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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云翼彼端的丘比特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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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篷人知道翡尔的急切，都是源自于情况不能再拖下去的白若伊，闻言，也没有多余的表示，就说道：“我可以告诉你驱除魔气的方法，不过我的建议是你最好不要把他送回神族那里。”
说着，他忽然上前一步，动作快得连翡尔都没有反应过来，被包裹在黑色手套里的指尖便挑起了白若伊胸前挂着的吊坠。
吊坠是一个古朴的指环，内壁还能瞧见细密的咒文，翡尔还没来得及推拒斗篷人的冒犯，就被这枚戒指吸引了所有注意。
出身神族，并且实力不俗，也曾是光明神膝下最受器重的孩子之一的翡尔，自然也认得出白若伊脖子上挂着的是神族的圣物，据说这枚看上去朴素非常的戒指，可以最大限度地限制魔神的力量。
只是这圣物对使用者的要求十分苛刻，使用圣物的人必须有着磅礴而纯粹的神力，才能驾驭这枚戒指，将其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
听起来很是无用，但是翡尔知道，如果是让白若伊来使用圣物与魔神一战，也许真的能够逆转战局。
白若伊的神力是天界中最为纯粹的一类。
可让他去与魔神一战，也是九死一生，区区一个神族与神祇的区别，不会有人不清楚的——白若伊会死的，死在与魔神的拼死一战中。
如果他没有堕落成现在这副模样，这条没有回头的路应当是他来走的，翡尔心里很清楚，曾作为神族中神力数一数二深厚的天使，父神也对他承载重望，希望他能成为那一个带领神族消灭魔族的人。
他也早已对自己肩上的重担有所准备，只等着某一天，父神将圣物交给自己，让他去与魔神一战。
现实却是戏剧性的，父神将圣物给了白若伊。
或许对于神族的每一人，包括被托付了如此重任的白若伊本人来说，这都是他们心甘情愿，愿意为此奔赴火海也在所不辞的使命。
就如曾经、至今都如此的翡尔一般。
只是等他彻底堕化为魔之后，翡尔察觉到了一个事实。
他开始有了私心，他明白神族的使命与责任，即便是换了如今变成魔族的他，也会为此义不容辞，只是他的心脏被开辟出了一块任这世间万物万事都不能够浸染的地方，而那处位置，只能容得下白若伊一人，仅此而已。
他不能容许白若伊出任何意外，只是想象着白若伊会因为神族的责任失去性命，他的呼吸都难以自持下去。
仅仅想到那个可能的未来，翡尔就觉得山川开始逐渐崩毁，汪洋开始咆哮，天际开始凝聚着望不见尽头的乌青云层，遥远得仿佛另一个世界传来的雷鸣也化作了悲伤的嘶吼，回荡在偌大的世间，弥久不散。
“你看。”斗篷人的声音里含着点事不关己的笑意，就像正在旁观着翡尔的痛苦，并为此感到愉悦，“你意下如何？”
翡尔听到他的声音才猝不及防地回过神来，脸色难看得隔着那张漆黑的面具都能让人一眼看出，他刚刚竟然因为自己的私心，想要趁此时偷走神族圣物，让白若伊不去直面魔神。
他这般毫无遮掩的情绪，自然也被斗篷人悉数知晓，清澈的嗓音里也有了些循循善诱的劝解之意：“如果我是你的话——就把他的吊坠藏起来，让他身体里的神力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把他藏起来，不用再回到神族，也不用去管任何一个魔族……”
他一句句说着，勾勒出一个翡尔险些动摇的世界。
“只有你和他，才是最真实的，你们只需要彼此，也不离开对方。”叹息般的声音，仿佛声音的主人真的在为如此的设想欣羡。
只有他和白若伊两人……
手中托着的躯体一点点变轻，所有外界的感知变得滞后麻木，翡尔收紧了点手中的力道，却因此影响到了本就因为魔气饱受折磨的白若伊，使得他又是一声痛呓。
这轻飘飘的声音，叫神情恍惚的翡尔瞬间清醒了，他收起那些不齿的向往与心动，脸上的波动也重新归于平淡，“这些就不劳阁下忧心了，我只想知道先前说的驱除魔气的办法。”
“好吧。”斗篷人也不恼，将驱除魔气的方法告诉了翡尔，还附上一句，“你要是亲力亲为，大约很快就会变成真正的魔族了。”
说完，他也不再管翡尔是什么反应，就身形一闪，消失在巷中。
翡尔下颚的线条绷得很紧，连带着脸上的金线面具也带上了肃杀之气。
斗篷人所说的驱除魔气的方法对翡尔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法术唯有一点苛刻之处，它并不是“驱除”的原理，而是找一个魔气吸收源，甘心情愿地吸收掉神族体内的魔气。
翡尔如今已经成了堕天使，身体里满是魔气，自然也能为白若伊吸出那些魔气，只是就像那个斗篷人说的，翡尔并非是纯粹的魔族，他自战场魔化之后，便一直在与自己的身体做斗争，压制着身体里不断翻涌的魔气，抗拒着身为魔族的本能，大约是因为他的坚持，身体的最深处还保留了一丝神力，他还未堕落成全然的魔族。
他记得，白若伊虽性情温和，但对魔族最是恨之入骨，与所有的天族都一样。
只是这个时候，他除了自己，找不到、也不可能找到第二个能够为白若伊驱除魔气的人选了。
他垂眸，魔魅的暗紫色眼眸在这时候，却几乎有了温柔的模样，视线锁定在怀中那张痛苦不已的面容上，他闭了闭眼。
“罗伊，别怕。”
巷中最后回荡的，是某道嘶哑得听不出原本声线的柔和嗓音。
……
塔娜踩在一处焦黑的土地上，这里是乐城的荒芜之地，曾经被魔族侵犯过的领土，黑稠黏腻的土地里恍若还残存着过去在此地失去生命之人的血液，在那以后，这里便成为了乐城的禁土，没有一个人愿意来这里。
她站在原地，阖眼感受着空气中捎来的气息。
忽然，拂来的风变得一陡，周围也多了些浓郁的魔气，塔娜猛然睁开双眼，看到立在她面前的面具男人。
塔娜的视线凝住了，她的目光落在对方身后那双漆黑的双翼上，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个堕天使，曾经是神族的堕天使。
她想要问的问题有很多，最主要的是问这个男人将罗伊带去了哪里，还有罗伊现在怎么样了，再然后，为什么对方会堕化成魔族。
但只是触碰到对方的视线，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一下便吸去了塔娜的所有理智。
戴着面具的堕天使，曾经身为神族的一切特征都消失了，肮脏的魔族才会拥有的不祥黑发，还有诡谲的紫眸，以及对方通身满溢的魔气，都在告诉塔娜这个人已经与他们截然不同了。
不论他曾经是谁。
包括那双所有神族都引以为傲的雪白双翅，也被糅杂污染成了世间最不齿的黑色，只是看一眼，都觉得所有的光芒都被其熄灭了般。
面前静止不动的魔族忽然有了反应，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伸手解开了面具，随即将那张掩去面容的漆黑面具取了下来。
塔娜的所有念头都止于望见对方面容的那一刻，她失态地张大了嘴，又抖着手掩住自己的脸，声音也不成样子：“……翡，翡尔……”
取下面具的翡尔，唇线绷成近乎直线，他手里握着那只面具，手背上都泛起了青筋。
他看着塔娜，这个在天界如同众多天使长姐一般的女性天使，半晌都没有说只言片语，他只是略垂下了头，像个面对家人有些羞愧的孩子。
塔娜终于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因为情绪激动，声音还有些不能自已：“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
身材高大的青年微缩着肩膀，却因为塔娜的一句话瞬间抬起了头，与从前大不相同的面貌里带着点始料未及的讶然，只这一个细节，就让塔娜确信，眼前的翡尔虽然变成了魔族，却仍然是从前那个翡尔。
何况，翡尔还在斗篷人袭击白若伊的时候，突然出现，替白若伊挡了一击。
翡尔没有应答塔娜所说的话，而是抿了抿唇，开口说道：“我已经把罗伊送回温特他们身边了，他现在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尽量不使用神力。”
他一开口，塔娜便愣住了，因为翡尔的声音全然听不出原先的半点影子，沙哑得如同粗制滥造的砂纸摩擦的刺耳响动。
只是看着翡尔脸上平静的神色，塔娜也知道这大约是战场上受的伤，也不去多问，说道：“好孩子，是你救了罗伊，之前的那个阵法就是导致乐城瘟疫的祸源，我们必须毁掉它，罗伊说他来护法，却没想到会忽然出现一个那么强大的魔族。”
说着，塔娜有些犹豫，“你……，翡尔，罗伊知道是你救了他么？”
翡尔那双暗紫色的眼眸在黑夜中显得越发森然，周身的魔气也显化出淡淡的黑雾，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着他已经不再是神族了，也没有回去的可能性。
他用嘶哑至极的声音，轻轻地敲击着夜色，微凉的夜风拂来，塔娜难以看清他被鬓发遮住的神情，“他一直昏迷着。”
翡尔抬眸，紫色的瞳孔里酝酿着一种深刻的风暴，就像其中卷席着纷杂磅礴的情感，而身为除他以外的旁人，是永远解读不来的，“我不准备再见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