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齿之臣》九人哉

4、第 4 章

　　“你好，一共消费七百八十二块四，请问是微信还是支付宝？”收银员问。
　　“微信。”江北刚把手机递过去，突然想起来自己没钱，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不知道要怎么办。
　　“先生？”收银员看着他。
　　“等久了吧，我刚去拿了两瓶水，有点渴了。”顾白把两瓶水递了过去，把江北往前推了推，然后把手机掏出来付了钱，“傻站着干嘛呢，往里装东西啊，一会直接打个车吧，咱俩拎着大包小包的有点沉啊。”
　　“嗯。 ”江北点点头。
　　顾白一句话轻松化解了他的尴尬。

　　刚出超市门口，从前面卷过来一阵风，沙土飞扬迷得人睁不开眼。
　　顾白不懂声色的挡在江北前面，伸出只手裹了裹衣领，随口说着，“好像有点冷啊。”
　　“是啊，真他妈冷啊，快走吧。”感觉风一个劲儿的从领口往里灌，江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往马路两边看着，“怎么没车啊，不应该啊，才十点多。”
　　“我叫个车，你看着点要是有空车拦一下。”顾白把手里的袋子放到地上，刚把手机掏出来准备叫车，就过来了一辆空车。
　　“哎哎哎，有了有了，不用叫了。”江北赶紧伸手拦了拦，再没有车来，他真觉得要冻透了。
　　车上的暖气扑得人暖洋洋的，江北长长的舒了口气。
　　这种冷天儿，碰上个愿意开空调的司机别提多舒坦了，舒坦程度就相当于夏天碰上个愿意打冷气的。
　　“马上就到家了。”顾白笑了笑。
　　江北来回搓着手，然后伸过去在顾白手上攥了下，笑嘻嘻的说，“凉吧，他妈的冻死我了。这破天怎么这么冷。”
　　顾白微微愣神，手上似乎还残留着江北掌心的温度。

　　外面的风声不断叫嚣，吹得树叶哗啦啦一个劲响，几盏路灯映着残破的月光稳稳当当站在那儿。
　　江北搓手的动作顿了下，看着窗外，“你家住这？”
　　“对，怎么了？”顾白点点头。
　　“没事。”江北视线移了回来，把手揣进兜里。
　　外面那路口，是爸妈出车祸的地方。
　　他没想到顾白家离这里这么近。
　　顾白用余光看着江北，没说话。

　　江北怔怔的望着窗外出神，车停了也没反应。
　　“江北。”顾白叫了他一声，发现他没反应，就又叫了一声，“江北。”
　　“啊，怎么了？”江北晃了下神，回头看着他。
　　“到了，下车吧。”顾白把钱付完先下了车。
　　“好。”江北应了声。

　　顾白和江北并肩走着，夜晚的路灯把两个人的身影拉长放大。
　　到了单元门前才停下来。
　　“钥匙在我裤子口袋里，你拿一下。”顾白两只手抱着啤酒箱子，对着江北说。
　　“哦，好。”江北把拎着的袋子放到地上，然后把手伸进顾白的口袋里掏钥匙。
　　顾白穿着的是一条有点紧身的牛仔裤，裤子口袋有点紧，不好往里伸手。
　　他皱了皱眉，觉得应该是掏的位置不对，没摸到钥匙，就把手往里伸了伸。
　　“别摸了，在这边呢。”顾白仰头深吸口气，喉头轻轻滑动，轻咳一声提醒道。
　　虽然他挺享受的，但大冷天的在外面硬着不是那么回事儿。
　　江北顿时感觉一阵尴尬，“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这裤子太紧了。”
　　“没事，快点开门吧，太沉了。”顾白说。
　　江北把手伸到另一边，终于把钥匙给掏出来了。

　　进了电梯，顾白才把手里的啤酒箱子放下，按了电梯之后回过头看江北，“你是来过这儿吗？”
　　“我和你说过吗，我爸妈出车祸走的。”江北身子微微往后靠着，双手插进裤子口袋，眼睛看着地上放着的袋子。
　　“说过。”顾白看着他。
　　“他俩就是在刚才那个路口出的事儿，我后来跟着警察来过一次。”江北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没别的，你别多想，我就是觉得有点巧。”
　　“以后去你那吃饭吧。”顾白想也没想直接说。
　　“没事。”江北笑了笑，抬头看着他，“真没事，不用这样。”
　　他不可能因为这离出事儿地方近就永远不过来这边，这不现实。
　　但说实话，顾白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他很感动。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阿亮的避之不及和顾白的力所能及，两个人谁对他好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都觉得好笑。
　　认识几年的人竟然还不如一个刚认识几天的。
　　“那行，我知道了。”顾白转过身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没再说话。
　　江北也没继续说话，两人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各自沉默着，沉默的气氛也就持续了不到五分钟，电梯门就开了。
　　顾白先抱着箱子走了出去，就几步路他也没把箱子放下，站到门口对着江北说，“密码是0128，你开一下。”
　　江北按了密码，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你先穿这个。”顾白从鞋架上拿了双拖鞋，然后顺手拍开门口的灯，“我下午去买菜的时候给你买的，我家就我自己，没多余的拖鞋，也不知道你穿多大码的就随便买了一双，你试一下，看合适吗？”
　　江北低头看着地上的那双拖鞋，是一双浅蓝色的毛绒拖鞋，上面还画着一只粉色的小猪，挺可爱的。
　　他又看了眼顾白脚上的，也是双毛绒拖鞋，浅灰色的，上面有一只二哈，也挺可爱的。
　　真看不出来顾白喜欢这种风格。
　　“愣着干嘛，换上啊。”顾白撸了撸袖子，进了厨房。
　　江北换上拖鞋之后，踩了两脚发现挺软乎的，“挺得劲的。”然后跟在顾白身后进了厨房，“我要做点什么？”
　　“你把碗和筷子拿出去吧，然后把电视打开吃点零食。”顾白从冰箱里拿了把茼蒿出来，“快去吧。”
　　“我就干这个啊？没点别的活儿了？”江北问了句。
　　“没别的了，我这一会就好。对了，你再拿两个杯子出去，都在那架子上。”顾白手上的动作没停，继续说着，“零食少吃点，我买了挺多菜的。”
　　“那行吧，我先出去了。”江北说。
　　“嗯，去吧。”顾白动作很快，说话的功夫已经把茼蒿洗完切好了，然后拿土豆开始削皮。

　　江北把碗筷摆好之后，又从箱子里拿了几瓶啤酒放在桌上。
　　他转身看了眼还在厨房忙活的顾白，也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厨房是没他能伸手的地方了。
　　他刚把电视打开调了一圈也没什么好看的节目，现在只能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发现顾白的家装修的很温馨，没一点冷清的感觉，整个环境都是暖色调的，让人看上去就很舒服。
　　和他给人的感觉还挺不一样的。
　　那话怎么说？
　　是叫反差萌吗？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词。
　　反正就挺不一样的。

　　“江北，调料你要麻酱还是油碟？”顾白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
　　“麻酱。”江北回答道。
　　“行，知道了，马上就好了啊，你再等一会。”顾白说。
　　“没事，不急。”江北起身走到厨房，半倚在门框边看着顾白，“让我做点什么吧，我真太无聊了。”
　　“厨房是没有你能发挥的地方了。”顾白想了一会，“阳台上有盆花你帮我浇一下，水壶在边上。”
　　“好嘞。”总算是有点事干了，江北非常愉快的应了声。

　　阳台上放着一小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没有花，就有点儿叶子，绿油油的还挺好看的。
　　江北把边上的喷壶拎起来往上淋了点水，顾白刚才没说浇多少，他没敢浇太多，怕这小东西不能浇太多水。
　　他抬头往外边看了眼，发现这外边的夜景还挺好看的，站在窗边刚往下看一眼，瞬间有点腿软，身子立马跟着晃了一下。
　　他定了定神，往后退了退，坐到一旁的藤椅上，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恐高还挺严重的，顾白家住在19楼，挺高的。
　　是个一眼下去就双腿就打摆子的楼层。

　　“吃饭啦。”顾白走到阳台轻轻敲了下江北身后的玻璃。
　　“来了。”江北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

　　顾白把菜放到了沙发前面儿的矮几上，中间沸腾的火锅让屋子里一下就充满了热气儿，咕嘟咕嘟的声音听上去就让人觉得暖和。

　　“你那盆里种的什么啊？也没花骨朵，就几片叶子。”江北开了两瓶啤酒，递给顾白一瓶。
　　顾白接过啤酒，把手边的麻酱放到江北边上，“草莓秧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结果，反正看着挺新鲜的。”
　　“应该差不多，我看长得还挺好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草莓秧儿呢。”江北夹了一筷子肉在碗里裹了层麻酱放进嘴里，“要是结果儿了，给我尝一个吧，我还没吃过自己种的草莓呢。”
　　“没问题，都给你留着。”顾白笑了笑。
　　“我可记住了啊，你到时候别反悔。”江北把酒杯拿起来，灌了一大口啤酒，“爽！”
　　“这肉怎么样？”顾白剥了个虾放进江北碗里。
　　“挺好吃的，感觉比店里的好吃不少。”江北看着碗里的虾愣了下。
　　第一次有人给他剥虾。

　　“我切完又腌了下，你尝尝虾，看看怎么样？”顾白手上又拿了个虾开始剥着。
　　江北把碗里的虾夹进嘴里，嚼了嚼，“也挺好吃的，我还是第一次吃火锅里的虾呢。”
　　“好吃就多吃点儿，我准备了这么多呢。”顾白把手里的虾又放进他碗里。
　　他看了看顾白，又看了看碗里的虾，突然觉得特别扭。
　　哪有大男人吃个虾还得让别人伺候的，“哥，你不用给我剥了，我要吃自己会剥，你这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吃了。”
　　顾白愣了下，手上还在剥虾的动作跟着顿了顿，下意识说了句，“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不，不是，我，我没怪你。”江北一时语塞，看着顾白，“就你吃你的不用管我，我挺放得开的，你这样我反倒不自在。”
　　“行，那你自己剥，我不管你了。”顾白笑了笑，从边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
　　“嗯，吃吧，不用管我。”江北松了口气，没生气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火锅挺好吃的原因，江北这会已经喝了三瓶，才觉得有点晕晕乎乎的。
　　他眯着眼睛数了数顾白边上放着的酒瓶，能有十二三个，他又看了眼顾白，发现这人和没事人一样，完全看不出来喝了酒。
　　“哥，你晕不？”他单手支着头，看着顾白。
　　“还行，没什么感觉。”顾白起身坐到江北旁边，把手放在他脑门上摸了摸，“你头晕？”
　　他刚想把手收回来，就被江北按住了。

　　可能是酒精上头，江北觉得这会脸上有点热，顾白伸过来的手正巧有点凉，放在脑门上冰冰的很舒服，他没忍住就给拽了过来。
　　他用脸蹭蹭顾白的掌心，然后闭上眼睛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都是男人，应该不会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