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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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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既棠应下了傍晚放学和殷倚松一起去吃饭的事情。
这天是星期一,第九节课要大扫除,没有大扫除任务的同学可以提前去吃饭。路既棠在教室外的走廊等殷倚松。
殷倚松正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安于年说话,安于年在得知殷倚松不和自己一起去食堂时,露出一点失落的表情。
路既棠听到安于年说:“那好吧,我晚上再问你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道题。”
就在这时,路既棠的身侧传来了一道女声,“路既棠,麻烦让一下,让我扫一下你脚下的这块地方。”
路既棠侧身去看,扎着马尾的清秀女孩看着他,在等他让路。
这是三班的另一个新同学,祝汝。
“不好意思。”路既棠道歉之后,走到另一边。
殷倚松正好出来了,他于是和殷倚松一起走了。
他们俩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去过食堂了。路上,殷倚松和他聊起各自的同桌,路既棠一直怏怏的,没有什么想要和他往下说的欲望。他们之间难得沉默。
他们在去食堂的路上,经过了一棵开得正盛的三角梅,艳丽张扬,树下散着许多花瓣,人经过时,甚至能接住还在飘落的花瓣。路既棠抬头看了一眼树冠,顺着树冠看向其上澄澈的蓝天。
天气真好。这本应是仲春里平平无奇的一天,却因为好天气和正在肆意绽放的春意而显得令人心折。
路既棠有一搭没一搭地想,殷倚松或许很好,会有很多不同的朋友,他只是殷倚松的朋友中的一个而已,是自己太过异想天开,会觉得殷倚松会像自己的家人一样,永远以自己为第一顺位。可今天中午,他没能等到殷倚松,因为殷倚松会有其他的朋友,需要分出时间给其他人。
不能对普通朋友有太多的要求。路既棠想。殷倚松和简鹤生不一样,简鹤生知道自己的所有,可殷倚松不是,所以应该像之前一样,对普通朋友,互相体谅和有分寸感才是自己习惯的相处方式。
路既棠在心中把最后一句话过了一遍。
殷倚松看到路既棠收起了之前不太明显的怏怏,对自己露出了笑意。可那笑意,和之前的不太一样了,却很像路既棠第一次见他时的,客气却也带着一点隐隐的距离。
他目光稍凝。
“是这样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路既棠接上了之前的话,将话题又带起来,他笑着说,“今晚语文小测之后就能看电影了,写作业的时间短了,所以数学试卷要写得再快一点。”
殷倚松看着路既棠,眉心皱得更深。
语文自修,在收了小测试卷之后,英语老师拿着他的U盘走进教室。
班上短暂地激动了一会。英语老师是一个高瘦的中年男人,和学生们相处得很融洽。
这次他放的是一部很经典的电影。
原生家庭的爱与包容为三个女性的成长赋予了可贵的人生底色,可在那个时代,女性在成长中会遇到各种各样来自社会给予的困境,她们自身的性格与经历,使得她们在人生的不同阶段作出不同的选择。
很多时候,和光同尘也好,离经叛道也好,只要女性自己足够坚定,总会找到自己的路。
爱情与婚姻并不是人生的必备选项,独立的人格与自由的思想,也可以是女性追求的目标。
他们一直看到晚修下课。
路既棠在收拾东西时,前排的几个女孩子聚在一起聊天,她们从刚刚的电影一直聊到花,“小花园的蔷薇开花了,阿姨把它的藤绕在小花园的拱门上,可好看了,去湖心亭的那条桥上的花也开了。我可真喜欢南中的春天,姹紫嫣红的,真好看。”
路既棠低头微笑。
“啊,要是没有那么多作业和考试,要是南中能多放半天假,我还能跟我爸爸妈妈去公园放风筝,我想吃我妈妈做的饭了,虽然我昨天才吃了。”
“再撑一年多就好了,老师们都说了,上了大学就好了。我们现在都开始一轮复习了,离高考还会远吗,高考之后我们就自由啦,我就能去追风筝,去看山海,去找我自己的自由了。”
路既棠将手中的书页压平放好。
到最后,女孩子们一致认为,好好一轮复习,好好学习,好好高考,把剑配妥再去行走江湖。
她们比电影里的女孩幸运一点,生在一个对女性来说相对友好的时代,可很多东西,还是需要自己去争取。
路既棠迎着春日夜里的风回了寝室。
他踏进寝室门,就听到了安于年的声音,“这个条件我不知道怎么用,你可以跟我说一下吗?”
路既棠抬眼看过去,却发现殷倚松正在看着他。
拿着数学试卷的安于年又喊了殷倚松一声,他看到路既棠正在往这边看,于是和路既棠打了个招呼。
路既棠冲他们点了点头,抬步往自己的床走去。
这几天的气温逐渐升高,这天晚上,路既棠将冬天穿的棉绒睡衣收起来,换上了薄款的长睡衣,他踩着拖鞋站在阳台边洗漱,时而抬头看看阳台外的灯光。
寝室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路既棠收拾好之后,爬上床,他今天中午睡前已经把一本书翻完了,打算换下一本,在他拿书的时候,殷倚松过来了。
路既棠和他说话:“你们讲题讲完了?”
“……对。”殷倚松回答道。
“挺好的,时间不多了,赶紧洗漱睡觉吧。”路既棠的语气很正常,和平时的没有差别。
可之前的路既棠对他,不会像现在话这么少。
殷倚松沉默了一会,“嗯”了一声。
熄灯之后,路既棠抱着被子辗转反侧了半个小时,最后用被子裹住自己,逼着自己睡着了。
而睡着他床上的殷倚松,平躺着,将手臂搭在额头上,压着呼吸,看了头顶的天花板很久。
第二天,课间操结束之后,路既棠刚到教室的外走廊,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学长!学长,先等一下!”
路既棠回过头去看,是沈释北。
这个学期,高二的学生社团干部要和高一的社团成员交接工作,逐渐退出社团,社长在前一周发了拟定的下一届社团干部的名单,而沈释北,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下一届社团的宣传部部长。
路既棠作为这一届的宣传部部长,需要和沈释北交接一些社团内部的事务。
沈释北依然是那副热情张扬的性格,他跑到路既棠面前,和路既棠打招呼,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路既棠。
路既棠停住脚步,他看了一眼腕表,“快上课了,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他问沈释北。
沈释北笑得很阳光,他把背在身后的一盒牛奶和面包拿出来,“学长,我听说你这学期不怎么去食堂买早餐,正好我买多了,能送你吗?”
路既棠推了推细框眼镜,看了那盒牛奶一眼,眼神有些奇怪。
沈释北见路既棠没说话,于是接着说道:“学长,你就收下吧,就当是我对你最近教我接手宣传部的工作的感谢吧。”他眼巴巴的。
路既棠于是收下了,沈释北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高个子的男生脚步轻快地走了,像一只被主人奖励了的大狗,开心极了。
路既棠看了沈释北离去的身影一会。
他转身时,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殷倚松。
殷倚松低头看着他,目光有些凉,“你乳糖不耐,根本喝不了牛奶,为什么还要收下他的牛奶?你就这么喜欢他送的东西?”
他们俩站在教室的后门旁,殷倚松说完那句话之后,有其他同学从后门进出,他们俩被挤开了。
路既棠垂眸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只是在被挤开之后,顺着其他人回了自己的座位。
于是最终,他没有回答殷倚松那个问题。
但路既棠在沈释北再一次给他送早餐时,委婉地拒绝,让对方不要再送了。
高二第二个学期的日子就像轻摇鸟儿栖息枝头的徐风,平淡悠长地穿过时间之林。那天早上之后,殷倚松没再深问路既棠,他们又恢复了常态——偶尔一起去食堂,偶尔一起下楼集队。
暑气慢慢盛起来,他们的长袖蓝白校服从一次星期一的集会过后,换成了短袖。短袖的蓝白校服陪着路既棠,走过集会结束之后散开的人潮,走过高二的大考小考,再走过那一年的路既棠还是旁观者的高考。
这一年六月八日,高考结束。
晚上,数学老师在班群中发了一张照片。
南中“回”字形的教学楼正中央大屏幕的倒计时换了。
现在黑底红字的大屏幕上赫然写着:距离高考还有363天。
路既棠他们这一届,从这一天开始,成为了真正的高考生。
个人在时代的洪流中,只是一滴微不足道的小水珠,被裹挟着向前。
不同的是,有的水珠茫茫然随大流,而有的水珠知道自己的命运在何方。
高二的学生在炎炎夏日中结束了期末考。在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的第二天,分班表和高三任课教师表也随之公布。
另一个校区的两个文科班的学生搬过来,复读生组成了一个新的文科班。整个年级根据高二一整年的综合成绩进行大重组。
三班的男生走了三个。分班表出来那天,还是假期。寝室群里的消息刷屏得飞快。有人说:“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能留下来了。我听人说,这次是最后一次分班。以后我再怎么努力也没有机会回到三班了。”他越来越绝望,“为什么偏偏是高三这一年?”
吴睿凌和李未序一直在安抚他的情绪,其他人也发消息安慰他。
那天晚上,那个人道了谢,退出了寝室群。其他两个人也很快退出了群聊。
这些人,最终会成为他们生命中的过客。
令人憾恨又叹惋。
但人只能朝前看,只能往前走。
南中会把所有的资源往高三倾斜。高一高二的老师多是经验较少的年轻老师,进入高三之后,各班的年轻老师会被替换一部分。
三班原来的老师已经很优秀,本来没有必要换,但教历史的林老师怀孕了,高三的教学强度太大,于是学校安排了另一个刚带完上一届高三的历史老师接替。
新的历史老师姓程,是一个中年的女老师,优雅随和,荣誉满身。
林老师最后说:“程老师是南林市最好的历史老师,有她带你们,我就放心啦,同学们加油,祝你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五天的假期结束,路既棠收拾东西回了学校。
这一整个暑假,他们都要和正常时间一样,在学校上课。
学校安排高三的学生在回学校当天换寝室。三班的男生寝室从三号楼的607室换到五号楼的305室。
搬行李就是一个异常艰难的过程。
在搬行李的过程中,下了雨。路既棠手边还抱着一个盒子,他站在廊下,看着檐外浓漓的绿意。有人冒着雨扛着东西奔跑,有人在楼道艰难跋涉。
还有人静立听雨。
等路既棠整理好一切,已经是下午的放学时间。
他跨过五号楼的月亮门,走出去了十几步,肩膀突然从后面被拍了一下。
他以为是吴睿凌追上来了,于是没回头,“我不去食堂。”
一条手臂搭上路既棠的肩膀,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可我想去食堂。”
路既棠听到这个声音,猛地回头,眉梢上带着一点惊色与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