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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华殷小住,似乎被一层永不消散的夜幕笼罩。无论晨昏,院外总是弥漫着一片深邃的漆黑。华殷小住,院内燃着的烛火夜以继日地燃烧着,从未熄灭。

      “如胭姐姐,这里怎么不见日光?”冯聿延坐在柳如烟一旁乌木制成的椅子上,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和不解。

      柳如胭停下手中的针线活,抬头望了望窗外那无尽的黑暗,轻声解释道:“这里是大人在人间办公的临时住所,阴曹的官吏不能久见日光,厉鬼更是避之不及。”

      柳如胭此时正绣着一件衣服,她手中的针线在布料上游走,那些绣好的花鸟图案,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布料上飞舞而起。

      冯聿延托着下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坚定地问道:“姐姐,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外面还有我必须要去做的事。”

      柳如胭微微一笑,目光柔和地落在冯聿延的脸上:“大人回来后,自会准许你离开。”

      “姐姐不觉得一直待在这里,有些无趣烦闷吗?”

      柳如胭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那是你没见过更可怕的地方,我在这里过得安稳为何要烦闷。”

      “那大人何时才会回来?”

      柳如胭轻轻叹息,目光再次投向那无尽的黑暗:“不知,他想回来了便回来了。”

      冯聿延略为沮丧地垂下了头,道:“好吧。”说完后便回到侧屋休息。

      是日,夜幕低垂,子时已至,万籁俱寂。槐殷穿过那片常人难以察觉的薄雾,踏入了华殷小住的庭院。他的步伐沉稳而有力,仿佛连时间都为之凝固。

      柳如胭站在烛光摇曳的厅堂中,见到槐殷归来,焦急地迎了上去:“大人,您回来了,阎王不曾为难你吧?”

      槐殷的眼神平静如古井,他轻轻摇头,安抚着柳如胭的担忧:“不曾,你也不用担心。她呢?”

      柳如胭会意,轻声回答:“我让她在侧屋歇下了,大人有事要安排吗?”

      槐殷微微点头,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疲惫:“明日说也可。”

      “涟儿,她想离开这里。”

      槐殷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里也不是她该待的地方,若是她想离开便让她离开。”

      “大人是因为放不下祭小判官的缘故吗?”柳如胭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槐殷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瞥了柳如胭一眼,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别瞎猜,做好你该做到事。”

      柳如胭微微一颤,连忙低下头,道:“是,奴家知道了。”

      槐殷的目光却并未离开柳如胭,他语气冷硬地可又掺杂着无奈地问道:“你又知道什么了,不是让你别瞎想吗?”

      次日清晨,说实话冯聿延在这里根本不知道具体什么时间,得亏她惯以在卯时起床,她才能分辨出白天与黑夜。

      冯聿延来到主屋的客厅内,便看到一个身穿宝蓝色锦袍的男子,发丝垂在身后,他背后站着柳如胭,她此时正恭敬地为他梳理头发。男子的面容温文尔雅,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冯聿延只觉得她在濒死之际见过那个男子,看柳如胭恭敬的模样,便猜到他便是柳如胭一直提起的大人。她强装镇定地说道:“您就是如胭姐姐一直提起的大人吧?”

      “是,两界不通,不必行此虚礼,叫我槐殷便可。”男子的声音低沉而温和,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自小到大,我犯离魂症的时候,是不是你们在照顾我。”冯聿延追问,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感。

      “阴曹让你轮回有误,我等理应修正错误。”槐殷淡淡地说道。

      “谢谢您多次相救,民女感激不尽。”冯聿延行礼后,恭敬地说道。她心中明白,若不是槐殷的出手相助,她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命簿言你命不该绝,非我之功,要谢便谢天地之恩。”槐殷的目光转向窗外,似乎在凝视着远方。然后紧接着说道:“如胭跟我提及过你想要离开。然你原有身份已死,即便重回人间,你又该怎么办?”

      “我比其他人幸运,有第二次机会可活,自当万分珍惜好好活着。然我为冀南府君,背后有冯家满门,既受蒙阴亦当为他们尽责。”冯聿延果断地回答道。

      柳如胭为槐殷梳好发,戴好束发银冠。然后站至一旁,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如胭你去把放在书案上的匣子给她。”槐殷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远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好。”柳如胭走到书案旁,拿起匣子后,行至冯聿延一旁,将它递给了她。匣子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不过仔细看会发现上面雕刻着诡异奇巧的花纹。

      冯聿延接过匣子,不解地看向柳如胭已经槐殷,道:“这是什么?”

      “房契以及银票,若是什么都没有,你在人间可不好过。”槐殷笑着说道,他虽是看着冯聿延,可却像是透过她去看另一个人。

      “多谢大人相助。”冯聿延打开匣子内的东西确如槐殷所言,这些对现下的她而言确是最需要的。

      “这是某个人寄存给你的,现也算是物归原主,带着它离开这里吧。”槐殷平静地答道。

      “多谢大人相助,只是我不知道如何才能离开这里。”冯聿延虽然以前不知道来过这多少次,但那时她无感尽失去根本没有试图离开过华殷小住。

      “不管你看见什么,不用管,一直往前走便能离开。”槐殷的话音刚落,一阵轻风吹过,周围的一切在冯聿延的眼里开始模糊。

      “多谢。”冯聿延行礼道,刚抬头便看到原来的华殷小住已不见了踪迹,只有手里的匣子能证明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假的。

      冯聿延看着面前的密林,深吸了一口气。林中雾气正大,现在只能看见三步之内的地方。她不知道再前面会有什么,但是槐殷说过只要她一直往前走便能离开这里。还有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前面又会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吗?

      冯聿延抱着怀里的匣子,每每往前迈出一步,她都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阻力,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拉扯着她,让她步履维艰。如同身处刀山火海般,没有来由的疼痛让她有些害怕,更让她清醒,更加坚定。

      “冯聿延你给我听着,你必须要走出去,必须……”冯聿延喃喃自语道。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尽管四周的雾气试图遮蔽她的视线,但她心中的方向却愈发清晰。

      冯聿延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因为人间有她想见的,也有她不得不担的责任,不得不报得仇……

      终于,雾气散去,一束阳光透过树梢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温暖而明亮。她的心跳加速,一股喜悦和释然涌上心头。她加快了脚步,朝着泛着光亮的方向跑去,待到完全走出密林,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处宅院中。

      冯聿站在庭院中央,抬头看着正悬在头顶的太阳,想到了这段时间的种种,恍若隔世。她低下头打量着四周。

      宅院破败不堪,满院都是枯败的花草。宅院很大,到处都布满了蜘蛛丝,落叶……但是用的材料确实最好的,即便是地上铺设的砖也是用得翡翠,步廊挂着的装饰也是用得上程的羊脂玉。不难想出这处宅院在当初有多么奢华。

      冯聿延行至朱红的门前,将大门推开,走了出去。她站到宅子外面,便看到了挂着的门匾,写着入木三分的几个大字——冀王府。

      冯聿延任冀南府君的时候,从未来过这里,一是忌讳,二是没必要。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等等,她好像记得槐殷给的地契上写着——冀王府。

      生怕自己记错,冯聿延又取出地契看了一眼。地契不知道被放置了多久,宣纸都已经发黄,但是上面的字依旧清晰,无一点缺失。

      上面确确实实写着冀王府,冯聿延曾听过前朝冀王的故事,才高八斗却离奇早夭,可能因为涉及皇室密辛,之后便少有人提起。

      “槐殷怎么会有这处宅子的地契?难道他与这个宅子有所关联。”管他呢,现在都改朝换代了,前朝的事又有几人在意。

      冯聿延寻来些人牙子,聘了些婢女以及小厮将宅子收拾收拾,不然指不定她自己一个人得忙活到什么时候。

      华殷小住内,槐殷正端坐在书案旁批阅着档案。柳如胭倒了杯茶恭敬地递给槐殷,道:“大人,将那处宅子给涟儿合适吗?”

      槐殷看了眼柳如胭,接过杯子饮了口茶,而后平静地说道:“那处宅子于我来说无用。”

      柳如胭闻言,微微一愣,随即轻声追问:“大人放下那件事了。”那处宅院是槐殷生前所居,自他入阴曹后,逢有不悦便会去那喝闷酒,现突然把这处宅院送出去,自然不会是仅仅为了让冯聿延有地方住。

      “从未在意。”槐殷抬起眼帘,目光如刀,却仍保持着平静。

      “黄泉书云,阴曹禁止干涉阳间,还望大人斟酌。”柳如胭淡淡地说道。槐殷与祭都两人交好,现在为她又多次触犯禁令,她可不想看着她好不容易抱上的大腿死了。

      “你倒管起我来了!”槐殷笑着说道,显然是不把柳如胭的担忧当回事。

      “自是不敢,奴家只是提醒大人。”柳如胭笑道。

      夜幕降临,宅院里弥漫着陈旧的气息,冯聿延即便与小厮婢女们一同忙碌了半日,也才勉强收拾出两三间可供居住的房间。夜色渐深,她选择了其中一间作为今晚的栖身之所。

      冯聿延躺在床上,思绪纷飞。然而,刚入睡不久,她便被恶梦惊醒。在梦中,她又回到了那间阴暗潮湿、散发着腐臭味的地牢。身上的疼痛好像从未散去一样,她被瞬间惊醒。

      醒来后,冯聿延抱膝缩在床角,泪水无法自抑地流淌下来。无助和恐惧将她紧紧包围,身上的冷汗已将她的里衣浸湿。她挣扎着下床,倒了杯凉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她靠在茶几旁,心中不禁自问:“怎么又梦到这个了。”

      冯聿延为原是太后懿旨所封的冀南府府君,空有名头,实则只有获分一成冀南府税银的权利。但是赋税均由朝廷裁定,她只是个富贵闲人罢了。前些日子京中来的刺史童贯彻查冀州贪污受贿之事,她无端蒙怨入狱,后被虐杀在狱中。

      她搞不懂童贯为何要杀她,她是太后党的人,若是受朝中牵连,很有可能京中有变。若是童贯想找个替罪羔羊保下冀南的世家大族。不管怎么样,她都必须找到真相,冀南冯氏不能因她受不白之冤,绝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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