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君》含和

4、第 4 章

　　早早吃完饭后，柏慕实在无聊不知该做些什么好，于是端着个小板凳就坐到了福来客栈前面等宋终带他少尊主回来。

　　“柏公子，要喝水吗？”柏慕刚一坐下宋五就两手吧啦住门，将个脑袋探出来眨巴着眼睛问道，柏慕嫌麻烦连说不渴，宋五就缩回脑袋去了。

　　不一会儿，柏慕正逮着地上一只蚂蚁逗弄，宋五又探出个脑袋来：

　　“柏公子，饿了么？要喝点水吗？”

　　“不用不用，”柏慕回头应完话再把头转回来，那蚂蚁已然不见了踪迹，“诶，那小东西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好不容易找着的蚂蚁又没了，柏慕再度觉得人生无趣，看天看地看隔壁小孩拉屎放屁。

　　“哎！小花！不可以随地大小便的！”

　　那小花一听，撅着个腚朝他做鬼脸，直把柏慕看的恶趣味横生，大声朝隔壁屋头喊：“大凤！你家小花又跑外头拉屎了！”

　　于是隔壁走出个彪形大汉来，提着小花就进了屋，柏慕心想屁股都不擦一下，下回不去他家买香料。

　　不过又没了乐趣，他想了想，想喊宋五过来唠唠嗑，不过还没出声就远远的看见宋终回来了。

　　他起身宋五把小板凳拿回去，自己原地跺了跺脚，随即一阵铺天盖地的脚麻，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方扑去，他惊的大喊，但并未着地。

　　硬邦邦的感觉，但不是地面的触感，柏慕睁眼，是宋终的脸。感受到宋终身上温热的气息以及结实的胸大肌，柏慕十分顺手地摸了一把，随后“哇哦”一声，赞叹：

　　“小宋终你看着不壮，肉可真结实。”

　　宋终把柏慕扶正，轻咳几声后面色如常：“都是义父养的好。”

　　“那是当然！”柏慕一听宋终夸自己就双手一叉腰，昂起头来一脸的骄傲。

　　见状宋终揽住柏慕肩头把人往里面推：

　　“外面风大，义父小心着凉。”

　　柏慕维持着孔雀开屏般的姿态点点头，顺从地进去客栈找了个近处的桌椅坐下，宋终熟练的坐到他对面。一个很适合聊天的位置。

　　等两人都坐好，柏慕也从方才飘飘然的感觉中抽出身来，这才反应过来没见到他少尊主身影，他看着宋终开门见山地问：

　　“我让你留下的那两个人呢？”

　　宋终也不含糊，立马伸出手来，手里凭空出现了一个用纸包着的方块，方块飘出阵阵清香，像是八月初开的桂花，还混着清晨露珠的清新。

　　光凭这气味，柏慕就敢打包票这是城西五香阁的桂花糕。毕竟他吃遍整个玉庸城，哪家糕点有什么糕点，分别都有什么馅儿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一看柏慕两眼放起了光，宋终就知道，自己去取这东西没错，他摆出一副无辜样：

　　“因为没能留住二位贵客，怕义父不高兴，所以特去五香阁买了这个来，用时久了些，还望义父不要责怪。”

　　一看宋终这可怜巴巴的样子，连头都不敢抬，柏慕哪会怪罪？怕是满心满眼都只剩心疼。

　　福来客栈在城东，五香阁在城西，从这去买这桂花糕可是要横穿一座城，他家小宋终法力又不高，暂且还做不到瞬移，疾行又容易被发现，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去。

　　多可怜的娃子啊！

　　再加上桂花糕的面子，柏慕连连安慰宋终：

　　“无碍无碍，义父怎么会怪小宋终呢？宝贝都来不及呢 。”

　　宋终抬头，柏慕正拿着一块桂花糕往嘴里推。

　　……

　　一连吃了好几块后，柏慕突然反应过来，没留下的那两个有一个是他少尊主啊！

　　撇开同样很重要的宋终不说，这区区几块桂花糕怎么比得上他家少尊主？一根毛都比不上的好吧！自己居然还在这儿吃糕点！而不是赶紧出去找他家少尊主！实在是羞愧！

　　及此，柏慕将手中桂花糕往桌上重重一拍，“砰”的一声让对面正闭眼小憩的宋终睁开眼来。

　　-

　　吃饱喝足，夜璟将后来发生的事情一并同元尘清说了出来，元尘清听着实在疑惑：

　　“阿璟你的意思是有人喂了更加有效的药给我，又同福来客栈有关系？”

　　“不错。”夜璟接过话头，“不仅如此，那人对我制作的神魔丸的评价同神主所言并无二致。”

　　“并且……那人还曾提及神主名讳。”

　　元尘清眼睛一亮：“师叔派来帮我们的吗？”

　　“不，绝无可能。”夜璟说的斩钉截铁，一点儿余地不留的语气让元尘清眨了眨眼。

　　接着夜璟解释：

　　“听那人说话的派头，应该是同福来客栈一伙的。”

　　两人心里都明白，能引得元尘清毒发，这就说明了福来客栈里绝对有魔族。

　　然而就白日里那卖货郎所说的，福来客栈房价极贵，只有人傻钱多的主才会选择福来客栈住店。那么既然没什么人住店，今天好不容易遇到自己和元尘清两人，难道不应该好吃好喝招待着吗？

　　店小二反应还好，至少有招呼他们，可那掌柜的反应却截然相反，甚至没有询问他们住不住店，开口就让他们另寻他处，在往下想想，倘若他们回答小二住店，小二是会热情招待他们选房，还是和掌柜的一样告诉他们没房了？

　　毕竟对于那位热情的店小二，元尘清的反应可太激烈了。

　　那么，到底是福来客栈今日走了运，突然就招到很多所谓“人傻钱多”的人，还是房间里住的压根不是人呢？亦或者福来客栈本身就不打算接作为“人”的客官，所以才会拒绝夜璟二人住店。

　　以及房价那么高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要说赚钱，听卖货郎说的应该也没赚多少钱。那若是为了避免有人入住听到什么不该听的、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呢？

　　这些都不得而知，但至少按目前来看，这福来客栈同魔族是脱不了干系的，甚至有极大可能就是魔族的一个窝点。

　　而那黑衣人既然同福来客栈一伙，又怎么可能会听从身为神主的楚安？

　　但这样说来，那名黑衣人来给元尘清喂药的动机就让人参不透了。

　　-

　　在神山脚下的玉庸城可能藏匿着一个魔族窝点，可无论是他们还是神族里的每一个人却都一无所知，这不是什么好事。

　　夜璟和元尘清眼神都暗了下来。

　　良久，夜璟站起来拍了拍元尘清肩膀：

　　“别想那么多，我会将这些一并告诉给神主，他会解决的。你今日这番毒发定然十分劳累，晚上好好休息。”

　　说罢，夜璟拿出一颗神魔丸给元尘清，交代说要是还有不舒服可以暂且先吃下一颗然后去隔壁找他。

　　随后他就出了门外，正要关门之际，屋里轻飘飘传来一句“你也是”，夜璟明白这是他在回应方才自己让他好好休息别瞎想的话，但屋里人却怕他不明白般又加了句：

　　“你也别瞎想。”

　　“好好休息。”

　　夜璟应了一声后关门回了自己房间。

　　-

　　在桌边坐好，夜璟拿出纸笔就写起来。

　　不消片刻，一封写完端正小字的信就完成了，夜璟拿起来端详片刻，光滑的宣纸上被一列列清秀娟丽的字占据。

　　【问神主安:

　　今日我同尘清已至玉庸城，原先打算在城内福来客栈处歇脚，可尘清毒发，后我二人离去。

　　重寻客栈后，来一黑衣男子，实力强劲，并喂以尘清一乌黑色药丸后离去，此间曾提及神主名讳、福来客栈，听其言语，似是与福来客栈中人为伍，不过尘清吃了他的药后不久便清醒过来，比我所炼药有用的多。

　　此番特告知神主，望神主多加注意福来客栈一处，此处极有可能藏匿魔族。若要实施抓捕，是否需要我同尘清在此做好掩护？

　　夜璟亲书】

　　确认所学内容无误后，夜璟将纸放到桌上，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不过一会儿，他睁眼，那纸便消失不见，与此同时，窗外出现一只纸鸟。

　　那纸鸟尾部挂着三条长长的尾羽，虽为纸制，但却栩栩如生，看着悠闲实则速度惊人，不过转眼就飞出了夜璟视线。

　　见千里鸟飞出老远，夜璟垂眼将笔墨收好，随即从储物袋中拿出那装药的木盒和一本医书，他暂且将木盒搁置在一旁，拿起那本泛黄的老旧医书熟练翻到一面看起来。

　　这书当真是极旧的，封面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黄褐色，让人根本想象不到原本
　　的蓝底书皮是怎样的。

　　甚至连夜璟所看页面中所阐述的“神魔丸”都不是完整的，前面少了整整一张，现在只看得到如何炼制此药，却看不见此药的作用及适用人群。

　　不过这面是楚安告诉他的，给元尘清压制毒性的，既然是楚安所说，那便不会有错的。

　　这位神主大人对元尘清的好是他们从小就看在眼里的。这造不了假。

　　夜璟看那古书书看的入神，没过多久就又拿出储物袋，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型炼丹炉以及各类药材。

　　生好火后夜璟照着这古书上所描述的顺序、剂量一味一味往炉子里添药，一边还留神着火候的控制。

　　药材都放完了他就专心火候调整，不久炼丹炉上方就飘起了白雾，夜璟先灭了火，然后拿开丹鼎取出里面烧成的药丸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又拿到眼前仔细瞧了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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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墙之隔的元尘清此时正坐在床上打坐，额头渗出几滴汗水顺着脸颊落到下颚线，随后落到白色的衣袖上。

　　方才夜璟走后，他挥出一掌准备熄灯歇下，却猛然发现体内神力怎么也使不出来。

　　他又试了一遍，还是没用，只感觉自己体内神力全都运转不周、停滞不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拦着他的神力在体内运作。

　　当即他便心下一凉，如若那黑衣人当真是同魔族一伙，那福来客栈中的魔族估计已经知道了他和夜璟的存在，若是今夜魔族突然来袭，而他神力周转不周、手无缚鸡之力，倘若打起来他得给夜璟添多少麻烦？

　　想起离开神山时楚安对他的嘱咐，毒发确实可能伴有神力停滞的情况，想来今晚这样应该是这次现象，他也就没去打搅夜璟，而是按照楚安教的法子自己在床上打坐。

　　事实证明这法子很管用，元尘清再睁眼时神力的周转顺畅多了，虽仍有些迟缓，但好歹能用，不至于连个灯都熄不灭。

　　元尘清翻开被褥躺好，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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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眼前的棕色药丸，夜璟心想，果不其然又失败了。

　　他将随手一抛，那药丸便精准掉到一旁的一个瓷盘上，盘子里已经盛满同样的药丸，盘子边一条银白色小蛇仰着肚皮躺正，雪白的肚皮稍稍凸起一点幅度，看样子吃了不少东西。

　　随着药丸落进圆盘的声音响起，白银眯起的眼睛微微睁开点，然后默默往另一边挪了点位置。

　　把一切尽收眼底的夜璟将手伸到圆盘里拨动那些药丸，不懂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淡淡开口询问：

　　“可还有饿？”

　　白银猛烈摇头，夜璟从那圆盘子里挑出一颗拈着，趁蛇不备一下子就塞进来蛇嘴里，白银下意识一咽就吞了下去。

　　它睁大了自己的卡姿兰大蛇眼看向夜璟，夜璟搬出自己的惯用伎俩——无视，他对白银的愤怒仇视无动于衷，忙活着收拾桌上残局，抽空说了句：

　　“不饿了就去尘清屋里看着，有什么不对立马回来告诉我，懂了吗？”

　　白银立起来，霜打了的茄子般没有生气，点点头就摆着蛇身离开。

　　窗外乌蒙蒙一片，惟有几片树叶反射出几楼月光，月光里的枝头停留着一只老鸦，像是感受到夜璟的目光，那老鸦呀呀叫了两声后扑腾这翅膀就往别处飞去了，夜璟手一挥，灯灭了，人就钻进了被窝。

　　就是进了被窝，夜璟也不能老实睡觉，脑子里天马行空想些七七八八的。

　　他先前以为自己炼制的那些“神魔丸”可以很好的压制元尘清的毒，但今天一看，恐怕那位黑衣人手中的药怕才是真正上等的好药，而自己那些估计也就是最次的选择。

　　若非神主无空，尘清怕是也不至于用自己这劣质品压毒... ...

　　夜璟将眼睛闭上，强迫自己脑袋放空好好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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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啊小宋终！我和你讲，那两个可能有一个就是我们少尊主！”柏慕语气慷慨激昂，连门口路过的小野猫都被吓了一跳两步并作一步跑走了。

　　不等宋终回话，柏慕便自言自语起来：

　　“不行不行，一定得把少尊主找回来才行，在这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到楚安那小人把少尊主放下山来，这机会不容错过啊！”

　　柏慕越说越激动，似是已经想到自己和他家少尊主手牵手转圈圈的美好场景了。

　　看着突然站起来的柏慕，宋终知道自己拗不过他这个小义父，于是也站起来打算跟着一起去。反正元尘清身上的魔族气息已经被神魔丸隐藏起来，柏慕即便是走遍整个玉庸城，没有元尘清身上魔族气息的引导，怕是也只会白走一遭。

　　“小宋终我们走！”柏慕一手拉着宋终，另一只手放到桌上拿走刚被他一拍拍到桌上的桂花糕送进嘴里。

　　五香阁的桂花糕不仅味道顶好吃，也够结实，被柏慕那么一拍居然也没有碎掉，最后还完完整整的入了柏慕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