认出那是雨玄剑法，猜出她就是牧诗公主……”
　　“那他们岂不是更危险？我必须去找他们。”坤圭说着，调转马头。老猎人追过来，忙道：“侯主，即便回去，我们也不能暴露身份。你与金刀鬼手对战，已经暴露你的战甲防御，虽然你暴露的左手臂战甲已经变得暗红，不似天鳞战甲，但我们还是小心谨慎，需要重新更换身份装扮才行。”老猎人孤孙孢说着，拍拍背上的包袱。
　　“好吧，要快点。”坤圭想了想道。两人骑马躲入密林，在一条小河边，老猎人解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些衣物、帽子及小配件等，重新装束起来。一刻钟后，坤圭站在河边，朝河水中望了望，不由佩服孤孙孢高明的伪装手法。他们两个已经变成满脸胡子的中年商人，身穿锦衣，戴着兽皮帽。
　　“记住，此去路上多危险，我们现在是饮马城的兽皮商人。我是大哥，茉莉胜荣，你是我弟，茉莉胜光。我们是去天权城寻找货源。我们不可向任何第三人透露真实身份。你再不可像客栈那般冲动，一切听我的。若你不答应，那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老猎人孤孙孢看着他道。
　　“我都听你的就是。咱们快走。”坤圭道。
　　两人急忙骑马赶回孤门，发现牧诗公主和那个青年佣兵已经离去。两人一路沿着天权城方向追赶，却始终未发现牧诗公主身影。
　　这日，抵达天权城。在城门前看到一张神圣联盟红色通缉令，上面赫然画着白叶府的核心成员，府主叶铁、青鸟殿主蒙松、白石殿主猛隆、潜时殿主紫链以及千面殿主孤孙孢，最后一位是战蟒侯坤圭。
　　坤圭一点也不吃惊自己会在联盟红色通缉令上。通缉理由是两个，一个是密谋反叛大高王及神圣联盟，另外一个是触犯寻找乌蟠戟的圣人第一禁令。坤圭心中放松，用手捋了捋长长的假胡子，与老猎人孤孙孢眼神交流，对方只微微笑着，轻轻点头。这张通缉令侧面带来一个好消息——说明大祭司还未抓住府主他们。
　　他们住进西城一间客栈。坤圭一面暗中寻找牧诗公主，一面跟着老猎人孤孙孢在兽皮市场上逛来逛去。令他意外的是，身为情报机构掌控者的孤孙孢始终没有联系上白叶府主他们，连在地球游戏中也联系不上，在岷幽仿佛蒸发了一般。但孤孙孢很肯定说府主他们很安全，是他们主动隐藏起来，不跟外界联系。他们还打听到一些诡异消息，近期神圣联盟内接连发生数起重大命案：锻铁长老被发现死在自己家中，但身上毫无伤痕；一名纠察院的高级调查官在去纠察院的路上离奇死亡；惩戒院的葛院长在院内写信时暴病身亡；修道院的两名七级执教被一群学子殴打致死；祭祀院有三名高阶祭祀下落不明……得知这些信息后，坤圭更加忧心忡忡。
　　“是大祭司在清除异己吗？”他愤愤问道。
　　“我想，是这样。”老猎人孤孙孢道。
　　又过了两日，这日半夜，老猎人孤孙孢突然叫醒坤圭。
　　“我们去哪？”坤圭疑惑道。
　　“不要问，去了就知道。”老猎人孤孙孢神秘道，“路上特别需要小心，现在城内都是夜巡及暗哨。”
　　两人趁着昏暗夜色，避开街道的灯火，在墙壁、树丛的阴影里穿行。当穿行到一条河边时，老猎人孤孙孢突然停下低声道：“我们被跟踪了。”他们身体紧紧贴在墙角，隐没在黑影里，一动不动。
　　“在哪里？”坤圭低声道，目光快速扫向街道。
　　“在我们后面那条街上的阴影里，必须想办法引开他，我们时间不多，我跟那人约好时间，那人特别注意时间，我们不能迟到。”老猎人孤孙孢道。
　　这时，坤圭看见那边街道上独自走来一名女子，他立马认出那是谁。
　　“有办法了。”坤圭低声道，“走过来的女子，是我的一名亲信。叫她掩护我们离开。”
　　“这人可靠吗？”老猎人孤孙孢盯着那个倩影道。
　　“可靠！”坤圭道。他们停在阴影里等着那女子从街上走过来。等她来到他们面前时，坤圭在阴影里低声道：“茗彤！是我。你站着不要动，也不要转头，周围有人在跟踪监视我们。”
　　那女子闻言，身体轻微颤抖一下，停住脚，脸还朝着街道那头，低声对侧面的阴影道：“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声音又惊又喜。
　　“你先把后面那条街上的暗探引开。”坤圭低声道。
　　“我刚才已经发现他，我还疑惑他在跟踪什么人呢，所以我故意过来看看。”茗彤低声道，“我这就去引开他。”说完，转身朝那边街道走去。坤圭看见她走到那片阴影前，突然拔出匕首一刺。阴影里闪出一个黑影，拔出剑击向茗彤……
　　“就是现在，快走。”老猎人孤孙孢低声道，拉着坤圭在阴影前进。坤圭回头一瞥，看见那条街上两个黑影还在剧烈对战，心里不由担心茗彤的安危。他跟着老猎人小心翼翼穿过三四条街，老猎人孤孙孢又突然道：“又有人跟来了！”
　　坤圭回头望去，只见一道人影快速朝他们过来。
　　“是茗彤。”坤圭松一口气道。
　　“公子，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装扮成这样，若你不提醒，我如何也认不出……”茗彤停在他们面前，声音带着哭腔道。
　　“嘘！不要说话，这里还有危险，跟我来。”老猎人孤孙孢道。坤圭和茗彤小心翼翼跟着他往前穿行。
　　坤圭感觉穿过半个城，来到偏僻的城郊，最后钻进一个房屋破烂、污水遍地、蚊虫乱飞之处，街上飘散着恶臭。他自问对天权城相当熟悉，却从未知道城里还有如此偏僻与落后的地方。他们走在到处都是垃圾的街上，看见角落有不少流浪汉躺在地上酣睡，不时传来咳嗽声。茗彤紧紧捏住鼻子，因为实在是太臭。
　　在一间古屋门前，老猎人孤孙孢终于停下脚步，上前敲门，三下重，三下轻，又两下重，两下轻，然后站在门前听消息。等了半天，不见任何动静。坤圭要再去敲门时，被老猎人摆手制止。又等一会儿，只听吱喽一声，门开了。一个童子探出头，道：“有请。”
　　出乎意外，坤圭发现这个院落干净清爽，环境优美，与外面街道的杂乱脏臭截然不同。这是一方世外之地，从院落的植物、假山、湖泊格局，及仆人童子的举止装扮都能看出，院子主人非同寻常的高雅品味。坤圭好奇这个院子主人究竟是谁。
　　他们被安排在院中一个小亭等候。
　　“你们先生呢？”老猎人孤孙孢问童子道，“我们并没有迟到。”
　　“先生今夜突然外出，还未回来。先生临走前交代，若有故人来访，就请到院中小亭等候。”童子道。
　　“好！希望一向严守时间的他不要迟到，还有半刻钟时间。”老猎人孤孙孢哈哈笑道，坐在石凳上。坤圭和茗彤跟着坐下。童子沏茶过来，茶香四溢。
　　“茗彤，柯二呢？”坤圭看向茗彤问道。
　　“柯二……他……死了……”茗彤哭道。
　　“别哭，发生了什么，你详细说。”
　　“是，公子……那日我和柯二连夜南下，到了小蒙庄时，发现黑魔人在潜伏，便暗中跟随，后找到牧诗公主和洛蒂小王子，他们被两个流浪佣兵保护着北上。后来，我们寡不敌众，退到黑风山，被困在山中，我们根据牧诗公主的提议，从西面逃……”
　　“西面是死亡沼泽，那完全是一条死路啊。”老猎人孤孙孢疑惑道。
　　“是啊，但牧诗公主说她有把握，指挥我们用木头制造一个极为古怪的木头兽怪，有一颗大大的兽头，长长的尾巴，肥大的肚子，比我三个人还高，还能伸出十几条长腿……”
　　“那是什么？”坤圭疑惑道。老猎人也不由投来疑惑的目光。
　　“牧诗公主称它为‘魔船’……”茗彤还未说完，坤圭已经跳起，平时冷漠的脸上竟显出惊喜之色。
　　“公子，你怎么……”茗彤疑惑道。
　　“没什么。只是感觉真是古怪的东西。”坤圭恢复正常，掩饰道。他的目光看向老猎人，孤孙孢不易觉察地点了点头，知道两个人想法一致：牧诗公主既然知道船，那就表明她来自地球游戏，而且对造船颇有研究才能造船成功，这些信息正好符合圣女之女沐汐的特征。
　　“后来发生了什么？”坤圭关切问道。
　　“后来魔船造好了，在黎明时，黑魔人追来了……我正在森林里采果子，好不容易逃进尖牙山，躲过他们的魔爪……后来，我悄悄回到岸边，发现牧诗公主、洛蒂小王子、柯二及那两个佣兵都不见了。后来我在黑魔人的兵营中偷听到，原来他们乘坐魔船进入死亡沼泽……死亡沼泽从未有人闯过，我估计他们已经死了……我只好返回天权城，没想到我们战蟒侯府一夜被毁灭，我相信公子没有死，便暗中四处寻找公子下落……”
　　这时，头顶上方一道人影一掠而过，抢闪进正面的房间。坤圭和孤孙孢同时感到惊疑，站起身，跟着冲过去。但被突然从走廊里闪出来的童子张开双手拦住。
　　“客人，不必惊疑！”童子道，“那是我家先生回来了。”
　　老猎人孤孙孢看了看天色，笑道：“正好到时间。”
　　“华儿，请他们进来吧。”屋里传来一个男子的清亮声音。童子转身朝里面鞠躬道：“是，先生。”然后请他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