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如逝》是直男没错

1、第一章 原来你还记得我

　　“好的，我知道了，现在给你送过去。”
　　肖楷挂掉电话，到武亦的桌子上翻找一通，没多时就发现了对方委托他送过去的材料。前几天学生会招新刚结束，今天是武亦作为学生会会长坐在台前开的第一次会议，按他在宿舍群里的描述，没这份材料他就要在新生面前丢脸丢大发了。
　　肖楷骑着电动车，一会儿就到了学院楼下，看了时间，还有五分钟。为了避免会议中途入场，他大步跨上楼梯，同时给武亦发了句“就到”，却不想撞上了前面的人。
　　武亦回他：“你直接进来就行，还没开始[感动大哭]”。肖楷浅声说了句“抱歉”，见前面的人无意追究，反倒侧身让了条道，便又加快几步走到前面，向会议室快步而去。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那个顿住的身形。
　　“还是你最好”，武亦见了他，一副如获大赦的表情，又小声凑到肖楷前面吐槽了一句“来之前说不要这个，到了又开始抽风”。肖楷本想附和一句，视野里突然出现一张极其熟悉的脸，只是他记忆里的那个，更稚嫩，也模糊许多。没等他看多久，那男生便背对着他，弯下腰在考勤表上签到了。如果是的话，长得也太高了，想当初自己还嘲笑对方长不高，恶搞叫了半年“小山高”。
　　“等我结束吃不吃夜宵去”，武亦边整理材料边问，却发现自己的好友有些魔怔，便抓着对方的胳膊晃了晃，“你怎么了？”
　　肖楷察觉自己的失态，回了回神，延迟接收了对方的问话，“不用了，第一次开会不是要和本部门的干事交流吗？”肖楷大一也在学生会待了一年，这些惯例他还记得。
　　“我先走了，你加油。”肖楷拍了拍武亦的肩膀，后者回了个微笑，“等我回去，给你们带吃的哈。”武亦身后几个同样大三的同仁，有的憋不住露出了诡异的笑：武亦温文尔雅，文人气十足；肖楷以前练过体育，虽然待人一直很友善，但总有种痞痞的感觉。这两人关系好，还都没对象，不免引人遐想。
　　武亦回身看到这几个表情扭曲的同仁，心下无语。肖楷则完全没注意到，他刚一转身，视线便和台下的那个男生撞上了。对方坐在前面的位置，头顶的灯把他映得更白，因为身高，即使坐下也在人堆里很扎眼。或许是离得远，肖楷总觉得对方看着冷冷的，而那两道视线，则直勾勾的，饱含侵略性。

　　坐在会议室外的长椅上，肖楷很快就在学院的公众号里找到了学生会的招新结果公示。一百来人的名单，他说不清在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九月的星城，即使到了傍晚，依旧有些燥热，蝉鸣嘶哑，一声一声如在耳畔，回声阵阵。
　　不知在长椅上呆坐了多久，肖楷才回了宿舍。开学不过一周，另外两个室友，王浩宇和赵飞磊与各自的对象仍处在小别新婚期，还没回来。
　　肖楷又盯着手机看了许久，界面依旧是招新结果的推文：那个名字，是那个名字，就是他吗，就是他，不会是别人，思绪一条条狂闪而过，逼得肖楷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U盘。
　　这个U盘，他有四年没有用过了，曾经丢了一次，他怅然了许久，失而复得后，注册了一个网盘账号，将里面的东西全部上传，即使是那时，他也忍住没有看里面的内容。而现在，他机械地打开电脑，插上U盘，点开标好序号的文件，一张张反反复复地看下去。
　　一开始大多是自己的相片，俯拍视角把肖楷拍得奇形怪状的；后面则是一个小男生，谁都想不到在外面装作小大人的他在家里最爱跟自己撒娇；再后面几乎全是双人照，当时自己比他高那么多，现在却还要矮上一截。最后是一张生日蛋糕的照片，那是自己的17岁生日，休学在家，没有同学，没有朋友，父亲抱歉地打来电话说晚点回去，而却有人拿自己的零花钱偷偷买了一个蛋糕，假装跳闸停电，却用一根蜡烛点亮了他17岁的第一个夜晚。
　　四年，从17岁到现在，已经四年了，从一开始的迷茫，到后面的恐惧，再到现在的压抑，他始终没有勇气去联系对方。17岁的那个晚上，在对方的要求下，他做出许愿的样子，但实际没有什么愿望。之后的四年，他在生日的晚上，没有了蛋糕和蜡烛，却会默默想着：“希望他不要孤独”，“希望他一切顺利”，“希望他健康快乐”，“希望他成绩理想”。在剩下的时间，他就像收起U盘一样，把自己的情绪收起。
　　直到今天再次遇见，眼见对方如此高大，也成熟许多，朝花已逝，心忧不止。

　　“凯子，开门，我校园卡丢了。”武亦在宿舍门口哀嚎。
　　肖楷起身开了门，“我真的要炸了，今晚好倒霉啊”，武亦一进门就直扑肖楷，拉着他坐下，又搬个椅子坐到他旁边诉苦，顺便把刚买的零食提溜了过去，大有不把苦水吐尽不罢休的架势。
　　“怎么了？除了校园卡丢了还发生什么了？”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学生会有几个喜欢八卦我们俩的，你还记得吧？”
　　肖楷想了下，知道是磕自己和武亦cp这回事，之前甚至还有人发到校园集市上，成了那几天的热帖。不过大部分人都是抱着看乐子的心态，除了有个顶着“xkddw”名字，疑似是肖楷唯粉的账号对武亦大喷特喷外，也没什么不好的影响。武亦担心肖楷不喜欢，还跟学生会的人私下说过低调行事，别发社交平台，实际上肖楷知道后根本没什么反应。
　　“我还记得，她们干什么了？”
　　“我们开完会不是去跟干事小聚吗，我靠，直接当着新生面说‘你老公好贤惠’，我都不敢看那几个新生的脸”，武亦讲得两手直比划，手里的瓜子差点洒出来。
　　肖楷轻哂了下，安慰道：“没事，之后就知道是开玩笑的了。”
　　“有事啊！丢脸丢死了，你知道还有一个男生问我什么吗？”
　　肖楷听到男生，心下一动，文院男生少，但应该不会那么巧吧，便没表露出来，“问你什么？”
　　“他问我你是不是我老公啊！”武亦今天出门前还跟他们几个立誓，说要在新生面前树立优秀、可靠的前辈形象，如今却成了家有贤夫的娇妻，不免有些抓狂。肖楷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免笑出声。
　　“你还笑！”武亦刚想制裁肖楷，自己的手机却响了几声，是学弟给他发消息，说捡到了他的校园卡，问他的宿舍在哪给他送过来。
　　刚刚还凶狠的武亦立马换了面孔，低声下气地看向肖楷，“凯子，你能不能一会儿帮我拿一下，我去洗澡先，身上好粘。”
　　“你等拿到了再去洗呗，你洗澡不还要刷校园卡么？”
　　“那你再借我用下校园卡吧。”肖楷看着武亦谄媚的笑，叹了口气拿出校园卡，突然福至心灵，“这个学弟是不是问我是不是你老公那个？”话刚说出口，武亦就抢过他的校园卡，哐哐一通乱塞，洗澡去了。

　　过了三分钟，敲门声响起，学弟来送校园卡了，肖楷从武亦的零食袋子里随便拿了几包零食，打算送给对方表示感谢，可一开门就愣住了，“丁予嵩——”
　　对面的男生依旧是一脸淡漠，“学长你好，我来送武学长的校园卡，请问他是在这个宿舍吗？”，随着问话，他向宿舍里走了几步，眼睛却一直盯着肖楷，肖楷不自觉地后退让他进来。
　　“你先给我吧，他去洗澡了。”肖楷被盯得有些发毛，干涩地回答。
　　男生终于移开了眼神，打量了下肖楷他们的宿舍，似乎看见了那两个并在一起的椅子，“好，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那麻烦学长帮我转交给武亦学长。”随后便侧身要出门，被肖楷下意识拽住，“学长还有什么事情吗？”
　　肖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把“学长”两个字压得很重，以至于他觉得再说些有的没的不太合适，就把手里的零食递过去，“武学长让我谢谢你。”
　　丁予嵩看着肖楷递来的零食，心里一阵烦躁，但还是接了过去。等门合上，他把零食放回门口。有什么好谢的，本来就是自己故意拿的。

　　“肖楷，用你的校园卡也不至于把我的零食扔门口吧！”武亦刚洗完，便顶着一头乱发跑来质问肖楷，还报复式地把头发上的水甩在对方身上。
　　肖楷看着武亦手里的，自己刚送出去的几包零食，突然觉得丁予嵩变的不只是身高，还变得有那么一点，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