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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仙君出山寻妖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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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晌午。
万丈苍穹之上,云海翻腾,若云似雾。亿万道霞光洒落而下,穿过参差的云层,在苍茫大地上投落重重的云影,随风而变出万千形态,绚丽无比,令人目眩神迷。
时至晌午,金碧辉煌的大殿内一片寂静,只有棋盘被人拿放的回声在高耸的穹顶下轻轻回荡。
屋里坐着一位仙人,身着一身水蓝色镶边刺绣长袍,青玉缎带,头上精致藤蔓花纹金冠,面白似玉,墨眉似剑,手执银白折扇,贵气逼人。
他眉头舒展,随手端起杯盏抿了口茶,而后无声放下,发丝被门外涌来的风吹起,也不抬眼,道:“符揽仙君,敢问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符揽仙君负手而立,他一手拿着合拢的竹册,宽大的雪白衣袖轻柔地垂着,随着风吹而轻摆,仿若云一般轻缓,月一样柔和。他的嘴角上扬,唇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来请阁下出山,
降妖。”
虞止站起来朝他走去,躬身施礼道:“我正在闭门思过,仙君还是请另寻高明吧。”
符揽就猜到他会一口回绝。
“没有高明了。他们都拒绝了。凡间有一妖魔,力量日益强大,兽性十足。修真界各派遣了数十位弟子前去捉拿,都死伤惨重,无奈寻上天界。我们这能有法力能与这妖魔一战的只剩虞止君了。”
世人皆有惰性,便是成仙也不能免俗。天界混吃等死的神仙大有人在,虞止虽足不出户,但也耳聪目明。
“其他仙君呢?”
“都下凡为苍生还愿去了。就剩你一人闲来无事。”
符揽也算实话实说。
若非没有合适的,他也不会找上虞止。虽说虞止不靠香火供奉增进法力寿元,但为仙为神,总要为人间有所作为。
也不枉凡人祈愿一场。
虞止沉吟片刻,最终应下差事。
符揽挑挑眉,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不想如此顺利。闻此言,他悬着的心终于得以放下了。
为仙处事,客套话还是不能少的:“那便有劳虞止仙君了。”
虞止颔首,道:“跟我说说那妖怪的情况吧。”
符揽道:“妖邪出现在东边沧澜国境内。三年前,沧澜国天灾不断,前脚发了大旱,好不容易熬过去,接着又是蝗虫过境,一年间,百姓颗粒无收,不少人做起烧杀抢掠的行当,俨然一副乱世之相。”
凡间争霸兼并之争延续数百年之久,而今稳定下来,形成五霸:北沧澜,西左夏,南后羽,东定雍,中间的黄金位置自然是中原王朝,褚氏应朝。
虞止闻之蹙眉,面色凝重。妖怪的威胁已经超出了沧澜国的范畴,如果任由其发展,后果不堪设想。
“当权者不管吗?”
符揽勾唇一笑:“沧澜国皇帝空有虚名,不过是个傀儡。国家掌权的是几个宦官和臣子,他们顺民意开坛祭祀,朝拜众神祈求保佑,却不知为何,拜的竟是妖!
这妖受举国供奉整整三年,妖力越来越强,近日已经开始危害沧澜国以外的地方,短短两月,便杀了数百人。”
虞止垂眸颔首:“多谢告知。我先去向天帝辞行,然后马上下凡。”
见虞止动身,符揽面色复杂,似是憋在心里许久的话不吐不快:“虞止,有些事不必太自责。即使没有你,谢衍也会入鬼界的。”
听到这个名字,虞止脸庞上犹如泥塑石雕般现出凝滞之态,只有两只眼睛偶尔转动一下,又好似古井一般沉寂下来。
良久,他沉声道:“是我教导不善所至。”
说罢,他快步走出殿内。
符揽抿唇,举着竹册轻点额头,叹气道:“情之一字,误尽苍生啊。”
虞止到太微玉清宫时,听闻天帝正在议事,正想稍等片刻,不料仙娥邀他进殿,只说天帝已等候多时。
端坐高台的,是当今天界之首,帝君柏凛。
他容貌俊朗,面色庄重,透露着不可侵犯的气场。那双眼睛黑如深渊,却又透出一丝温柔,仿佛能给人带来安宁。
虞止在众仙注视下,面色如常走进大殿。
他拱手道:“帝君。”
柏凛一脸慈祥之色,恍若三百年前虞止初见他一般。
“虞止来向帝君辞行,动身去沧澜国。”
众仙瞪大眼睛:我靠?他他妈是虞止?三百余年不出门的孤僻怪!
柏凛道:“本君知道,等你多时了。”
虞止猜的果然不错,符揽找上自己大概也是帝君指点。
“那如此,虞止这便下凡去了。”
柏凛叫住他,道:“可需要帮手?”
大殿之上,众人面面相觑。想干活的一天脚不沾地,早已去往各方,徒留他们享山珍海味。
且沧澜国邪祟实力不容小觑,刚接到人间修真界急报时,便有不少仙家下凡查看,均是一败涂地,若不是掐诀念咒逃出生天,恐怕便要重新投胎了。
虞止婉言拒绝道:“还是不必了。我独来独往惯了,身边多一个人反而不自在。”
不知是谁松口气,动静不小。
柏凛不再多说,叮嘱道:“一月前,定阴潭不知为何,有无数凶灵冲破了封印,试图逃出生天。你下界时记得探探情况,若有需要,便上天寻帮手。”
虞止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流光,直奔沧澜国而去。
沧澜国地界和虞止想象的有些不同。
去了都城潮安,没有符揽所说的饥荒,亦不曾看到劫匪。就连城外的土地都是绿草茵茵,如今入了秋季,高粱已然可以收割了。
虞止入城,行人纷纷扰扰,所念皆是今年的大丰收。
可虞止总觉得少些什么。
虞止抬头看向城门:“潮安?沧澜都城不叫吉安吗?”
路过一姑娘见他衣着不凡,又对着城门神神叨叨,走近道:“看公子不是本地人,可是在为城门的名字困惑?”
虞止扭头,见她身穿粗布,草鞋也有些破旧,但脸上却收拾的干净,头发整齐的用手巾包着,正笑眯眯看着他。
虞止礼貌颔首,道:“是。不知姑娘可否解惑?为何将吉安改成了潮安?”
“我叫小容,公子客气。”小容转身,看着城楼,神色有些没落。
“这儿原本是叫吉安的......三年前,沧澜发了天灾,陛下和朝中大人们开坛祭祀,每年给仙人上供,终于是下了甘雨,为图吉利,也提醒大家不忘仙人之恩,才改了带水的潮字,期盼年年如此。大家都说,这是神灵显圣。如今,这神可是我们沧澜的宝呢。”
虞止小心翼翼打量小容,正犹豫要不要问,见小容转头,对上的疑惑的眼神。
“公子想问,为何得了神仙保佑,我却是这般落魄打扮吗?”
城中来来往往的人,皆身穿丝绸面料,头上簪花戴银,有的甚至能见到仆从跟随,俨然一副国富民强之相。反观小容......不能是有钱人装穷吧?
虞止道:“是在下唐突,姑娘勿怪罪。”
小容莞尔一笑,并不在意,道:“我是下等民。因为我不信沧澜的神,所以没有得到恩赐。”
虞止蹙眉。笑话,神什么时候也将人分成三六九等了?只有去供奉之人才能让神仙垂怜吗?
小容道:“我已为公子解惑了。您若只是途经沧澜,就快些赶路离开吧。和自己无关的事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虞止哽住,小容头也不回地离去。
不巧......他就是来管这事的。虞止无奈笑笑。
虞止正要进城,却被一股大力撞倒。抬头一看,是几个玩闹的孩子。
虞止叹气,突然醒悟,他知道城里少了什么:来来往往的农工商贩,却难见一个孩子。
撞倒他的孩子早已跑远,虞止定定瞧着,他们个个穿金戴银的,或许就是沧澜国的“上等人”吧。
虞止手掌撑地,刚要起身,目光所及之处出现一只手,骨节分明,芊芊修长。
顺着手看去,是一个少年,颀长的身材如同一抹生长在林中的松柏,一袭似血红袍裹在身上,金辉穿过繁华如玉的树枝洒在他身上,面容丰神俊秀,略有几分狂野,正和煦地朝他笑着。
虞止搭上他的手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挤出一丝礼貌的微笑,道:“多谢。”
少年挑眉,道:“不必客气。”他一顿,低头轻声问道:“仙君来查案?”说罢,替他将沾染了灰尘的发丝抹干净。
虞止一惊,他的气息藏得很深,若不是修为极高之人,断断察觉不出,只会将他看做一个凡人。
可虞止试图查看面前这人的修为,却什么都感应不到。那便只有两种可能:
一,他的确只是凡人,也许是修真界的弟子,才能察觉神仙气息。
二,也是让虞止不安的答案。此人灵力高深,不被自己所勘测。那么,他是敌是友?与沧澜国的妖是否有联系?
虞止面色不改,试探道:“那仙友你呢?来此所为何事?”
少年听了他的问题,忍俊不禁,悠悠道:“我?我来除掉一些碍事的人。”
“......”这位朋友,你若是这般聊天,那便只能拔刀相对来应景了。
虞止想着少年化为鬼形,火光冲天,浑身浴血,手执人头,爪子散发出红光,煞气如虹,飞舞着形成漫天邪阵,收割性命。但凡被碰到的,都化为一股黑烟,归于混沌,不禁有些出神。
怎么办?好想动手。
少年瞧着虞止的反应,恍然一笑:“仙君哥哥觉得我杀了多少人?”
虞止一怔,方才反应过来。
他舒口气,忍不住笑出声,道:“你怎能吓唬人?”
少年懒洋洋地,道:“自是,怕仙君哥哥对我不感兴趣。”
少年负手,探进一些道:“仙君哥哥出来降妖,不妨多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