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怜》江允菁

5、第 5 章 执剑

　　待苏锦年伤势痊愈，明廷山秋意正浓。通往鸣鸾阁那几条曲径蜿蜒的小道早已被落叶染上金黄，随着秋风浮动，落叶纷飞。
　　苏锦年在鸣鸾阁住了小半月，期间他在周边走动过几圈，发现这虽是仙家宗门，可实际上只有那位阁主，沈杳，还有为自己疗伤的那位洛医师是仙人，其余弟子皆为凡人之躯。而且这半月有余，他竟未曾见过沈杳一面，期间洛庆云来了好几趟，不过也多是慰问。他内心不免有几分焦急，他不是来此地做闲云野鹤，他只想早日寻得苏家破落的真相。
　　突然，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苏锦年推开门一看，是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少年朝他笑了笑，语气温和：“苏师兄，少阁主找你。”
　　少阁主？见苏锦年带有几分不解。少年解释道：“是沈杳师姐，师兄随我来。”
　　“有劳。”苏锦年稍稍朝那少年点头示意，便虚掩上门一路跟在他后头。不过唤他师兄，多半是因为他成了这里的弟子。至于少阁主——是沈杳？他这些天没见过什么人，他发现虽然他对这里虽然一无所知，但是霁华却带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来不及细想，苏锦年就看见在树下持剑的少女，她的剑过之处，都带起一片落英纷飞。周身都散发着惊绝的耀眼光芒。他一时失了神。
　　察觉到有人过来，沈杳收起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师姐，人带到了，那我先去修习了。”那名弟子带着几分恭敬，拱手一礼。见沈杳点头，就转身离去了。
　　苏锦年顿了片刻道：“你寻我有何事？”
　　沈杳倒是毫不客气，抓起他的手腕，目光淡淡的掠过他的脸庞。“把你的剑唤出来，教你。”
　　苏锦年只觉得手腕一凉，有一阵奇异的感觉。她的手像她的剑气一样冰冷。他立刻将手抽回，默念了一遍“沉渊”，那把剑果然应声而出。
　　“说便是，不必有多余的触碰。”苏锦年还从未和女子有这般直接的接触过，不免语气中带着几分气恼。
　　“你先试试引自身之灵入剑。别管我碰不碰你。”沈杳只觉得他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年纪轻轻的说的话不仅老气横秋，还阴阳怪气云里雾里的。
　　他闻言抿唇，无声的拽紧了指节。他怎知什么是引灵入剑？莫不成今日她唤他过来就是为了欺辱他什么都不知吗？
　　还没等苏锦年接着往下想，沈杳上前，用食指抵在他丹田处轻点，苏锦年只觉浑身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他丹田处缓缓流淌而过。
　　沈杳退回身，漫不经心道：“现在感知到灵力了？试试吧。”
　　他只觉得全身好像有一股暖流在乱窜，原来这就是灵力？苏锦年尝试着去控制着暖流，但那股力量好似失控一般，他怎么都掌控不住，更别说什么引灵入剑。
　　察觉到苏锦年面色有些异样，沈杳暗道不好，看起来像是灵气郁结，难道他不是从未引灵之人？想起他方才那副摸不得，碰不得的模样，沈杳特地说了一句“得罪了。”便抬起右手，直接放到苏锦年的胸膛上，慢慢的，苏锦年感到体内那阵在横冲直撞的力量好像被被一股清凉的气息引导着疏解开来。
　　只是放在自己左胸的手和自己肌肤之间竟擦出一阵颤栗感，让他眼睫一颤后，心脏不由控制的越跳越快。
　　“你没事了吧？怎么心跳这么快？”沈杳不解，手从他胸口划向腰腹之处，想查勘一番他体内的经脉。
　　隔着一层衣料，没想到他看起来有几分孱弱，身形倒是不错的。苏锦年踉跄的后退几步，耳垂早已变得通红。
　　“无……无事。”他拎着剑转身就想走，她怎么能三番五次的这样随意触碰他！
　　“别走啊。”沈杳快速移步到他面前，虚浮了他一把。刚好此时苏锦年又往前走了一步。
　　沈杳身量只到苏锦年下巴，可他们正好四目相对，二人之间现在的距离不过半指，她眉眼带笑，眼中好似映着一轮弯月，在满树黄色下，像是出尘的仙子。
　　“躲什么？害羞了？我这是在帮你。”见他这般哑口无言的样子，沈杳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一步一步更是往前，苏锦年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上了树干。
　　苏锦年不敢再看她，只好偏过头去，他的脸骤然升起一片淡淡的嫣红，迅速蔓延到耳根。
　　“沈……知微，你快离我远些。”语气中带着几丝无措的羞恼。
　　他们离得太近了，沈杳都能闻到苏锦年身上散发出的青竹香气。不过他侧着脸，沈杳只看到他秀挺的鼻梁和微微发红的耳尖。
　　深秋的风轻抚过，二人散乱的发丝随着秋风微微浮起。
　　“好了，不逗你了，过来。”沈杳唤出自己的剑，挽了个剑花，随后她动，剑动。只见她身姿轻盈，泛着寒光的剑在她手中舞动，剑气竟将飘浮在半空中的落叶砍出一道平整的切口。剑气在她身边周旋，好似被赋予了生命。沈杳只简单的比划了几下，但是苏锦年看的出来，她很厉害，刚刚那位弟子还称呼她为少阁主。
　　苏锦年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天夜里，她说，她会保护他。
　　“你试试，还有啊，你要叫我师姐。”沈杳出声打断了苏锦年的回想，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她收起剑，眉宇中的凌厉全然消散，只留下几抹淡然的笑意。
　　苏锦年手心紧握着剑，深吸了一口气将刚刚牢记的剑技使出来。可奇怪的是，明明是第一次执剑，可他和手中的剑好似十分默契，使出的剑技竟与方才沈杳所展示的无二。渊散发的剑气同样在他周身环绕，带起衣角翩翩，他拿起剑，又仿佛不是第一次用剑，剑过之处，习习生风。
　　沈杳只远远的看着，凭他这般剑意，绝不是第一次执剑，依稀记得他是什么将军之子，可人界也在用灵力习剑了吗？还有那天堰城的那道剑意，甚至速度快的她都没看清楚，一剑封喉。见他如此，沈杳盘算着就不必从最基础的开始，她取出在灵戒里的一本剑谱，给了苏锦年。
　　“不错，苏闻祈，你倒是个可造之材。”既然不是什么平庸之辈，第一次执剑就可以做出与她相差不大的剑招，那就不必浪费过多的时间在基础的剑招上。
　　“多谢……师姐。”苏锦年怔愣了一下，很快收起沉渊，双手接过那本剑谱就翻看起来，里面是一些基础的剑招，看起来简单易懂。
　　“我爹那有专门适合你这把剑的剑谱，到时候给你找来。你每逢三天这个时辰来这找我，我看看你练的成果如何。”杳给的剑谱只是霁华的基础剑谱，每把剑的剑气随着主人的修为而不同，像是她的曦月，还有沉渊这种用特殊材料铸成的剑，用寻常钢铁打造成的剑不同，是有专门的剑法的，这样才能更好的中和剑主人的灵力。
　　他抿唇，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视线留在沈杳离去的背影上，直至那抹淡蓝色的窈窕身影消失不见，他才转身离去。他沿路而返，路边的草木随着秋风摇曳生姿。苏锦年不禁的回想起今天沈杳触碰他时，那阵奇怪的悸动感。
　　他实在是捉摸不透沈杳在想什么，今天的沈杳和上一次不一样，对他说话都是和颜悦色的，与帮他解开血缚截然不同。刹那间想起父亲的那封信，上面其实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勿忘立世之本，先护自己，，再护沉渊。”
　　自小他便知，父亲对他与长兄不同，是因为他体内这把剑。为什么好像所有的人对这把剑都比他了解？唯独他全然不晓，他没有告诉旁人，他曾听见父亲跟兄长在房内商讨，只是隔着门，他只隐隐约约听个大概，什么“沉渊剑主，还有什么霁华。”现在看来，与他现在的处境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