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如逝》是直男没错

4、第4章 我感到自由，在你身旁

　　大学城的夜晚是喧闹的，学生来来往往，从一家又一家店挤进挤出，路边的小贩又让本就不宽阔的路更加拥挤，肖楷骑得格外慢，而等身边过去几辆载着情侣的电动车，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貌似只有情侣才抱得这么紧，刚刚他光顾着窃喜于丁予嵩表现的亲近，而忽视了对方不再是小孩子的事实，他俩都是成年男子，这样抱着又是怎么回事呢。
　　丁予嵩似乎坦然许多，上车到现在都没说过话，只是默默环抱着，也没有额外的动作，弄得肖楷也不知怎么开口提醒一下他，不说怪怪的，说了对方说不定会觉得矫情。更深层，肖楷希望对方也像他一样，回味着以前拥抱的感觉，只是，肖楷是被抱的，而丁予嵩总是那个突然就跑过来抱着他不撒手的那个。
　　思绪这样漫游着，肖楷骑到了宿舍区，快到这届新生宿舍楼时猛然想到，“你吃饭了吗？”过了几秒，耳旁后方一点闷闷地回答，“没有”。肖楷的右耳畔被一丝微乎其微的气流打上，惹得他又是一僵。
　　“那咋办，要我骑车带你去外面买吗？”这小孩，刚才那么多店也不知道说一声，自己胡思乱想竟然也没想起来问一声。
　　“不用，我去食堂吃吧”丁予嵩把手松开了，肖楷却突然有些失落。
　　“好，我送你去二食堂，其他几个应该没吃的了。”说着，肖楷掉转车头，不一时就到了食堂门口。
　　车身一轻，“谢谢学长，拜拜”，丁予嵩跟他道了谢就向食堂而去，肖楷就这么看着，连声“再见”也忘了说出口。谁知丁予嵩走了几步，又转身，似乎知道肖楷没走似的，向他一笑，冲他叫道“学长，我校园卡忘带了！”一瞬间，肖楷仿佛听见14岁的丁予嵩在洗浴间大叫：“哥，我毛巾又忘拿了！”

　　肖楷刷了份热卤拌饭，实际上大部分可供选择的菜品都只剩了个底，根本不热了，但剩下还开着的店能做到荤素搭配，味道还不错的也就这一家了。肖楷没意识到的是，他在点餐时根本没问丁予嵩的意见，后者就看着他点了他觉得自己会喜欢的鸡翅尖拼牛肉，又拿了双筷子端着盘子找了个位置坐下。丁予嵩知道，这都是是刻在肖楷脑子里的习惯，肖楷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也依旧认为他去哪自己都会跟上。丁予嵩是会跟上，只是他不想再做那个跟屁虫了，不想依旧是那个只能抱着对方喊哥哥的小屁孩了，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很能忍，有的时候又忍不住，即使是听到有人觊觎肖楷，即使知道那个“老公”的称呼带着玩笑意味，他都会生出一股怒火，闪过一些阴暗的念头。
　　“学长”，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肖楷看着对方吃饭，完全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感觉，却猛地又被一句“学长”击回现实。
　　“没，想帮的会帮。”肖楷确定，丁予嵩嘴角上扬了一下，接着又专注地啃起鸡翅尖。说起丁予嵩为什么喜欢鸡翅尖，肖楷依旧觉得好笑：有次小鬼平地摔，刚起来时没啥事，结果过了一会儿手指头肿了。喷了几天云南白药没什么用，小鬼非说拿筷子手疼，害得他帮着夹了好几天的菜。直到他打着吃啥补啥帮助小鬼康复的名义，做了道自己爱吃的红烧翅尖，本来丁予嵩很不喜欢这类骨头多肉少的菜，结果那天吃了一点手指头真的好了，之后便三天两头要他，或者让家里的阿姨做翅尖吃，吃到本来爱吃的肖楷都腻了。
　　“学长，你吃翅尖吗，感觉你很喜欢吃？”不知丁予嵩是不是猜到自己在想什么，夹了个翅尖伸过来，肖楷摆手，“感觉还是你更爱吃些，你吃吧。”
　　丁予嵩把鸡翅尖收了回去，低着头继续吃，肖楷继续看着他，几秒后，两人都莫名笑出了声。
　　“你还记得啊。”笑过之后的丁予嵩看着开朗了许多，肖楷很喜欢，那种浮在他俩中间的生疏和距离淡了许多，笑着回道：“当然记得，我后来突然明白，你是不是猜到我喜欢吃鸡翅尖，才装成很喜欢吃的样子。”
　　“没，阿姨做的好吃。”丁予嵩坏笑一声。
　　“你小子！”，肖楷下意识微微起身，作势要打对方，在对上丁予嵩的眼神时突然意识到，这招以前就没威慑力，现在更不会有什么用。但动作做出来，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丁予嵩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把肖楷按回座位，然后沉默着打算把剩下一点饭吃完，却听见肖楷试探着唤了一声“弟弟”，他又觉得，自己忍不了了。
　　“不要这么叫我。”丁予嵩知道自己的语气过于冰冷，可这已经是他极力压抑的结果了。他也并非在对肖楷生气，不同于肖楷因为纠结而对那四年常怀愧疚，他早就认了错并把四年当作自己的刑期，出了狱的天空应该是晴朗，有无限可能的，而不是“弟弟”两个灰蒙蒙的大字从头顶沉重地擦过，他的心情必然不会太好。
　　见对方肉眼可见地失落，他缓和了语气，“学长，我可以叫你楷哥，肖哥，你愿意的话我也想直接叫你肖楷，但我不想再叫你哥哥，我也不希望你叫我弟弟”，机缘巧合，让他在不懂事的年纪犯了错误，丁予嵩不愿重蹈覆辙。
　　“真的没可能了吗？”丁予嵩知道肖楷问的是那段时光还能不能复演，看着他曾经就觉得很帅的哥哥，现在依旧痞帅痞帅的肖楷，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他又狠不下心了，妈的，折磨自己就折磨自己吧，反正也不指望对方能一下子改变潜意识里的身份认知。
　　“也不算吧，但要让我现在就改口，我还是有点接受不了。”屁嘞，以后也接受不了，丁予嵩暗自想。但看到肖楷嘴角扬起来，他又很是开心。
　　“而且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反正现在时间多的是，创造条件慢慢来吧。
　　“什么条件？”
　　“跟我参加校园歌手大赛。”想要跟你站在台上，在耀眼的舞台，诉说我隐秘的心意。以及，不想再看到你的名字与他人一同提起。
　　“行啊，你不怕我拖累你就行。”
　　“不会，你唱的很好听，我很喜欢。”丁予嵩说完，拿起盘子就走了，没管肖楷什么反应，而事实上，肖楷内心也就一个字，“啊？”

　　看着后视镜里的展开双臂的丁予嵩，肖楷也跟着感到放松。丁予嵩提议来江边兜风，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拂过江面的风带着开阔的心情，驱散了暑热一方，风从电动车行驶的方向，迎面而来，从五指的缝隙而去。或许抓不住哪怕一缕风，但风一直吹，人就是自由的。
　　丁予嵩突然“呜呼——”乱叫起来，带着18岁男生的朝气，他额头的发被吹开去，又把成熟的一面显露出来，肖楷看着青春在他的身上奔腾，也被这种气息感染：
　　“丁予嵩——”肖楷希望风能把这声裹挟着他肺里所有气息的呼喊带到很远很远，很久很久。
　　“肖楷——”我喜欢你，丁予嵩在心里把后置定语补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