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梦孵化》宝溪

4、旧梦

　　周岩还没来得及使用手环就醒了。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藏蓝色天鹅绒舱顶。

　　方才嘈杂的人群、拂在脸上咸湿的海风全都消失不见。她躺在睡眠舱里，耳边只有睡眠舱运行发出微小的电流声。

　　周岩从金属舱里坐起来，开始回忆刚才的梦。

　　这次的梦与之前的区别不大。她的高中时的房间起来，跟周光雄下来吃早餐，然后坐上研学的大巴，班主任上车点名。

　　除了第一次，这次党馨跟第二次一样没有出现。

　　因为上一次她开口询问党馨的事，导致班主任忽然说了不符合记忆的话，这一次她没有问党馨，而是顺其自然跟着梦的节奏走。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党馨不仅没出现在大巴上，就连死在沙滩上人都不是党馨，而是变成陈诚。

　　陈诚……想起梦中陈诚苍白的身躯、浑浊的灰色眼睛，周岩不由皱起眉头。

　　实在是太诡异了。这压根不像治疗，反而像进入一个循环的噩梦。

　　许毅说她的梦跟她的潜意识相关。党馨的出现勉强可以解释，但是陈诚又是怎么回事？撇开高中同班同学这一层关系，周岩跟陈诚毫无交际。

　　带着一肚子疑问，她按下出舱键，解下连接装置从睡眠舱出来，许毅正等在外面。

　　“这次感觉如何？”许毅主动问她。

　　见识过许毅的车轱辘话术，这次周岩没有再质问许毅，她表情冷淡：“跟上次差不多，许医师说的有道理，一个疗程我应该多些耐心。”

　　她的时间不多，项目上时不时有加班，一周里她可能只有抽上几天功夫过来。

　　一边是让人无法喘息的工作，周岩迫切地希望她的身体能恢复到她可以操纵她的野心。

　　病急乱投医。钱都交完了，她能做的也就是做完一个疗程。

　　察觉到周岩话里的不满，许毅抬手扶了下眼镜，脸上露出一点儿笑，有些无奈，“如果您对治疗效果不满意，我们这边还有些辅助音乐疗法，可以帮助您更好地进入梦想。”

　　“如果需要额外消费就算了。”周岩摆手拒绝。

　　许毅笑着说：“我这边可以给您申请几次免费体验，不需要任何费用。”

　　许毅表现出的态度特别友好，周岩不由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不俗的外表、温润的谈吐、充满亲和力的态度，这会的他表现得相当像公司里的王牌销售。

　　然而无论什么公司的王牌销售也戴不起手上那块手表。

　　这个许医师应该有些家底。这样的人，仅仅在一个诊疗室当医师代表？

　　短暂的疑问滑过脑袋。周岩收回视线，跟许毅说不用了，她先坚持一个疗程就好。

　　从诊疗室回家，周岩冲了一个澡，拿起笔记本电脑坐在床上检查工作报告。

　　简单修改完一些数据，困意潮水般袭来，周岩打了个哈欠合上电脑。

　　她喊着语音机器调暗卧室灯光，躺到床上，乏力的扯过被子盖上。

　　虽然这几次治疗出现了不符合记忆、不可控的场景，但是这几天的睡眠比之前要好上很好，几乎是一夜无梦睡到自然醒。

　　看来这一万块没有完全打水漂，周岩闭上眼进入梦想。

　　……

　　游戏公司有员工餐厅，午餐时间周岩跟往常一样去餐厅吃饭。

　　公司今天菜色不错，周岩费时挑了几样，端着餐盘准备就近落座。

　　她刚要坐下，耳边响起一道爽利的女声：“学姐！”声音刚落，女生几乎同时挎上周岩的手臂，熟稔地拉着周岩坐下。

　　周岩抬头看了眼女生，女生是周岩高中和大学的学妹吴育丹。

　　周岩跟吴育丹虽然不是一个专业，只是因为高中大学都是同校的关系，两人一直有联络。

　　周岩毕业后去了游戏公司。吴育丹临毕业后跟周岩表示她对游戏公司有兴趣，周岩便把她内推进公司，两人关系因此更热络。

　　吴育丹性格活泼开朗，总是笑眯眯的，在公司有事没事都爱找周岩。有吴育丹在身边，周岩身边都热闹几分。

　　上周吴育丹外派出差，没想到这个时间吴育丹会出现，周岩看到对面的吴育丹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笑容，“你出差回来了？”

　　“是啊，刚下高铁我就打车回公司了，一看也到饭点，想着碰到学姐还能一块吃个饭。”

　　吴育丹从包里掏出一盒点心，笑眯眯地送到周岩面前：“喏学姐，H市的特产，味道还不错你尝个试试。”

　　周岩看了眼点心盒包装，是时下真火的网红点心，她之前刷过这个品牌做的推广视频，排队都得排好几个小时。

　　难为吴育丹出差还想着她，周岩接过点心，对吴育丹说了句谢谢。

　　“学姐跟我客气什么。”吴育丹叹口气，“你都不知道，你上次晕倒把我给吓坏了，这次出差我生怕你发生意外，我不在身边想帮忙都帮不了。”

　　周岩笑了笑，“你这是咒我呢？”

　　“没有没有，”吴育丹疯狂摇头，“我这是关心则乱。”

　　“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我开玩笑呢。”周岩看吴育丹还背着包，问：“你吃过饭了吗？没有一起吃吧，今天食堂菜还不错。”

　　“那可不，我都看到学姐餐盘里好几样大菜。”吴育丹探头看周岩餐盘，愤愤抱怨：“配菜阿姨真是过分，我一出差菜色就这么好。学姐，你等等我，我今天得多打几个菜吃回来。”

　　吴育丹打完饭回来坐周岩对面，两人吃着饭，周岩看到吴育丹正在用筷子挑盘里的蒸鱼眼睛，发白的鲳鱼眼睛让周岩不由自主想到梦中的陈诚，一时间有些想要作呕。

　　周岩撇开眼，直到吴育丹把盘里的鱼吃得只剩一副鱼骨头，拿起桌上的大麦茶喝了口。

　　缓和好情绪，周岩开口询问吴育丹，“育丹，你认识跟我一届的陈诚吗？”

　　吴育丹是个社交达人。据周岩了解，除了她之外，吴育丹跟上下几届的学生关系都不错。

　　她不由跟吴育丹打探一些关于陈诚的消息。

　　听到周岩问起陈诚，吴育丹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学姐，你的消息也太滞后了吧，陈诚他现在可是个名气不小的网红，去年他还以荣誉校友的身份去给学弟学妹讲课。”

　　吴育丹说到这里有些嗤之以鼻，“虽然陈诚高中时候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谁让人现在红了呢，都能去给学弟学妹讲成功史了。”

　　周岩捕抓到关键信息，“陈诚现在是网红？”

　　“对啊，游戏区博主，百万粉呢，不敢相信吧？学姐你要是好奇你去某d搜诚哥教你打排位就能看到他了。”

　　原来如此，周岩拿出手机在某d搜诚哥教你打排位，第一条出来的粉丝一百多万。周岩点进主页，几百个作品，每个视频封面都有陈诚的照片。

　　陈诚现在头发染成浮夸的橙色，跟高中那会变化判若两人。要不然事先听吴育丹说，周岩这会还真认不出来陈诚是诚哥教你打排位。

　　没想到陈诚是这个发展，那么其他人呢？周岩喝着大麦茶若有所思。

　　吃过饭，周岩和吴育丹又聊了会天，两人才返回工位开始工作。

　　下午三点，高玥让周岩去她办公室，周岩刚进门，高玥让周岩落下百叶窗。

　　每当这个时候，周岩知道高玥是有要紧时要说。果然，她刚落下百叶窗，高玥已经忍不住开口：“周岩，下周一有个合伙人任职会，人是老板娘那边找的，以后他会是《诡秘档案01》游戏的项目总经理。”

　　周岩抿起嘴唇，这个节骨眼有人事变动。突然空降一个领导，还是老板娘那边的关系。

　　看来老板离婚这件事就像蝴蝶效应，感情破裂的两口接着就要对手底下的资源和财产开始争抢。

　　对于周岩来说，她是无所谓公司最后属于谁。她一个人普通打工人，只要不影响薪资工作，公司姓谁她无所谓。

　　只是，现在高玥和她名义上都属于老板这一支，老板娘突然安插过来一个领导，肯定是打算要跟老板那边抗衡。

　　高玥之所以这么着急，估计也是觉得前途未仆。周岩试探性问：“高姐，除了任职会，还有其他人事变动吗？”

　　高玥冷笑，“暂时没有，后续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周岩心事重重地离开高玥办公室。

　　晚上七点半，周岩停下手头的工作，用手机软件打卡下班。

　　收拾好，周岩准备在回家的路上吃完饭，再抽空去一趟睡眠诊疗室。

　　从高玥办公室出来后不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为之，空降领导的消息开始不胫而走。周岩所在的几个小群一下午针对此事各种议论纷纷，尤其是《诡秘档案01》项目组，更是人心惶惶。

　　周岩在电梯里开始浏览群消息，有组员已经开始私聊问她会不会有工作变动。周岩回复让组员做好份内工作就好，不要想太多。

　　说难听点，就算是真有变动，连高玥都抵抗不住，其他小员工只有乖乖接受现实的份。

　　回复完消息，周岩刚走出办公楼，手机推送过来一条新闻：《大瓜！爆游戏区百万up主海滩遇难》

　　游戏区、百万、海滩三个字让周岩不由眼皮一跳。她打开新闻链接，与此同时，吴育丹给她发了一条微信：【学姐，陈诚在普吉岛出了意外，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