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带雨》白牁

3、我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黎穆虽不想留遗憾，但也没有追出去。他害怕，害怕上次的结果，他不想重蹈覆辙，可也不想放弃眼前这个人。黎穆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声，像梦中一样，走不动，也说不出，感到心一阵一阵的绞痛。就这么看着...看着......很快到了晚上，月光静静地洒在海面上，海面平静得像那年夏天。

　　往后几天黎穆依旧会在学院中等待宋锦荛，但更多的是遇见何向。也许是何向给宋锦荛通风报信了吧，黎穆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在学院里面并不会待很久。但有一天，意外发生了。黎穆刚走出学院没多久，身旁跑过去个身影，少年用手捂着后颈。越看越眼熟，是...宋锦荛？！迎面吹来一缕微风，夹带着少年浓厚的红丝绒信息素的味道。
　　信息素我靠，那么浓......他为什么还要跑出来，学院里面不会更安全吗，不怕被哪个alpha给......
　　“靠！再想下去，就真的不知道被谁掳走了！”
　　黎穆骂了一句后追了上去。他追上宋锦荛后，将他拉到自己面前，alpha用自己宽厚的手贴上宋锦荛的后颈。罂粟花alpha发动J1能力“醉眠”，向宋锦荛体内慢慢注入毒素。
　　“你怎么...”你怎么在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宋锦荛想要逃开，可是他现在的状况使他没有力气能再去说话，也没有力气能再逃走。
　　黎穆面色很凝重，宋锦荛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压迫感很强，可手上的动作却很轻，也只轻声地说了，他会送他回去。毒素控制得也很适量，宋锦荛没有那么难受，燥热了。到了宋锦荛家门口，是个小平层。
　　黎穆松了手：“你进去吧，我在门口看看有没有跟过来的alpha。”
　　黎穆的手一直贴着宋锦荛后颈时，并没有觉得有自己狂奔时那么的燥热。手一离开，宋锦荛就感到腿软，走路都很吃力，要倒要倒的样子，不过碍于面子还是让他撑到走进了玄关。他这种突发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在玄关处放了几支抑制剂备着，以防不时之需。待了有将近半小时，宋锦荛才走出门，发现黎穆真的没有离开，依旧在左顾右盼。
　　他这是......真的在守着我？宋锦荛走到黎穆面前：“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黎穆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在外面一直守着，没有看到其他alpha跟过来，放心吧。”
　　宋锦荛见他一股保镖样，就想逗一逗他，没想到......
　　“我进去那么久，你不怕我在里面出了什么事吗？要是真有什么事，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黎穆顿了顿：“啊！下次我不会了！我只是......”
　　“打住！打、住！你还想有下次啊？没门儿！”宋锦荛嘟着嘴，气呼呼的，像只发福的猫。
　　黎穆见他这样，仿佛又见到了那个熟悉的少年，嗤笑了一声后，在眼前少年细软塌的头发上胡乱揉了一把。只留下宋锦荛一个人在原地，刚抑制下去的心情，在这一瞬间又燥了起来。
　　没想到把自己搭进去了......

　　两人之后渐渐熟络起来，在手机上聊天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不过都是黎穆单方面的热情，两人偶尔也会约出来散步。
　　宋锦荛：「我今天下午没课，一起去走走吗？」
　　黎穆：「好呀好呀！小狸猫主动约我出去喽！」
　　宋锦荛：「......幼稚。」

　　桥上，两位少年并排走着，今天太阳格外毒辣，宋锦荛的手臂慢慢显出一点点红晕，黎穆盯着他的手臂看了许久，将他带到了阴凉地，
　　“干嘛？怎么不走了？”
　　黎穆指着他通红的手臂：“喏，再不过来，手臂就要晒脱皮了！”
　　“哦......知道了”宋锦荛显然不开心，眼前就是一家奶茶店，可是他身旁的那个男人恐怕是不会让他再去接触太阳的了。
　　宋锦荛在心中呐喊：我的奶茶啊......！
　　黎穆好像看出了宋锦荛的心思，跑过去给宋锦荛带回来一杯果茶：“喝吧，再盯，人家店都要被你盯穿了。”
　　“......谢谢。”我有那么可怕吗！

　　两人就这么一站站到了傍晚，在桥上，两人靠在栏杆上，听着风拂过水面，看着海鸥在空中盘旋。
　　“宋锦荛，我其实很笨的，不会追人，但我就是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哪怕你觉得我没有怎么做出行动，我会让你看见的！”
　　宋锦荛扭头看着眼前低着头的少年，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只留出一只通红的耳朵，隐隐约约能看到少年发红的脸颊。“好啊，我看着。”
　　这是宋锦荛第一次答应对他表白的话，答应的对象还是之前他最讨厌的一个人。黎穆转过头来，对上宋锦荛青蓝色的眸子，眼里是说不尽的激动和高兴。黎穆又忍不住揉了一把宋锦荛的头发，这次还捏了捏他发丝间的头发，这让宋锦荛浑身一颤：“我还没有正式答应你呢！你怎么回事，我耳朵很敏感的，别乱摸啊！”说着，宋锦荛就要冲上前去打他，黎穆跑开了。夕阳下，两个奔跑着的少年的身影被永远地留在了这个夏天。

　　晚上，黎穆回到家，脑子里循环着宋锦荛的声音。他好像，真的有点动心了。

　　黎穆走在街上，手里牵着一个孩子，那孩子很像宋锦荛。孩子在软软糯糯地喊他爸爸，黎穆低头看着他，小孩抬起头，并没有五官，黎穆愣住了，原本从孩子方向传来的声音，开始在黎穆四周响起，慢慢的，声音开始扭曲，孩子抓住黎穆的手，脸上开始浮现出宋锦荛的面孔，四周的声音变成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为什么只能是他的替身”。
　　黎穆甩开他的手：“不是，不是的！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别不信我啊！”
　　此时，远处出现了两个身影，这两个少年的背影，黎穆都很熟悉。
　　“那你知道，哪个才是我吗？”
　　黎穆僵住了，虽说是不同的两个人，但在身高和体型上，两人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发型也是出奇的一致，单看背影，确实看不出来哪个到底才是宋锦荛。
　　“你为什么还不选呢，你在害怕什么。”
　　“我......”黎穆颤颤巍巍地用手指指了一下右边的少年。少年转过身来，他选错了。
　　“呵呵，你果然是把我当作他的替身。我果然不能相信你，黎穆。”
　　“不...我不可能会把你认错的！对...不可能的！”
　　黎穆还在不断地在欺骗自己，根本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少年五官扭曲向他冲过来。半人半鬼的少年扑倒黎穆，不断地啃食着他。

　　黎穆惊醒过来，睡衣被他的冷汗浸湿。他为什么会做这种梦，没道理啊。黎穆冲了个凉水澡，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出了浴室，黎穆一手用着毛巾擦头发，一手翻着手机。“叮......”屏幕上方弹出一个对话框，来自日历的通知“今天生日”后面还有一个小蛋糕，“叮......”又是一个日历的通知“他的忌日”。
　　“......还是到了这天，会不会，我真的不该这么做，对谁都不公平，可是......我真的忘不掉他，每次都会梦到他。”
　　到了墓园门口，黎穆捧着一束菊花走了进去。到了熟悉的墓碑前，黎穆站了许久，直到有雨点打在了黎穆的发丝上和他手里捧着的花上，他才回过神来，放下花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最后也只说了一句“我的挚爱，请你最后再原谅我一次。”后就离开了。黎穆双手插在兜里，低着头走着，因为雨水打湿的刘海贴在额头上。宋锦荛刚出校园门口，两人就碰了个面。
　　“黎穆？你怎么了？”宋锦荛关心着他，给他擦着脸上的雨水。
　　没想到的是，黎穆这次并没有看他，只是单单留下一句“没事。”就离开了。这让宋锦荛很是摸不着头脑，想着追上去问个清楚，可是考虑到他现在正好有急事要出去，和黎穆现在的心情，就没有追上去，在手机上留下几句慰问的话后就离开了。

　　黎穆回到家后，给手机插上电，手机刚开机就有几条一小时前的消息弹出来，
　　宋锦荛：「你今天是怎么了？」
　　宋锦荛：「是碰见什么事了吗，给我说说吧，我也许能帮到你。」
　　大概是觉得太过关心了，十四分钟后又接了一条，宋锦荛：「你...要是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黎穆很是震惊，这次是宋锦荛给他主动发消息发的最多的一次。原本应该高兴的，不过黎穆提不起兴趣来，破天荒的觉得他这么做很烦。在这一点上，宋锦荛就不像他。
　　黎穆：「不是都说没事了吗，还问那么多干嘛。」
　　发完，黎穆就丢下手机进卧室了。宋锦荛感觉兜里的手机在震动，可是现在他正在外做演讲，抽不出时间看消息，他清楚这是黎穆回复他了，于是把还有近五百字的稿浓缩成三四句话后结束演讲下台了。在礼堂外，宋锦荛兴致冲冲的拿出手机，看见黎穆的回复后，扬起的嘴角落了下去，手一下子就没了力气，随着手机的压力就垂了下去。宋锦荛鼻头一酸，眼里瞬间就充满了泪水，他不明白，自己只是关心了他一下，又做错了什么，不是他先来招惹自己的吗。因为演讲的重点就在最后五百字内，被宋锦荛一压缩，其他教授听的是一团雾水，宋锦荛的指导老师林教授对其他教授打完哈哈后，怒气冲冲的找到宋锦荛，见他在门口站着一动不动，也没有关心他，对着他就是一顿指责，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明知道最后是重点，我也给你强调过很多次了，你为什么还是要这、么、做！要不是看着你在学院里面的成绩优异，是我们学院的头牌，你觉得我还会让你来？”
　　闻言，宋锦荛抬起头，看着林教授，他的眼中还是含着泪水，眼睛通红的不成样子，林教授看着他这样，还是没说一句话，转身就离开。这下宋锦荛绷不住了，抱着膝盖蹲下就放声大哭起来。他不明白，自己到底该做什么，到底做什么才是对的，两者对他来说都很重要，都是不可缺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