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藏墨暗钩

13、第十三章

　　这边凤四娘子准备一应事宜不提，许夏出了临江仙，就把这件事秘密传了出去，他知道京主对皇宫里的事情格外关心。
　　许夏自上一任京主在时，一直服务于白玉京。他知道京主们都对皇宫的事格外关注，起初许夏以为京主是想自己当皇帝，但是这么多年过来，两任京主似乎都没这个意思。许夏从种种的蛛丝马迹中发现，京主似乎是在躲避什么东西。出于对京主的信任与忠诚，许夏没有继续往下查，不然凭他的能力，早就发现京主到底要干什么了。

　　剑南节度使府。
　　门头上的匾额已经改了名字，现在是赵王府。
　　赵王周临，自从来这剑南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就没有节制地放纵自己。他在这里是地位最高的，舅父留下的心腹与财富都由他继承，他甚至都有些理解自己的舅父为什么要造反了。这种万万人之上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不似在京城里的那种谨小慎微。
　　但是如果真的要赵王去造反，他也是不敢的，他只有这一点点的期望，能在剑南这个地方做个土皇帝，远离京城的是是非非。当然啊，要是能把母妃一起接过来享福就好了，赵王怡然自得地想。

　　赵王正喝着小酒，看着美人跳舞的时候，一个小厮匆匆跑了进来，凑到赵王耳边说了几句话。
　　赵王疑惑不解，母妃有东西要交给自己，为什么不派宫人送来呢。
　　他问：“什么人送来的？”
　　小厮答：“是一个红衣服的大美人，和一个黑衣服的练家子。”
　　大美人！赵王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难道母妃给自己送东西只是个借口，送美人来才是真？！
　　他忙不迭穿上鞋子，站起来拢了拢打开的衣襟，让人把面前这些酒池肉林似的场景都收一收，才算坐下来，让人去请美人进来。

　　凤四娘子二人在花厅等了许久，赵王都没有来人来。
　　凤四娘子不由好奇道：“这赵王真是奇人，他亲娘给他送这样重要的东西，他居然不在意。”
　　魏子羡说：“阁主少安毋躁。”

　　又等了一会，赵王终于派人来请他俩过去。
　　一到室内，凤四娘子就闻到一股子脂粉香气混合着酒菜的味道，她用帕子掩了掩鼻子，知道赵王刚才那么长时间干什么去了。
　　魏子羡：“赵王殿下，宸妃有东西委托给白玉京，如今东西就在我二人这，还请殿下屏退左右，查验无误后，我二人也好回去复命。”

　　赵王压根就没有听到魏子羡在说些什么东西，他的一双眼睛一直黏在凤四娘子身上。
　　他笑道：“美人一路从京城赶来，辛苦了。不如就在赵王府住下，好好休息一番啊。”
　　凤四娘子一听他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又气又恨，真想拔出剑来捅死这个登徒子。
　　魏子羡这时却说：“那就却之不恭了，讨饶赵王殿下。”
　　凤四娘子猛地回头看着他。
　　魏子羡神色淡淡，默默捏了捏手里的匕首。他再次催促赵王：“殿下，请屏退左右，查验委托物。”
　　赵王这才反应过来，让无关紧要的人都出去，结果盒子看了看。看清盒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以后，他啪的一声盖上盖子。
　　左右两边瞧了瞧，确实都是心腹之人，他才问道：“母妃可有其他话交代？”
　　魏子羡说：“并无。”
　　赵王直到这时才意识到母妃在宫中确实遇到了万分危急的情况。
　　他正色道：“多谢二位，请二位先行休息，本王处理好事情就过来与二位详谈。”

　　赵王这里急得团团转，赶紧找来谋士们商量，那边凤四娘子与魏子羡生上气了。
　　“怎么，咱们还要住在这个色鬼的府上不成。我怎么不知道咱们临江仙已经破产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阁主，”魏子羡无奈道，“阁主的委托完成了，属下的还没有。”
　　他说着，掏出一张纸条给凤四娘子看。
　　凤四娘子接了，看了看说：“账本？这赵王府这样大，到哪里去寻这一个小小的账本？”
　　凤四娘子心里疑惑，魏子羡通常是不会接委托的，就算是接，也不会接这种没有把握的事，除非这小子是有事情瞒着自己。想到临出门前许夏特意交代这次要带着魏子羡一起，估计是许夏有什么事情交代给了魏子羡，没有让自己知道。想到这，凤四娘子大概知道了这魏子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将纸条丢给他，不问了。
　　凤四娘子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好奇心不强。这个优点在无数次险境中保了她的命。既然知道这件事是许夏不让自己知道的，那定然有他的道理，凤四娘子就只管配合魏子羡就好。

　　凤四娘子与魏子羡这里还想着如何能找到账本，千里之外的京城中，那本账本已然出现在陆鸿祯的手上了。
　　自从得了陈静宣口中的确切消息，知道账本被他藏在烟道之中，陆鸿祯就安排人，将陈静宣京城老宅、剑南官邸、私宅，所有能通气的地方全都翻过了一遍。终于在陈静宣一个从不去的庄子中找到了这本牵动着无数人的账本。
　　账本拿在手上，陆鸿祯研究了数天，没研究出什么名堂，只好请了公主府的黄公公来帮忙看看。
　　陆鸿祯是一万个不愿意请黄公公来的。倒不是对这个一手将他带大的公公有什么意见，实在是这位黄公公知道陆鸿祯从小到大的所有糗事。
　　陆鸿祯从小就是个皮猴子，公主府带着平西王府的大小侍卫加一起，也没一个敢动这位尊贵的世子殿下的。平西王常年征战在外，长公主身体又不太好，教导陆鸿祯的重任就落在了黄公公的身上。
　　长公主信任黄公公，黄公公是先皇时就跟着长公主的，说句大不敬的话，长公主是把黄公公当作半个父亲的。黄公公武功又高，又是这样的地位，自然是将小陆鸿祯治得服服帖帖，导致陆鸿祯长大之后，看见这位黄公公就有点发怵。
　　黄公公年纪又大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陆鸿祯也不想劳动他。但是账本这事实在是机密，不好与人知晓，陆鸿祯只好去请了黄公公来。

　　黄公公约莫六十岁上下，今提康健，向着陆鸿祯走来的时候，让陆鸿祯想到了当初在公主府的快乐的孩提时光。
　　黄公公走到近前，给陆鸿祯施礼：“小王爷一向可还好，许久不见小王爷，老奴甚是想念殿下。”
　　陆鸿祯急忙将黄公公扶起来，让他们在椅子上坐了，两人聊了聊近况，陆鸿祯这才将事情说了。

　　“黄伴伴，这次劳动您前来，也是希望能在这账本中找到蛛丝马迹。”陆鸿祯说。
　　黄公公说：“小王爷说的这是什么话，能帮到小王爷，是老奴的福气。”
　　他也不多话，拿过账本细细地看起来。

　　片刻之后，黄公公说：“殿下，老奴眼拙，看不出这账本有什么问题。”
　　陆鸿祯心里不免失望，却听黄公公又说道：“不过，老奴倒是见过类似的账本。”
　　陆鸿祯大喜，忙问缘由。

　　黄公公是自小入的宫，年纪小的时候，总是会被宫里的老人欺负。
　　一天，黄公公又被人欺负，自己一个人躲在御花园的小角落里正哭着。这时却被一个穿着青衣的好看公子发现了。
　　那好看的公子看他哭得可怜，就同他说，日后要是受了欺负，可以到这里来寻他，他与他做主。
　　黄公公当时不知道这人是谁，也不敢信他的话，这处秘密的角落也再没来过。
　　直到有一天，他被几个小公公追着让他交出这个月的月钱，他只顾着跑，一头撞到这个青衣公子，他轻易地惩罚了那几个问他要钱的小公公，黄公公才知道他地位不凡。
　　后来黄公公就跟在这青衣公子身边，只知道他姓林，其他的一概不知。
　　林公子每日都很忙，只偶尔去黄公公之前发现的御花园的小角落里喝喝茶。黄公公跟着他，他叫黄公公功夫，说练好了就没有人敢欺负他了。
　　有一次，黄公公远远看到林公子，就要上前，只见林公子隐秘地冲他摆摆手，黄公公就停住脚步躲了起来。
　　他看见开国高祖皇帝正同林公子说话。黄公公心下骇然，高祖皇帝应该是早就死了呀，为什么还活着，这事情就不正常，按年纪算，高祖皇帝此刻应该是有一百五十多岁了，但是面相一点年老的样子都没有，仿佛还是三十多岁鼎盛时期的样子。
　　黄公公那时并不确定那就是高祖皇帝，知道那人走后，林公子叫他前去。黄公公将自己的疑惑问了，林公子告诉他，那就是高祖。
　　林公子将一个账本交给黄公公，让他送到一个胭脂铺子里。黄公公感念他之前帮助自己，又教自己武功，就趁着自己出宫的机会将那账本送了出去。
　　但是等他回宫时，就再也没见过林公子了。仿佛这宫里本就没有过这样一个人，一切的事情就像黄公公做的一场梦。

　　“直到今天看到这个账本，老奴才确定那不是老奴的梦。这两个账本，其中有很多地方都记录着一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