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梦》爱吃仙源乳腐的散人

2、第 2 章 镜花水月

　　当晚，夜色再次渐浓，篝火的火光越来越旺盛炽热，将四周一片昏暗全数驱散。火苗在微风的吹拂下时而熊熊狂燃，时而微微熄灭，跳跃扭曲出一个个靡靡之态，热浪一阵阵向外扑腾而来，让人有些意乱神迷。

　　我正出神地凝视着跃动的火焰，只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仿佛被某种未知的迷障所束缚，难以自拔。就在这时，我忽然眼前一花，竟在那火光之中浮现出一道淡淡的人形轮廓！她的面容虚无缥缈，隐约可见一个楚楚的娇小身影在火焰中摇曳飘荡。我不由得眯起眼睛，打量着那娉婷的身姿，竟与昨夜那神秘女子的形象如出一辙，令我一怔之下愣住了。

　　就在我痴痴注视之际，那迷蒙虚幻的影子竟故作天真地朝我眨了眨眼，妩媚娇俏的神情在一瞬间清晰可见，随即又飘飘然后退几步，慢慢隐没在摇曳的火光之中。我心中一怔，竟有些恍惚觉得那不过是火焰跳动的虚影罢了，可定睛一看，分明又隐隐约约现出一个纤细的倩影，正在火焰的深处向我招手盈盈，宛如一汪秋水中浮现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莲花。

　　我如同中了魔法般呆呆出神，难以自拔地凝视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只觉得心如小鹿乱撞，宛如着了迷一般，竟被那抹若有若无，肆无忌惮出没于烈火之中的倩影所吸引、所蛊惑了。我努力睁大双眼，想要看得更加真切些，却发现那楚楚动人的面容越看越是模糊暧昧，难辨真伪。我禁不住向前凑近了一些，整个身子几乎要钻进火堆之中，只为追寻那一丝一缕的虚幻影子。

　　就在我专注得出神的当口，一只大手拍在了我的肩上，猛地将我惊醒了过来。同伴好笑地看着我，问我在盯着火发什么呆神。我狼狈地摇了摇头，讷讷回答说没什么。同伴看我反应诡异，却也没在意，笑呵呵地离去了。而等他一走，我立刻又开始痴痴凝视那团熊熊燃烧的火光，剧烈的心跳就如同擂鼓，仿佛就要撞破我的胸腔。

　　我如同做白日梦一般出神，竟在那跳跃扭曲的火焰中渐渐看到一种更加诱惑人心的景致：一位妩媚的少女正在火光的映照中一会儿向我轻款娉婷地招手，她的动作灵动而妖娆，惹人怜爱。我在这翩翩起舞的诱惑之中，一时竟有些看傻了眼，只觉得体内的每一寸血液都像火一般炽热沸腾，恨不得立刻就拥抱住她那份温香。

　　就在我不能自拔之时，那娇俏的少女形象突然间变了模样，她狡黠地向我眨了眨媚眼，娇嗔地似乎说了声什么，转眼间竟变做了那神秘女子熟悉的形象！她在火焰中灵动飞扬，我禁不住伸手想要把她拥入怀中，可是她的身形越来越遥远，最后竟隐约变幻成一片迷蒙的雾气，徐徐消散在寂静的夜色之中。

　　我悚然一惊，霎时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大汗淋漓地坐在火堆旁，烈焰已然渐渐黯淡下去，只剩下一地闪烁的余烬。我喘着粗气，有些无助地望着那星星点点的火星，只觉得方才所见的一切仿佛真真切切就发生在我眼前。我忍不住伸出了手去，在火堆的灰烬中胡乱地抓了几把，害怕那都只是一场虚幻的幻梦。可尽管我怎么用力抓挠，手中还是空无一物，只留下一地扑棱的余烬和灰尘。我的手在灰烬中越陷越深，最后一捻阴冷的青烟在眼前逐渐飘散开来，我终于放弃了般无力地垂下双手，茫然失措。

　　身边仍是同伴们一个个酣然入梦的熟睡身影，静谧一如往常。我忽然有些害怕孤单，孤单到我现在宁可相信刚才所见的只是一个荒诞的梦魇，也不想再去体会那心如遭蛊惑一般的诡异心境。我慌乱地四下环顾，冷风阵阵，吹得我不住打颤。

　　正当我全身汗毛尽数乍起之时，一阵熟悉的飘渺身影从我的视线余光中一闪而过。我猛然回过头，却只见远方模糊的树影在夜风中左右摇曳，空无一人，我的心头一颤，竟被吓了一跳。我用尽全力盯视着那黑黢黢的树影出神，想要看清楚些许，却终究是一无所获。也许是被火焰灼伤了视野，我只看到一阵扑朔迷离的眩光在夜色中时隐时现。

　　漫漫长夜弥留，我久久凝视着那点若有若无的眩光出神，只觉得自己已渐渐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我到底身在何处，这一切又是否真切发生过？也许这一切其实都只是被无休止的噩梦纠缠蛊惑的镜花水月罢了，一场注定要在夜色渐明之后彻底消散无踪的幻梦。我心驰神往，渐渐陷入某种茫然空白的恍惚之中……

　　也许正是因为这般朦胧的视野和丧失现实感让我变得更加敏感了，我隐约捕捉到了一些细微的动静，比如远处林间偶尔传来的沙沙作响，又或是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窸窣。我紧张地睁大双眸，用力盯着那些动静传来的方向，只觉得心中莫名被某种未知的恐惧所笼罩，全身上下的汗毛都在瞬间竖了起来。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忽然看见一抹诡异而飘渺的白影自那片黑漆漆的树丛中一闪而过，速度极快，一转眼就在我的视线死角处消失了。那白影的存在太过短暂，闪烁即逝，我甚至怀疑那只是自己在迷离的夜色中出现的一个幻象。可是，紧接着又有更多破绽百出的声响自周围的树丛中传来，仿佛有某种活物正在缓缓靠近这片火光照耀的空地一般。

　　我浑身一颤，不安地环顾四周，却除了一片漆黑的夜色之外，什么也没看见。我正想喝问身边的同伴，却发现他们个个睡得正熟，岂有半点惊动的迹象，我这才意识到，也许这一切都只是我太过敏感，臆想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遐想而已。可就在我打算释然的时候，一阵沙沙的树叶摩挲声却又自头顶的树冠中传来，分明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掠过树枝一般！

　　我吓了一大跳，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速之客正在窥探我们，可又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只有我一个人发现了？难不成这一切还是我的一厢情愿，一种被焦躁和疲惫所蛊惑而臆造出的错觉和幻境？就在我犹豫再三的时候，那树冠中却又传来几声极为细微的簌簌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上面极轻地探出头来窥视一般！

　　这回我可吓坏了，浑身一个激灵，脑中“危险”的念头霎时膨胀如岩浆般汹涌澎湃！我下意识向那黑漆漆的树影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只看到几朵漆黑的树冠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我再也顾不上其他，扯着嗓子猛喊了一声：“有人吗？！”

　　这一声大吼犹如一记重锤，硬生生将四周的一切静谧生生打破，在虚无的夜色中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将整个世界都卷入其中。我的声音在树林间引起一阵阵回音，嘶哑而扭曲，仿佛从未被人声所唤醒的罅隙在这一刻终于被生生撕开了裂缝。我喘着粗气，紧张地望着树影处，只见漆黑的夜色中确实有一些不祥的动静正在酝酿，那阵簌簌作响的声音愈发清晰可闻，宛如无数枝桠折断的啼声在林间回响。我心下了然，立时吓破了胆，慌乱之际下意识捡起一根枯木就要还手，却突然被同伴的咆哮拽住了。

　　“你干什么呢？吵死了！”熟睡中的同伴被惊醒，模糊地嘟囔着破口大骂了一声，神情有些暴躁。我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一切都只是我太过紧张而臆造出的幻觉，根本就没有任何不速之客在窥探，只不过是夜风撩过林间，惹起些许细微动静而已，我竟然被这微小的响动惊扰到如此地步！

　　我略感羞愧，只得硬着头皮解释说以为有野兽来了，便放下心来。可就在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身后却又一次传来了几声极轻微的簌簌响动！我心中一惊，猛然回过头去，却依旧什么也没看见。

　　“大半夜胡思乱想什么呢？快睡吧！”同伴没好气地呵斥了一句，很快又重新阖上了眼睛，似乎并没有听见那些细微的簌响。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强自镇定下来，却怎么也无法祛除心头那一丝狐疑。我强迫自己不去理会那些可疑的响动，而是转而凝视着仍在熊熊燃烧的火焰出神，然而脑海中关于那些诡秘的白影和细碎声响的幻觉却久久难以消除，甚至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清晰和具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