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个怪人》楚湘女

4、第四章

　　陈其序哪能察觉不到此事的怪异。
　　为什么手腕会突然刺痛，为什么心里闷得难受？为什么竹指会掉下来，而又恰巧掉落在花玉的眼前？为什么找了一月有余都没找到的线索，自动找上门来了？
　　为什么？
　　为什么！
　　怎么会那么巧。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幕后操控着。
　　大手的肌肉层理中伸出无数根透明细微的丝线，将陈其序包括他的生活，事件发展的轨迹都层层封上，包裹得严严实实。
　　牵制得严严实实。
　　可惜此时陈其序无暇旁顾，连如此明显的线索都无法深思。他琥珀色眼眸紧紧盯着花玉。
　　终于，在他盼望的目光中，花玉将药丸咽下了。
　　药丸顺着喉管来到胃部，不消一瞬就被完全吸收，与血液游动在千筋万理中，花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起来，呼吸声渐渐增大。
　　陈其序吐出一口气，紧绷的面部松懈下来，他伸手用灵力虚推了推花玉的臂膀，想让她醒醒，变成兔子再带回去。
　　见花玉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也只能认命地将花玉背上，再放句狠话。
　　“脏兔子，你最好能够保证你是真的认识竹指，不然我一定杀了你，重新让你在痛苦之中死亡。”
　　陈其序抬头看了看昏黄的、又大又圆的月亮，月光投下长长的影子，不知名虫子声此起彼伏地鸣叫。
　　摈弃掉这些杂声。
　　夜，却又静的令人心慌。
　　*
　　“这是...唔！”
　　花玉朦胧睁开双眼，发觉身处之位十分陌生，脱口而出一声疑惑，又迅速用手捂了回去，小心检查着身上的衣物。
　　“你醒了？”
　　陈其序坐在桌前，捧着一卷旧黄竹简书，听见连帐中发出的悉索声，头也不抬地问道。
　　细碎的发丝垂在陈其序光洁的额头上，偶尔有两根不听话的拂到弯长的眼睛周围，又被他用手耷拉回归原位了。唯留余下墨色发丝随着青年的呼吸有规律的飘摇着，一晃一晃。
　　花玉缓慢地眨巴两下眼睛，想起来了晕之前的一切，连忙回答。
　　“嗯！才...才醒。”
　　陈其序换了一卷书，道：“嗯，检查好了，我对你做了什么吗？”
　　花玉尴尬掀开帘子，被正在阅书的青年俊美的面庞慌神了一下，又以极快的速度挪开眼神，看向一旁冒着烟的香炉，打着哈哈。
　　“哈哈哈，仙人高雅，怎会做小人之事，哈哈...哈......”
　　花玉选择闭嘴。
　　“竟然醒了，就快从床上下来。”陈其序缓缓将头转向花玉，一抹诡异的微笑出现在阴郁的面容上，笑意不达眼底，声音也平淡到极致，“你晕了七天。”
　　花玉满脸要死的连滚带爬地下床，像木桩一样杵在床边。
　　花玉os：爹娘诚不欺我，仙人果然都是狠角色，害怕。
　　花玉试探着说：“啊，哈哈哈，这么久。多谢仙长的收留。”
　　陈其序放下书，拿出假竹指放在木桌上，看着花玉：“嗯。”
　　花玉小跑过去，拿起竹指细细观察。
　　“这竹指颜色要比一般的竹子深呐，绿的有点泛黑了。”
　　陈其序眼睛亮了亮，示意花玉继续往下说。
　　花玉小腿肚都在打耸，其实她压根就不认识这个东西，名字脱口而出时，连她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就晕了。
　　现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随便乱说一通了。
　　没成想随便说的两个字竟然还有点挨边，花玉稍稍放下了一点心，继续胡言乱语。
　　“仙人，您看它这个转折起伏，这个走向纹理，绝对不是一般的竹子可有的，依我之见应该是通万灵之物的——”
　　花玉拖长了尾调，迟迟不语。
　　陈其序没了耐心，不悦催促着：“是什么？”
　　花玉来回踱步，走的离陈其序越来越远，最终坚决开口。
　　“神竹！是神竹。”
　　陈其序：“……？”
　　花玉：完了完了完蛋了。
　　陈其序不解问：“神竹？这是何物，我未曾听过。”
　　花玉：“？……”
　　不是，他真信了？
　　花玉自己都不信。瞧瞧，多么大众的名字，三岁孩童都能取出来。
　　花玉内心哭唧唧，有十个手指小孩在抓她的头发团成乱糟糟一团。
　　你当然没听过！
　　因为这是我编的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没见我连名字都说不出来么？
　　花玉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她看向陈其序认真的眸子，险些咬了舌尖，拼命镇定道。
　　“嘶，这个嘛，其实我也不大清楚——”
　　花玉正想将她胡编乱造出来的神竹身世掩饰过去，就发觉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连忙补救。
　　“——但是我听我爹娘说过，神竹一开始跟平常竹子并无二异，只是后来偶然得到了至心仙姥的灵力浇灌。”
　　“至心仙姥你知道吧，就是开创飞升成神第一人。作为一名女子修练简直是太不容易了，而且她修的还是万情道。”
　　陈其序点了点头，作为一名仙人，这点常识简直是耳熟能详。
　　花玉也不是愚笨之人，为了夺取陈其序的信任，说的话自然是真假掺拌。
　　何况她也说了是听她爹娘说的，她爹娘又可能是听得民间传闻，
　　就算是被揭穿了，她也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因为她也说了是听她爹娘说的，她爹娘又可能是听得民间传闻。真相传来传去失了真，事实便也无从考证虚实。
　　陈其序拿不了她怎么样。
　　而陈其序在听完花玉说的话后，思忖片刻。弯曲的指节落在早已放在桌面的竹简上，问：“不知姑娘可否知道那神竹所在之处？”
　　花玉猛地回头，惊愕地说：“这我哪知道啊，我们妖族要是都知道神竹的位置了，你们仙人还不得把神竹方圆千里的土挖干刨尽。”
　　陈其序：“……”
　　陈其序一头黑线，虽然他知道花玉的话说的没错，但心里就是莫名不爽。
　　花玉嘿嘿两声，离陈其序稍微进了一毫米，兔耳朵又从头顶冒了出来。
　　“仙人，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陈其序顿感不妙，打断花玉的请求，“你没有请求。”
　　花玉不干了，把竹指紧握手心，往身后藏了藏，“仙人还没听是什么请求呢，怎么就拒绝了，太绝情了吧。”
　　陈其序都不稀罕瞥花玉的小动作，冷笑一声，“你这是在——威胁我？”
　　他顿了顿，目光如凛然的剑，“你觉得…以你现在的处境能够做什么？”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刹那间，如芒刺背的感觉爬上花玉心上，她急忙为自己开脱，攥紧的五指立刻松开，语速飞快“仙人能把我救回来，我就已经感恩戴德了，哪敢威胁您啊。”
　　陈其序笑而不语。
　　花玉眯着眼，顾不得脏乱破洞的衣物，将“竹指往桌上一放，道。
　　“这几日，多谢仙人了。孤男寡女也不好共处一室，这是仙人您的房子，我自不敢多停留……”
　　陈其序并没有拿过“竹指”，任由它安静地躺在桌上。
　　“嗯。”
　　花玉如释重负，长吁了一口气。
　　“我先去找个安身的住所，再来。我叫花玉，仙人尊名？”
　　陈其序抬眸看着花玉，淡淡道。
　　“陈其序。”
　　花玉听到答案后，便离开了房屋。
　　而陈其序用灵力在花玉手臂上神不知鬼不觉地留了个记号后，目光一凌，将“竹指”用灵力摁了个粉碎，淡淡望着眼前的竹简，竹简开头赫然写有几个大字。
　　〈飞升第一人——至心先姥〉
　　这下，陈其序可以断定花玉方才说的都是假话了。
　　也可以断定她必然知晓这竹指的出处。
　　没想到他救了花玉，花玉的心还如此不诚。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