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神他热衷催生》不喝酒真不喝

14、无常

　　“沈妈，今天生意好哦。”

　　“是，越来越好了。”

　　老妇推着她的小餐车，回来的路上碰见熟人，那人知道老妇虽然在场里做工，但每天早上还是会出摊去卖早饭，经常在路上碰见，有时候也去照顾老妇的生意。其实不止是他，街坊邻居都知道老妇家里的情况，再加上老妇人又热心肠待人又和善，所以能帮衬就帮衬一把。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感慨，老妇这个年纪了，还要为了儿子如此操劳，真是可怜父母心啊……

　　他如此想着，却听见身后“砰”一声巨大的轰鸣，下意识护着头躲到了一边，等他反应过来回头望去，忍不住闭上了眼。这个路口其实车流量不大，但在那个拐角冲出来一辆小货车，满载着货物，竟然没有反应似的就那样悍然冲了上去。

　　小餐车里的东西撒了一地，那道骨瘦如柴的身影更是如风中枯叶，残破又零落的砸在了地上。

　　他甚至感觉因为太过操劳，那具身体里已经没有多少血可以供她流出来了。

　　直到听到周围人熙熙攘攘的嘈杂，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哪怕是他作为外人都感觉大脑嗡鸣了一声，怎么会这样？

　　萧昭的办公室里，正在无聊翻书的裴玚动作突然一顿，他取出那块刻着“沈平安”字样的木牌，发现木牌在发热，已经有些烫手了。

　　他攥着木牌，仙力注入细细感受了一下，脸色逐渐严肃，眉头皱起，他见那老妇的时候，分明是福寿双全的命格，虽然是个苦命人，但她积德积福，总还是要寿终正寝的。怎么会发生这种意外？

　　“师兄，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

　　萧昭看他脸色严肃难看，不放心的问：“你自己可以吗？我送你过去？”

　　裴玚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就好。”他说完披上外套就出了门。

　　刚刚发生过意外的地方很快就被赶来的警察围了起来，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空间扭曲了一下，裴玚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

　　他戴着帽子，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口里面喃喃念叨着仙咒，他一边念一边走向了事故中心，奇怪的是没有人看得见他，周围清晰的景象逐渐模糊，只剩下一团又一团不断变化着形状的魂魄。

　　警戒线拦不住他，他没两步已经走到了车祸现场，几个生魂在移动和交谈，而已经被白布遮盖起来的尸体附近，一个颜色明显黯淡于其他的魂魄的是游荡着老妇的死魂。

　　事已至此，裴玚已经不用掩饰，他直接问老妇：“是你请的愿？”

　　老妇的魂魄还不太稳定，听到他问话只是茫然的看了他一眼。

　　裴玚见状，耐心的等了她一会儿，刚刚遭变，老妇的的意识不清楚也算正常，毕竟是这样惨烈的死状，换谁都很难接受。

　　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老妇清醒，倒是等到了另一位。

　　说起来也算是故人，只是他们已经许久不见了。

　　“谢必安？”

　　来人身材高挑，一身白袍，上面密密麻麻的绣着鬼纹，手执一根长棒，脸色惨白，帽子也高高的，上面书有“一见生财”。

　　见了裴玚笑眯眯的：“原来是裴大人，大人今日好雅兴，竟然在此都能遇上。”

　　这人千万年都是笑脸迎人的样子，从来也看不出来真正的喜怒，裴玚回道：“真是赶巧，千年不见，你还是风采依旧。”

　　谢必安和他客套两句，语焉不详：“我与大人有缘，难得真身出来办事，就撞上您了。”

　　他如此一说，裴玚想起千年前他唯一一次下凡历劫，一时不察，险些神魂入了轮回，幸好眼前人发现的及时，在轮回台把他截了下来，通知了司命才给他带回了天庭。

　　“确实有缘，当年之事我一直感怀在心。”

　　谢必安目光在他周围流转片刻，突然问道：“小神当年远上玉清境受封时，见过大人风采，不知您和那位现在如何？”

　　裴玚反应半天才明白，谢必安说的是哪一位，他颇感意外：“后来各自掌管人间事务，联系的少了，数万年前的事情了，你倒是记得清楚。”

　　谢必安敛下目光：“原是如此，只是当年二位大人感情甚笃，我以为一直有联络，如此倒是我冒昧了，大人莫要见怪。”

　　裴玚顿了一下，没有接这句话，而是说：“你来的正好，这位魂主生前曾在我这里有祈愿，我应了她的祈求，但还没完成，今日她就突然出了意外。”

　　看到裴玚的反应，谢必安了然的闭口不再多问，他上下打量完老妇：“她确实阳寿已尽，大人接下请愿时没有看出来吗？”

　　裴玚皱眉：“这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我昨日观她命格，分明寿数延长，再不济也该有个十年，最后收束圆满，当是个寿终正寝的命象，所以觉得今日这件事颇为蹊跷。”

　　谢必安走近，抬手按上老妇的额心，片刻“啧”了一声，转头对裴玚道：“大人所言或许不假，今日前来的是小神，本身就说明此人积德行善已久，是个福泽绵延的人，但大人想要完成这个祈愿怕是有些难了。”

　　裴玚脸色凝重：“怎么说？”

　　“大人想必听说过，小神的职责向来是对男子吸其阳魂，对女子散其阴魄，但我刚刚试探了一下，这位除了阴魄已经没有阴魂了。”谢必安看着老妇依旧迷茫浑沌的眼神，解释给裴玚听。

　　“这种事故所致的死亡，魂魄会在一瞬间分离，此刻魂魄形状瞧着完整，但实际上她的阴魄在此，阴魂可能已经破碎了。”

　　看着裴玚脸色难看，谢必安又补充：“也许阴魂已经去了另一个地方，只是这种情况也比较危险，一是不好找，而是刚刚身死的生魂实在脆弱，又容易……招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我记得阴魂不归你管？”裴玚思考片刻：“好像是另一位的职责？”

　　“大人记性好，”谢必安脸上还是挂着笑容：“不过既然我来，此人恭敬神明，自然是要交好运的，虽然不能和大人同去，倒是可以给大人一些帮助。”

　　他从老妇的阴魄中取了些许光晕，又掏出一个磁盘，磁盘缓缓转动，把光晕吸了进去：“大人可借助此物找到另一半阴魂。”

　　裴玚接过后见时间紧迫，不欲再停留：“多谢。”

　　谢必安作揖：“若是此人得以魂魄双全，投胎想必也能转世一个好人家，这本是我阴界的事情，如今倒是麻烦大人跑一趟了。”

　　裴玚摆手，转眼已经消失在原地。

　　谢必安见他远去，不知怎得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脸上还是笑容，如此割裂的动作显得异常诡异，刚刚与裴玚交谈时过于正常，让人都要忘了，他是阴界尊称一声“七爷”的人物。

　　“倒也是一段孽缘……”

　　沈妈今日走在路上觉得身体分外的沉重，天阴着，不过是几步路她却走的胸闷气短，她想着，大约是昨天干的太晚了，先把推车放回家再去场里干活吧。

　　她浑然不觉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就直直的朝那个破旧的小家走去。

　　路过市场，那些熟悉的街坊邻居也都不和她讲话，她强撑着精神打招呼也无人回应，她感到奇怪，又说服自己：早上正是大家都忙得时候，顾不上也是正常的。

　　就这样拖沓的走到了楼下，天放晴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她身上，她被烫到一样瑟缩了两下，今日的阳光竟然如此毒辣，正好回去让平安把衣服晒了，最近天气闷潮的，房子里都黏糊糊的。

　　好不容易走到楼道里，感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累过，但她决计是不能请假的，她要给平安攒够一笔钱，以后她不在了也能继续活下去的钱，她不能现在倒下。

　　想到这里，她又鼓足了劲爬了上去。

　　但她感觉今天的楼梯怎么如此长啊，爬啊爬啊走不到下一层去。

　　耳边似乎有人在嘀咕：“竟然有个落单的阴魂？还有这等好事哈哈哈……”

　　她从心底生出一股危机感，气喘吁吁但不敢停下来，她几乎手脚并用的往上爬，不敢细想身边有什么东西。

　　但那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越贴越近，几乎萦绕在她周围，像猫捉耗子一样紧紧逼着她，随时准备吞没了她，她看到眼前的台阶开始一阶一阶的渗出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浓重的铁锈味包裹着她，那个声音似乎还在笑：“……坚韧的魂魄……想想真是美味啊……”

　　眼看那股浓稠的血液就要淹没了她，金光一闪，狠狠的灼烧在她的身后，她只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就彻底没了动静。

　　她颤巍巍的小心睁开眼，看到满地金红色的火光将血液燃烧殆尽，有个年轻的小伙子戴着帽子，从台阶上面走了下来。

　　那人抬手，她瞧见一抹绿色的光芒钻入了她的眉心，大脑倏然一片清凉，身体上的疲惫也好了很多。

　　饶是她心性坚韧此时也有些缓不过来了。

　　似乎是在等她反应过来，那人沉默着没有开口。

　　她回想着这会儿发生的事情，看着来人的脸色越来越激动，刚刚站直的身体“扑通”就向着来人跪下了。

　　“神仙大人！小民拜见神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