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科技改变命运》何人心动

3、林步月

　　父亲去世在一个春天，雪化冰融，万物复苏，大自然徐徐像世人展开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

　　躺在床上的老人，被病痛折磨的枯瘦如柴，高高鼓起的肚子显得尤其突兀。虽然时刻都在忍受病痛的折磨，但是父亲的双眼明亮温和。

　　尽管他早就看不见周围的，他病的又急又重，病魔迅速的破坏着他的身体。

　　林登云跪在父亲病床前，凑近了听父亲的遗言。

　　父亲的声音嘶哑无力，若有若无的气息断断续续的吹在林登云的耳边。

　　“你哥，性格敏感，不肯原谅他人，也不肯放过自己。他虽然年纪比你大，心智却不如你成熟，不如你活的通透，你替我照顾好他。替我转告他，我爱他。”

　　父亲说完这句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老人的头缓缓转正，双目逐渐无神，弥留之际，他隐约听见父亲的喟叹声。

　　“‘金乌’～‘金乌’～我不甘心～”

　　声音软弱无力，逐渐含混不清。

　　但是林登云立刻就明白了父亲的遗憾，他后悔自己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但是他此身最大的遗憾却是，毕生研究的“金乌”计划折戟沉舟，壮志未酬身先死。

　　这同时也是林登云的遗憾。

　　父亲病的突然，发现就是晚期了，根本没有机会给他培养自己的接班人，“金乌”计划就是人工可控核聚变的代称。核聚变反应堆体量小，能源巨大，无高放射性废料，是跨星际飞船的最优选择。

　　“鲲鹏”迟迟飞不出银河系就是卡在能源这一步了，“金乌”计划自父亲去世后就进展不顺，直到林登云生命尽头也没有获得突破性进展。

　　······

　　从学校出来，站在人来人往的马路边，林登云心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活了两辈子，林院士还是头一次逃课，翻墙。

　　怎么说呢？

　　感觉还不赖。

　　应该说非常好！

　　上辈子因为母亲的事情，上级一直不想让自己接触大哥，更加不会允许自己联系母亲。

　　自从他成为实验室独立负责人开始，就已经失去了很多自由，也开始理解父亲的处境。父亲并不像其他人说的那样狠心，对自己的妻儿不闻不问，只是理想和现实的双重因素下不得不这样做。

　　母亲的背叛，让父亲背上了沉重的枷锁，他始终觉得是自己的原因。他不怨恨母亲，却想要加倍的努力来回报祖国。

　　身穿蓝白校服的少年，工作日的上午独自走在街上，显得格格不入，路过的人都忍不住侧目看他。

　　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教室里上课吗？

　　终于有一个街边买早餐的大妈，忍不住上前询问。

　　“娃子，你怎么在这里？上课迟到了吗？你父母呢？”

　　林登云看着眼前这张和蔼亲切的笑脸。

　　大妈圆圆的脸庞，两颊红润有光泽，弯弯的笑眼里孕着希望和温柔，只眼角有明显的鱼尾纹显示着她的阅历，但更增添了她的亲和力。

　　大妈笑容如春风拂面。

　　被这样一个慈和的长辈关心，林登云心里下意识慌乱起来，像做错事被老师抓到的学生一样，同时面上也显出窘迫来，憋了半天实话实说道，“我逃课了。”

　　大妈脸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笑意逐渐从那双弯弯的眼睛里消失，大妈开始上下打量眼前的孩子。

　　白白净净的长相，校服整齐干净，回答问题的姿势乖乖巧巧，最重要的是一双眼睛清澈干净，一眼可望到尽头。

　　大妈不禁心里疑窦丛生，这怎么看都不像坏学生啊！

　　“乖娃子，你逃课干嘛呢？有什么事可以告诉大娘哈。”

　　“我要去找我哥哥。”林登云不会撒谎，有问必答。

　　“你哥哥在哪啊？你要怎么去找他？你有他电话吗？可以先给他打个电话，或者你把你父母的电话告诉我，我替你打一个。”

　　大妈异常热情，非拉着林登云，一定要帮忙到底。

　　“呃～”林登云突然发现自己不但没有哥哥的电话，还不知道哥哥现在具体在哪里，只记得这个时候哥哥应该在拍电影《沉默》，也是凭借这部电影，大哥获得了最年轻的影帝称号，开始称霸影史。

　　但是《沉默》具体在哪里拍的，林登云一无所知。

　　“娃子？”

　　大妈见他发呆，又催促了一遍。

　　“哦，”林登云回过神来，赶紧道，“我哥哥的电话是189········”

　　此时此刻林登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多年的好友——安可羡，他的电话号码一辈子都没换过，而且24小时开机，从来不会不接电话。

　　电话拨过去，只响了几声就被接听了，对面传来一个少年清脆的声音。

　　“喂，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大妈热情的道明原委，对面马上说：“对，我就是林登云的哥哥，你们在哪里啊？我马上到，能让我弟弟接一下电话吗？”

　　大妈说了地址把电话递给面前的少年。

　　林登云听着电话里年轻的好友熟悉的声音，眼眶不知不觉的红了。

　　真好，啊羡也还活着。

　　也许这就是我重生的意义。

　　“阿云，你在哪啊？我现在就去接你，你站着别动啊！”

　　“阿羡，我在学校东门东面的围墙下，我站在这里等你。”

　　林登云老实站在原地等安可羡来接自己，十点多的街道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时不时有人停在大妈摊位钱买早餐。大妈让林登云坐在自己身后的小板凳上，手里忙碌着，嘴上笑呵呵的回答客人的问题，时不时回头确认少年还好好的坐在原地。

　　总共等待的时间没超过十五分钟，一辆全黑的库里南缓缓的滑停在道路边，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急匆匆的从后座下车来，看见乖乖坐在板凳上的林登云。

　　先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小跑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

　　这才问出一路的疑惑，“你怎么在这里？今天不是上课吗？”

　　“我逃课了。”林登云实话实说。

　　安可羡闻言瞪大了双眼，不但不责备，反而绽开一个更大的笑容。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的大学霸竟然逃课了！”

　　说着自己先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林登云被他的笑容感染，也抿嘴笑了起来，“我不但逃课了，我还爬墙了，就是前面那里，我以前听同学说过那里可以爬出来。”林登云记忆力好，过目不忘，即便是好几年过去，无意中听过的话依然记得。

　　“啪啪啪啪啪！好！”安可羡伸出双手来，开始猛力鼓掌，脸上的笑容全是鼓励。

　　“大娘，今天谢谢您照顾我弟弟了，这些钱您收下，权当我的答谢。”安可羡笑眯眯的说完这句，不待大妈拒绝，拉起林登云就上了车。黑色的库里南没熄火，待少爷坐稳，司机一脚油门，抬眼间就已开出老长一段距离了。

　　“唉，顺手的事情，这怎么好意思，唉～”大妈无奈的看着两个小少年像泥鳅一样眨眼不见，拿着一沓百元大钞，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

　　车里，安可羡牵着林登云的手就没松开过，此时认认真真的问，“阿云，逃课要去干什么？”

　　“要去找我哥哥。”

　　“你哥哥？你哪来的哥哥，我怎么不知道！”安可羡幼儿园就认识林登云了，两人同一个幼儿园读书三年，又同一个小学同桌六年。只是小学毕业后，阿云只上了一年初中就接连跳级。现在他还在上初三，阿云读完这个学期就要上大学了。

　　他早就被顶级学府的空气动力系和精密电子数控系提前录取了，就等今年九月去报到了。

　　幼儿园的时候，安可羡在一群小萝卜头中间一眼就发现了与众不同的林登云小朋友，他在一群哭闹不休的小朋友中，显得格外的安静。

　　白净的小男孩着浅蓝色运动套装，绷着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安安静静的站在角落里，漆黑的大眼睛骨碌碌的打量着周围，跟幼儿园躁动不安的气氛格格不入。

　　安可羡本来也跟其他小朋友一样，赖在妈妈身上哭泣打滚，看见林登云小朋友后，立马就不哭了。

　　小心翼翼的走到别人面前，抽抽噎噎的问：“你在看什么啊？”。

　　林登云小朋友看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不理他。安可羡作势又要哭。

　　“羡羡，交朋友要先自我介绍呀～”妈妈赶紧温柔的提醒他。

　　安可羡回头看了一眼妈妈，在她鼓励的眼神下，再次鼓起勇气，“你好，我叫安可羡，我今年三岁了，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

　　林登云的目光终于从天空中收回，落到眼前的小男孩身上。小孩穿着粉色卫衣，浅蓝色牛仔裤，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红，藕节一样的小手，努力向前伸着。

　　林登云慢吞吞的伸手跟他碰了一下，低声说：“我叫林登云，2岁半。”

　　“你在看什么啊？”

　　“在看天上。”

　　“天上有什么啊？”

　　“有飞船，我要造大飞船，飞的又高又远。”

　　“哇～”安可羡突然又开始哭起来了，越哭越伤心。

　　“宝宝，怎么了？怎么又哭了。”明明说话说的好好的，怎么又哭了，容盼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小朋友的想法千奇百怪的，她也时常搞不懂儿子的小脑瓜一天都在想什么。

　　安可羡小朋友却并不理母亲，边抽噎边拿眼神固执的看着林登云，“你，你，你要飞到哪里去？你不跟我玩了吗？”

　　容盼山翻了个白眼，只能无奈的蹲在一旁，看着儿子作精表演。

　　“······”林登云近距离感受安可羡的音波攻击，一双小眉毛形象的皱起来，“我没有不跟你玩，我带你一起飞。”

　　“真的吗？”安可羡得寸进尺，这就上手薅住林登云的袖子了。

　　林登云看着抓着自己衣袖的小胖手，边点头边说：“真的，骗你是小狗。”

　　“嘻～”安可羡破涕为笑，鼻子吹出一个大大的鼻涕泡，容盼山眼疾手快，大力给他擦干净。

　　小孩白净的脸蛋被一通揉搓，刹时满脸红润，粉嘟嘟的异常可爱。

　　安可羡自结识了林登云后，认知从林登云是唯一跟我一样聪明的小孩，到我努力努力也能赶上，再到我永远也赶不上他。也不过短短六年。

　　提到哥哥，在熟悉的人面前，林登云自醒来后第一次情绪爆发。

　　心口像被一记重锤砸中，先是突然间感觉到一股闷闷的无法宣泄的压抑，逐渐蔓延成密密麻麻针扎一样的疼痛，每一次呼吸都要用尽全力，就连脑子都木木的，思维仿佛被冻结了，什么都想不到了。

　　那个冬日，自从大哥去世就积攒下来的悔恨，好像突然找到了宣泄口，一股脑的占领了整个世界。

　　“你小时候见过他的，他很带我们去公园玩过，你忘了吗？哥哥离家出走好多年了，从来没联系过家里。”

　　林登云双目有点失神，这疼痛让他一下回到了好多年前的那一天。

　　那天他刚从实验室出来，实验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大家都很高兴。

　　难得收工早，大家都在商量着，吃了饭要回宿舍，好好补一补这段时间缺失的睡眠。

　　林登云一抬头就跟张局那双复杂的眼睛，对上了视线，一看就知道在等自己。

　　林登云当时心里就又不好的预感，上次张局这样等自己还是在父亲临终前，走上前这一小段路，林登云脑子里乱哄哄的，什么都没想，只拿一双疑惑的眼睛看着张局。

　　张局拍了拍年轻人单薄的肩膀，心里也是发愁的，斟酌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是这样的，你的哥哥，你还记得吗？”

　　林登云整天沉浸在实验数据的大脑，难得宕机，出现片刻的空白。

　　久远的回忆和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一齐涌上来，伴随着的还有他越来越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我的哥哥怎么了？”少年的声音带着许久不说话的艰涩。

　　“他今天早上跳楼自杀了，当场死亡。”

　　轰隆！

　　仿佛一道闪电劈在林登云的大脑中，他突然间听不清外面的声音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脑子里反复回响着父亲的话——你哥性格敏感脆弱，你替我照顾好他。

　　他以为他还有好多时间，他今年初才拜托阿羡帮自己打听哥哥的情况。

　　阿羡怎么说来的。

　　——大哥的事业很成功，26岁就拿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影帝，去年刚拿到电影界的大满贯。

　　阿羡还说他今年有一个非常好的剧本，正在一心一意的拍摄新电影。

　　不是在拍电影吗？怎么突然就跳楼了。

　　向来寡情的林教授第一次体会到了强烈的悲伤情绪，林登云前面26年的人生充满着学习和实验。

　　那次也是唯一一次，他跟上级激烈争吵，宁愿背处分，也要亲自主持哥哥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