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妾记》妖陌花

40、尽头

　　曾经，齐梦觉得自己是个有父母的幸福孩子。只要父母在，其他的一切困难，都可以化险为夷。

　　后来，父母双双早逝，她遇到了一门心思护着他的宋朗。虽然她一直想真正成为宋朗的女人却没有成功，但宋朗对她的百般照顾，让她觉得自己后面的一生也就是那样了。

　　再之后，她的人生开始迅速变化。

　　但是无论怎么变化，她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王妃，会和五皇子有牵扯。更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一个孩子的娘。

　　金蓉病重，整个院落成了禁忌之地。

　　金蓉搬了出去，搬到了一个新买的院子。

　　为了在金蓉死后能隐瞒下这一切，除了父母、韦继，与贴身伺候的人，其他人都不能靠近这里。

　　而那些贴身伺候的人，也是临时买来的。他们只知道金蓉是一位夫人，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金蓉生命的最后三个月，金丞相一家和韦继，一起做了两手准备。

　　他们一方面想尽一切办法挽救金蓉的命，另一方面开始给齐梦易容。

　　这两件事，没有任何一件是容易的：

　　女子生育本就是九死一生，当场出现意外也不奇怪。金蓉虽然没有当场毙命，但也伤到了根本，不管什么样的高人来，都无法挽回。

　　韦继身边有高人，给齐梦改变面貌并不困难。但面貌容易，想要让自己真的看起来像金蓉，齐梦知道，她需要下苦功夫。

　　韦继只要在府中办公，就会让齐梦在自己面前做各种金蓉会做的事情，然后一遍遍教齐梦金蓉的习惯动作。

　　三个月后，金蓉撒手人寰的时候，没有对外宣布。

　　所有人都以为金蓉只是身体不好，还一直在王府中修养。

　　金蓉咽气之前，床前只有四个人——韦继、她的父母和齐梦。

　　齐梦知道，在这样四个人的配置中，她的存在显得有些突兀。

　　但金蓉却是先给她说了话：“梦儿妹妹，姐姐对不起你。”

　　她身体虚弱，气若游丝，显然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齐梦忽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与金蓉相遇，不过是五年前的事情。仅仅五年之前，金蓉顾盼神飞的样子，让她鼻头一酸。

　　她的声音也忍不住哽咽了：“蓉姐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晗儿的。”

　　金蓉点点头：“妹妹，多谢你了，你的恩情，姐姐来日再报。答应姐姐，永远不要让晗儿知道真相。”

　　齐梦点着头，泣不成声了。

　　金蓉接着说：“母亲……”

　　齐梦意识到金蓉要与金夫人说话，马上抹着眼泪退到旁边去。

　　金夫人抓住金蓉的手：“蓉儿，蓉儿，你会没事儿的啊，别多想，真的别多想！”

　　齐梦想，这就是母亲啊，金夫人现在的角色，也是她未来的角色。

　　人总是会后悔，没有任何一个人例外。

　　金夫人后悔了。她甚至在想：世间种种也是因果。如果当年不是她那么坚持让金蓉做高贵的王妃，如果不是在金蓉受伤之后她一次次给他们创造条件，金蓉不会和韦继产生感情。如果没有产生感情，那么以金蓉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嫁给韦继的，哪怕以死相逼。如果他们没有成亲，那也就没有了今天，蓉儿还会是那个身体很好的年轻女子。

　　想到这里，金夫人大哭起来，根本控制不住。

　　相比起来，金蓉要从容得多。

　　她虽然脸部惨白，但说起话来还是有条理的——她知道，这是自己说话的最后时间了，她必须强撑起来。

　　“娘，别哭。娘，王爷大德，愿意为了我们金家，愿意为了我的晗儿，答应这样的事情。求娘以后把梦儿当亲生女儿看来。梦儿已经没了父母，她为我受了这么多罪，我们不能再让她受苦了。”

　　金夫人点着头，然后把旁边齐梦的手拉了起来，声音带着忍不住的哭腔：“梦儿，以后，你就是娘的亲生骨肉。你要过得好，把你蓉姐姐那份儿也带着一起过好。”

　　齐梦本来就一直在哭，现在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爹……”

　　金丞相走到床前，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止不住后悔。

　　但他早年间出身军中，又当过好多年大将军，别人临死之前的样子，他看得多了。就连他自己，也曾有因伤走在死亡线边缘的经历。

　　他强忍住自己的鼻子，说话的声调只是有略微的颤抖：“蓉儿，爹在，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金蓉说：“爹，王爷为了保住我们金家的地位，为了让我生的晗儿不会成为没人要的孩子，答应了这个做法。爹要一直效忠王爷。”

　　这话其实根本不用齐梦交代。

　　金丞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悲伤，努力装作很从容的样子：“蓉儿放心吧。”

　　“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单独跟王爷说。”

　　众人哭着离开，房间里只剩下金蓉和韦继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