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SC区域》莉莉丝瓜

3、记忆

　　都说天高皇帝远，希维德想过这边的治安可能稍有懈怠，但是从停机秤到都督指挥区，短短二十分钟路程，他当真是越看面色越凝重。

　　穿过主街时，且不说车人共道的危险行为随处可见，光非法改造的飞行器他都看见了好几个。

　　武装的军区电缆网就大刺刺的扔在大街上，路过的小孩子见人就偷，手法炉火纯青。

　　满大街的人里，有一半都是黑户。但凡出现了什么事，连调查都不知从何下手。

　　李明山在前面带路，手帕这一路是湿了又湿。

　　希维德很恪守主客礼仪，再三说明自己只是管家，并无军职，理应让李都督先行。

　　李明山被这半步的距离一直高高架起，心里七上八下的。

　　但李明山又不敢明目张胆的侧头一直盯着他，简直欲哭无泪。

　　索性二十分钟再难熬也是捱过去了。

　　终于进入都督指挥区，越过虹膜识别门，再往里就是一尘不染的总待客室。

　　甫一坐下，清茶氤氲。

　　希维德身形清瘦，虽然帝国在册的年纪已达将近两百岁，但光看容貌却像个年轻人，整个人儒雅随和，言谈之间语气温和，倒像一个诲人不倦的讲师。

　　在帝联平均三百岁的年纪里，两百岁已到中年，但中年就能做到如此地位，其人定有很大的本事，那是李明山想都不敢想的。

　　两人相对而坐，作为礼貌都选择先品茶。

　　“吧嗒”一声轻响，茶盏落回桌面，李明山看向对面。

　　希维德起身：“李都督，刚才在停机秤的会面还是有些仓促，我就向您正式介绍一下自己。”

　　说罢，将右胸口袋的通行指令递给李明山。

　　“我是帝国皇室的现任管家，希维德.多伦，您称呼我为希维德就可以。”希维德将姿态放的低，礼貌得挑不出错误。

　　李明山也忙起身向他躬身。

　　希维德看出来这位都督阁下很拘谨，索性就岔开话题聊了些风土人情。两人好一番寒暄，最后才双双坐回去。

　　但这番交谈下来，李明山显然放松了不少，眉眼间的谨恪都悄然卸下去。

　　希维德又抿了一口茶，品着茶里的回甘，目光温和的继续和李明山聊些小事。

　　待到桌上的茶又换了两茬，日暮逐渐西沉，天边绯红的云也变得灰蓝。

　　几千年前，人类的科技水平就已经高度发达，人口饱和以后，就开始探索宇宙。

　　寻找宜居星系的计划延续了近千年，祖先们将寻找出的那些星系依次划分，又分配了人口。

　　他们将所有发挥太阳作用的类阳恒星，都统一称为“太阳”。这是一种缅怀，也是一种回忆，便被后世沿用下来。

　　Z系的太阳和A系的太阳意外很相似，都很像历史里已经消散的真正的太阳恒星。

　　希维德望着那抹残阳，微微垂眸。

　　他并没有再继续与李明山交谈，起身笑道：“既如此，我们的主舰在陨石流中被撞损了几处，随行队伍里虽然有维修师，但还是需要些时间。”

　　“明白明白，”李明山这会儿已经放开了不少，他立刻转头吩咐副官，“带多伦阁下去他的住处，还有阁下随行的舰队军官们，我们都已经收拾好了休息室——您们今晚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希维德：“真是有劳了。”

　　“您言重。”

　　—

　　楚惊川感觉自己一直在下坠。

　　强烈的失重感，心悸，气流声贴在耳边炸开，眼睛像被千万根针扎一样疼。

　　她一时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活着，都说人死前会像走马灯一样掠过生前的很多事情，几天前她醒来时脑子一片空白，现在却像是强行插入了一段人生，

　　那些全然陌生的经历，再次想起时，又泛上了熟悉记忆里相同的感觉，让她既游离于这些回忆，又可以泛起共鸣。

　　记忆里，有一个繁盛文明的核心。
　　塔兰星作为首都星，是楚惊川二十多年的生命里最奔波的地方。

　　蓝星时期元年，枢晶物质在S系被发掘。
　　首批异能者出现，Ultra-capable观念迅速成为体系，社会秩序极大的出现动荡。

　　战乱纷争后。
　　涅尔曼斯王朝建立，联邦雏形也出现了。

　　不过那距离楚惊川都很遥远。
　　她出生在蓝星时期五十年，那时候异端与异能者堪堪维系稳定。
　　帝国联邦都很繁荣。

　　可很小的时候，楚惊川就知道了和平安稳的表面下，究竟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蛰伏。

　　那些异端，它们共生于一场浩劫中，这种生物超出了人类对生物的认知，万幸的是这些生物数量寥寥，为了维系统治，帝联决定将这些生物归为【异端】，并对外只声称这是舆论和噱头，并无可信度。

　　人们在唯物科学的观念里生活了千万年，全息投影甚至以假乱真，这些反科学的恐怖场景很快就被当做电影情节压下去了。

　　而那时，帝联就暗中广召已经分化出枢晶的异能者，悄无声息地去消灭异端。

　　楚惊川在五岁时就成功分化，成为了异能者。

　　异端算是怪诞、鬼魂与恐惧的结合。
　　楚惊川是这么认为的。

　　她第一个接触到的异端是个G级［无头怨尸］。
　　这个异端生前为人，女的，情伤跳楼，把那一片居民区搞得人心惶惶。

　　大多数人是不信鬼神的，毕竟非自然类的灵异事件与从小到大的教育理念相违背。

　　楚惊川小的时候就有些木讷。
　　虽然没人敢在明面说，但背地里，大家都说她是小呆子。
　　她不爱说话，有时能安静地坐在窗边一整天。
　　不合群的生活方式让她交不到朋友。

　　就算是有抱着目的而来的，也不用她自己动手，这些人就会从她眼前消失的干干净净。

　　久而久之，她总是形单影只。

　　直到她六岁，第一次出任务就把G级异端冻成冰雕，让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从谨慎不屑变成了羡慕畏惧。

　　直到再长大些，她离开了华国。
　　到帝国以后，漂亮木讷的楚惊川更没有人敢觊觎接近了。

　　她的生命与异端分不开。她奔波于很多地方，去消灭各种异端。

　　同很多异能者一样，都是为了维系普通人眼中普通的社会与世界。

　　小时候的事情楚惊川不太能回想起来。

　　她不喜欢解释，别人就在她身上粘贴标签。

　　报复性的，主观臆断的，恶意的。

　　把她描述成这样那样。

　　你说她啊，可别靠近她，你没有觉得她很奇怪吗。

　　她安静的好像不需要一切热烈的事物，沉寂地好像除了前途无量就一无所有了。

　　等再大些，楚惊川这个名字也销声匿迹了。

　　知道她是异能者的，对她趋之若鹜。
　　认为她是普通人的，对她谄媚讨好。
　　身边总是些虚伪与蛇事情，和叶公好龙的人。她也渐渐地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