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杀》蛰刀

11、巴掌

　　姚高卓坐在窗边的位置，姜炙一眼就看到了。

　　“一杯拿铁，不加糖，谢谢。”姜炙笑着坐在姚高卓对面，“久等了。”

　　姚高卓摆摆手表示无所谓，而后拿出初步起草的合同递给姜炙，微笑道：“之前同姜总简单聊过项目内容，我也不过多废话，我们可以提供1000平方米的研发场地，以及全球最先进的研发设备，具体细则都在合同上，姜总不妨细细看看。”

　　姜炙接过合同，思衬良久道：“我有一些考量。比如有关研发成果的归属权，希望能有明晰的规约。”

　　“可以。”姚高卓几乎是不假思索，他看着姜炙沉吟的神情，有些心跳加速，“我可以在合同中明确规定，研发成果的所有权由我们双方共同持有，各自占比50%。同时对于利润分配，我们初步拟定，烈阳集团和隋氏按照6:4的比例分配。”

　　姜炙摇摇头，他希望能争取到更多的利润，因此试探道：“利润分配比例调整为5:5，您看如何？隋氏会依据项目进度和质量要求完成临床试验部分的工作。”

　　如何吗？姚高卓其实怎样都可以。客观来看，这个项目本身不是非要拆开承接，甚至不是非要赚钱。姚高卓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简单来说，他这么做是希望能和姜炙建立些什么关系。至于这个关系是什么，要付出什么，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可以。”

　　姜炙有些讶异，没想到姚高卓会这么快松口。姚高卓则接着说：“从市场行情分析来看，项目预期成功后所得收益至少4.5个亿，我们可以设计绩效奖金，如果项目顺利完成，隋氏可以获得利润的百分之七作为奖金，同时，预留五千万作为应急资金，以应可能的问题。”

　　姜炙缓缓搅拌着手中的咖啡，没有很快接过话茬。

　　这种沉默让姚高卓以为姜炙不满意，忙不迭又开口：“姜总要是还不满意，我们可以建立一个动态调整机制，根据项目进展情况适时调整资金分配比例，确保分配更加公平合理。”

　　但凡谈判桌上的谈判，哪个不是见缝插针你拉我扯。姚高卓却反常地一退再退，好像生怕姜炙生气不肯和他签约一样。能出现这种情景的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合同有漏洞，另一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姜炙不是傻子，或者说即便他就是个傻子，也能明白姚高卓根本不是想和他合作什么项目，而是想要他姜炙这个人。因为姚高卓看向他的眼睛，简直一眼就能看到底，是那种打量猎物又怕太明显而奋力遮掩，压抑着爆棚的兴奋与探究。

　　眯着眼笑道：“姚总事事周全，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姚高卓松了气地笑开，下意识地整理下衣领，对姜炙伸出手：“那好，姜总，合作愉快。”

　　姜炙眸中闪过一丝精光，端起咖啡抿了两口，看向姚高卓：“不过在合作之前，我想问姚总两个问题。”

　　“第一，姚总这个项目并非一定要拆开承包，隋氏虽然在临床医疗领域有重大贡献，但对于光感失衡综合症没有过任何研究，您难道没有考虑过这层风险吗？”

　　咖啡厅暖气很足，阳光洒在桌上，腾得姚高卓背后冒出一层细汗，他交叠着双手，目光灼灼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姜炙：“自然考虑过，但我相信你，相信隋氏。”

　　“哈哈。”姜炙笑开，融化了气质中的疏离，光影折射在他骨相分明的脸上，像幅油画般令人移不开眼。

　　姚高卓也下意识跟着呵呵笑，不自觉地搓搓手。

　　“第二个问题，您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挺……挺好的。”姚高卓打了个磕巴。

　　“算了姚总，我直说吧，你不是对项目有兴趣而是对我有兴趣，对吗？”姜炙微薄的笑容中略带了些讥诮，像是三月里融化的雪，在倒春寒里流淌着冰冷的生机。

　　“谈判桌上，没人会这么让利。姚总，你的演技实在过分蹩脚了。”

　　“姜炙，我……”姚高卓心脏差点儿蹦出来，舌头在嘴里打成死结，囫囵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不是自作多情！”姚高卓一拍桌子，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

　　“姚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我喜欢你，请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姜炙撇撇嘴，了然地说道：“好的，我明白了姚总，既然如此，合作的事情就算了，希望姚总能快些找到更合适的合作伙伴。”

　　他坚决不想和姚高卓产生任何瓜葛，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隋氏靠着索煜宸的钱完全能盘活，在这个基础上，他只需要做好电芽项目的投资规划，一切就可以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

　　隋氏不是他的东西，盘活了他就会脱手，这种或聚众或单独的商务交流让他感到厌烦，就像一个对虫子厌恶至极的人被逼着吃炸蚂蟥一样，痛苦又恶心。

　　至于感情，他认为自己决不能再自我放纵去谈喜欢，任何可能性都会被他掐死在苗头中。所以他得逼着姚高卓说，不然总感觉是有人用刀夹在脖子上，难受又不安。

　　不走二遍路，不吃二遍苦，姜炙自打懂事起就信奉这一人生信条。

　　“别走姜炙！”姚高卓猛地站起，椅子被强大的后力掀翻在地，他死死抓住姜炙的手，喉咙剧烈地一上一下，“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很唐突，但是我确实对你产生了别的情感，我想正视我的内心，隋氏现在陷入了危机，我愿意尽我所能去帮助你，你给我个机会可以吗？”

　　姚高卓想得很清楚，因为酒会结束的第二天他就找了一帮朋友去夜店玩儿，可看哪个女人都不带劲，就连馒头蹭在他身上他都无动于衷。满脑子想的都是姜炙，即便他是个男人。

　　纤细，白皙，疏冷，温和，漂亮，一想到他的脸，就像是在身上燎了把火。

　　朋友嘲笑他是不是萎了，可只有他自己清晰地认知到，除了姜炙本人，谁都不能将他从烈火中拯救。可没想到自己的心意这么快就被姜炙揭穿，还被拒绝得如此彻底，巨大的恐慌感席卷全身，他丧失理智只想着稳住姜炙留住姜炙。

　　巨大的响动很快吸引了咖啡厅中其他人的目光。

　　有好事的人不断投来揶揄兴奋的眼神，更有甚者拿着手机偷偷拍照。

　　“我查过了，你们隋氏现在陷入了经济危机，没有银行肯贷款给你们，现金流出了大口子对吧？”

　　“我可以帮你，我帮你堵上所有的缺口，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就好，不要着急拒绝我。”

　　姜炙心道又他妈是哪个王八羔子往外走漏风声，回头给这群高层都他妈裁了得了，第一个弄走的就是隋志强！自己懒得管这些烂事归懒得管，但也挡不住他三番五次给人找气受啊！

　　他面色愠怒：“放手！”

　　姚高卓却不听，他哀求道：“我能帮你，姜炙，我有能力帮你！”

　　姜炙冷笑说：“不需要。”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担心索煜宸会报复你，没关系的，烈阳的总部在南都，我会带你远走高飞，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绝不干涉，我会给你自由。”

　　姜炙的手被他攥得生疼，咬着牙却甩都甩不开，他生气道：“我和索三爷的事不劳您费心！你把手撒开！撒开！”

　　“姜炙！他对你不是真心的！他都要订婚了你不知道吗！”姚高卓神色激动。

　　姜炙气得脑壳要炸了，姚高卓在这种地方拉自己的手，还撺掇自己离开索煜宸，这要是被索煜宸知道不得掀开他的头盖骨？

　　“那你就是真心的？不过是米青虫上脑也有脸说喜欢？”姜炙抬起手狠狠咬了上去。

　　“啊！！”姚高卓吃痛也不撒开，他抽了口凉气，“姜炙！我确定我不是一时兴起，我是认真的！”

　　姜炙有点儿后悔，没想到姚高卓看起来温和有礼，实际却是个死皮赖脸的癞蛤蟆。咖啡厅的人都在看，估计已经有人录视频放到网上了，这下估计瞒不住索煜宸的眼了。

　　想到这儿，姜炙气得眼睛发红：“你能不能滚？非要我给你个嘴巴你才甘心？”

　　“你不会的，姜炙。”姚高卓信心满满。

　　他查过了，姜炙和索煜宸近来走得非常近，应该就是那种见不得光的关系，所以他才会告诉姜炙索煜宸要订婚的事情，就是为了激姜炙离开索煜宸和自己远走高飞。

　　至于姜炙会不会生气，他完全没有考虑过。因为酒会那天姜炙被索煜宸那样羞辱，姜炙都没有生气，而是顺从索煜宸的话，乖顺地被亲吻乖顺地被带走，这说明他是个脾性温和的人。他姚高卓就是再过分，也不至于像索煜宸那样。

　　“啪！”

　　还没看清动作，姚高卓的脸就被打得歪向一边，瞬间肿起一个红肿的掌印。

　　姚高卓不可置信地看向姜炙：“你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傻逼玩意儿！”姜炙声音都气抖了，揉揉发麻的手。这一巴掌用了他十成十的力气，恶狠狠瞪了姚高卓一眼，他转身就跑，猛地推开咖啡厅的门，却在看清面前的人的时候愕然停下脚步。

　　索煜宸穿着一席黑色休闲风衣，高大挺拔，俊朗的面容因为怒气而显得有些扭曲。那双好看深邃的眼染上一抹红，紧咬着牙关，额头的青筋暴起，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

　　“索煜宸？”姜炙惊慌，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时刻面对面碰见索煜宸。

　　第一次是在野调，第二次是在这里。

　　总是在最狼狈的时机遇到他。

　　“这就是你公司的人？”索煜宸不理他的话，声线如三九寒天一般将人冻个彻底。

　　“带走。”索煜宸挥挥手，黑色的风衣在他身旁微微摆动。

　　四周冲上来几个西装革履的肌肉男，三两下给姚高卓绑进车里。

　　“索煜宸！你他妈疯了！你这是犯法！”姚高卓没想到索煜宸敢在大庭广众下就将自己带走，腿一软，心想自己还是有些操之过急，萧城毕竟是索家的地盘儿，弄没一个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闭嘴！老实点儿！”鼻子上挨了一计重拳，姚高卓俩眼儿一翻，直接晕过去。

　　“索煜宸……”姜炙的声音哆哆嗦嗦，他真害怕索煜宸一犯浑又在车上弄自己，他现在对车都有阴影了。

　　“怎么不叫我三爷了？”

　　“上车。”他的嗓音沙哑低沉，压抑得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