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第 18 章 ...

  •   Chapter18赋格

      伏地魔(汤姆·里德尔)先生如是说。

      ——

      四月中旬,天空落下晚霞,转眼,粉橙便染成沉甸甸的紫红,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天色渐晚,城市中心的伊摩尔特大厦却仍然灯火通明,公司财务部的员工们最近鲜少能够按时下班,只埋着头,对着电脑留在工位上加班加点地算着手上的来源去向不明资金,往年这时早该过了汇报季度财报忙碌的时间,没人知道他们到底在估算什么项目下的资产负债,但多少有聪明人能够猜出这个项目牵连了许多人与事,也应该与近期要发生的那件大事相关。

      就是不那么精明的,也能从这些天他们首席财务总裁脸上连粉底都盖不住的阴沉神色上嗅出阴雨欲来的味道。

      他们算了一周,也没能将这项目产生的可怕负收益填补成正的,这么大一个窟窿,把整个公司低价卖了也填不上。

      还能怎么办?如果没有奇迹发生,就只能靠那群油嘴滑舌的战投部门,将这些来路不明装点成有长期投资意义的项目。

      如果战投部门不行,如果董事会也没能拉到倒霉蛋注入资金,如果……那他们就只能全部滚去联邦资产清算部排队,等着前面一大串股东瓜分完账面上的钱财,祈祷还能剩下一点变成自己没几位数的工资。

      至于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个地步——

      “哦,谢谢,汤姆。”伊摩尔特的首席财务总裁露易丝看到来人时,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些轻松的笑,她接过男人托着茶托递过来有着金色印花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温热适宜的茶水滚进她的喉咙,她吁了口气,将刚从会议上积攒的那些可怕压力吐出去一些,眉毛松开了没一会又重新拧了起来。

      露易丝抬眼又看了下面前穿着纯黑色西服,她新上任的总裁助理,落地窗外的一点夕阳余晖印在这位英俊男人的双眼上,令这双眼睛看上去温情脉脉,和往日里他看人时总带着的那种冰凉的感觉不大相似。

      这位新任助理神情总是波澜不惊,看上去很是刻板,就好像你将炸弹扔他面前,他也能面不改色问上几个问题。

      这也是他从诸多助理候选人中脱颖而出的原因之一。

      但更多的,还是下属为了讨好露易丝,于是招了个赏心悦目的花瓶,免得她每天都摆着臭脸色,公司还没有垮,员工就因猜忌全散了。

      “您部门员工离职率上涨了8个点,您好歹笑一笑吧,这样,我给您招个会说话的,您朝他吐苦水吧。”

      “你这时来到伊摩尔特可真是个错误。”露易丝按了下眉头,她嘴角勾起自嘲的笑,“往日里这个职位无数人竞争,捞得到的好处像是在躺在金矿旁边,那种利益,是按秒计算的。”

      “您肯给我这个机会,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伏地魔拿着牛皮文件夹应付了几句,垂着眼皮盖着他神色里的不以为意。

      对他来说,并不是伊摩尔特从无数候选人中选中了他,而是他选择了这里,伏地魔选择伊摩尔特的原因并不是为了钱财。

      哈利曾多次问他为什么不去继续隐匿在麻瓜之中,这些问题提示了伏地魔,伏地魔对这个世界巫师的认知缺乏许多常识,没有常识的人,再如何精明,总会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只能从麻瓜这里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于为什么不去从巫师口中探查发生在哈利身上的事情——伏地魔相信,只要他敢问,下一秒,他漏洞百出的问题,这些根本不该问出的问题就会传到哈利的耳朵里。

      那时,他大概会坐实哈利所怀疑的‘间谍’身份,被哈利亲手绞死。

      伏地魔并没有太多自虐倾向,不想再次体验窒息的感觉。

      ??他将信息获取的范围一点一点缩小,最后锁定了伊摩尔特——

      五年前还在一摊烂账里垂死挣扎,在被伊摩尔特家族企业收购后署名伊摩尔特,便一跃而成联邦坐拥无数资产的顶尖新贵,如今却又如同轮回一般再次面临巨大危机的伊摩尔特。

      五年,和巫师如此相同的命运,伏地魔不相信巧合。他知道,这里一定藏着麻瓜用复仇遮掩的答案。

      更何况,这样的公司在联邦有无数个,伊摩尔特将是倒下后压死最多人的那座。

      ……

      露易丝从一旁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浅蓝色的烟雾从她抹成牛血色的唇缝间吹了出来,一点烟草的香气弥漫开来。

      “是出了什么问题吗?”伏地魔意有所指地看向被百叶窗隔着的办公室外,室内的安静与室外焦躁烦闷。

      露易丝抱着肩,金色的发丝拢在耳后,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高跟鞋底一点一点亮起遍布人类文明痕迹的世界,像融化的黄金从高天上倾泻落下,露易丝却捏着一只破旧,要被人遗弃的漏勺,再也无法从中捞到一点好处,这令她想重新变成甩手掌柜,不再管这堆烂摊子。她回头问:“问题?问题的范畴到底是什么?在许多人面前,我们面对的这种问题真的算问题吗?你除了有张还算不错的脸蛋外,也许还是个聪明人,你猜猜,到底是什么问题。”

      伏地魔站在一盆蕨类绿植旁,绿植茂密得像一只盘虬卧在土里的绿蛇,他将文件夹放到一旁,他的眼睛狭长,漆黑的眼瞳里没什么人味,只语气平平地说出两个字,“巫师。”

      露易丝不易察觉地吸了口凉气,她颤着手,烟灰落了一地,她没想到对方真的会提到巫师。

      比起前些年社媒上铺天盖地的关于“异端”巫师的宣讲,近一年来,这个议题已经不算是热点,普通人更关心柴米油盐或灯红酒绿,巫师?巫师又没有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谁会天天关心报纸电视上发生在不知名角落的交火?

      异端之首又破坏了一处研究所设施,杀害了几名看守。

      第一次可能还会惊讶,但第无数次重复上演,就只会变得乏味平常。即使有许多仇恨巫师的群体存在,但这些并不能触及更多普通民众的生活。

      ??数据不会骗人,巫师,异端在联邦民众中的提及率在稳步下跌。

      而露易丝又怎么想得到巫师中居然真的存在没有被系统录入的脸,还敢跑到人类社会之中,大摇大摆地生存着,她追问道,“巫师,好吧,是巫师的什么问题?”

      伏地魔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就好像他那些被封住的魔力压根不存在一样,他语气平稳地说,“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实力过于良莠不齐,像五年前能够给予人类如此大威慑力的巫师,竟然真的只有一个。”

      露易丝不禁对面前这个男人改观了些,如果不是他通过了公司背景审查,她都要怀疑对方是联邦异端调查局派来核实伊摩尔特资金问题的人了。

      这观点几乎与那些不断向伊摩尔特施压,讨要利息的银行家们不谋而合,几年前他们可不是这样,一个两个全都上赶着来给伊摩尔特投资送钱。

      ??现在呢?伊摩尔特总公司的股票都要被这分公司的烂帐拖累到亲自下场注资挽救了,她的那些鬣狗一般地好亲戚们都闻着味纷纷来电“祝贺”,露易丝上一次被父亲骂到狗血淋头还是在二十年前她刚成年的时候。

      好不容易有个明白事理的助理,她倒是可以打开一点话匣子,吐一吐苦水了,“你这话虽然说的很难听,但是,没错,那些巫师,实在是太弱了。”

      太弱了,伏地魔在心底重复着这个词,实在太弱了。

      伏地魔想,真像是对斗兽场里观赏斗兽时,发觉一方不堪一击这一场比赛草草结束,观众觉得不值票价时的评价。

      伏地魔不评价其他巫师。

      如果这个世界的自己就已经能够成为麻瓜眼里的梦魇,他做出来的事情能够被麻瓜所忌惮。

      那在与自己决斗时打的有来有回,甚至能够赢下自己的人,竟然会被麻瓜评价为太弱了?

      如果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在五年前,哈利就已经要比那时的‘伏地魔’要强上不少了,不然也不会逼得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想出了个要拉全部巫师一起下地狱的下策。

      即使有阻隔器这样对巫师而言堪称限制性的物品存在,可伏地魔仍觉得整个事情中存在最违和的地方——那就是救世主本身。

      哈利从来没有主动去攻击过任何麻瓜平民,这点很符合伏地魔对哈利的认知。他也应该从来没有反击过,这点也可以理解,前些天他翻阅了所有麻瓜关于猎巫行动的光辉战绩,毁了魔法部,大部分,大部分纯血家族的庄园与产业,几乎所有暴露在外的巫师村落。

      巫师的数量虽然在战争中锐减,但存活下来的数量绝不算少。

      他保护下来了如此多的巫师,这意味着对方要在这些年间起码要做到:建立一套能够有效保护巫师的防御系统;重新建立一套能够运作的经济系统;缺乏人手,因此需要告知所有存活下来的巫师如何正确的隐匿和自卫;那些存活下来的纯血保持的保守观念一定也很难扭转;还要不停的学习传播麻瓜的技术,防止因为缺乏认知,而被不同的武器攻打到猝不及防;最后,他需要防备的不仅仅是麻瓜也许还有别人。

      换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比他做的更好了。

      哈利将整个巫师的目标定了下来——生存,这并不是一个多么简单的目标,更何况生存这个目标前还挂着许多羞辱性的形容词。

      瞧瞧麻瓜是如何形容巫师的——“老鼠”?

      所以,哈利本人一定强到可怕,不然他绝不能从被摧毁成一盘散沙的废墟中重新建立起一个信奉“绝对的力量能够改变一切”同时又掺杂了一点救世主本身仁慈的群体。

      他令巫师们几乎将所有的东西都押注在了他的身上。

      光他那一把长刀,就要搬空起码一半纯血家族的家产。

      整个巫师群体无法承受哈利死亡的代价。

      因此他们才能接受哈利给出的这样一个简陋、没有宏伟愿景的目标。

      然而,即使有阻隔器,他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力量,可他绝不应该被用弱这个字来形容。

      除非,对方故意表现得弱。

      这样麻瓜如此评价巫师就变得合理许多。

      哈利从战争中摸清了麻瓜定下潜规则,巫师不能太弱,也不能过于强。巫师需要在这个维持和平已久的世界里扮演好一个合格的反派角色,有多少巫师能够像自己这样嗅出麻瓜的意图,又有哪个巫师能够像哈利那样有资格扮演一个反派?

      伏地魔不知道哈利通过什么办法摸清了这些规则,但巫师现在还能存活着有多少是哈利示弱忍耐,甘愿去当这样一个丑角换来的。

      ??没有谁能比伏地魔更懂压制力量,不去使用力量的幸苦之处了。他有枷锁限制他不去使用力量成为剥削者,哈利呢?他为什么不去使用这些力量独善其身,却要将自己安在一个处处受制的保护者之上?再独自一人在这场一边倒的战争中维持着脆弱的平衡,但他是人,是人就总会有失衡的时候。

      他表现的过于弱了,至少麻瓜觉得他太弱了,甚至连威胁都算不上,而没人喜欢观看一边倒的斗兽游戏。失败的人得不到好处,赢的人也胜之不武,他只会觉得一拳像是挥到了空气里,白费了五年功力。

      这种失衡的代价是赢者与向赢者下注的人不想看到的。

      麻瓜们急着要探寻是否有庞大的巫师群体,他们要搜寻难道真是只是群体吗?

      被轻视的生命叠在一起即使累成高塔,在利益面前,只需轻轻吹一口气便全部碾成渣滓,得到渣滓不是他们的目的。

      他们可是连恨都能拆解成无数种利益的人。

      伏地魔回到麻瓜的世界时,为了了解五年前的事,去过那个所谓的纪念馆。

      恨在踏入那个纪念馆的一刻,便已经用恐惧和正义感包装成了另一种东西,即没有向来访人提及过一句,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惨案?没有调查,没有缘由,只教唆人去恨,去恐惧,去伤害。建立这座纪念馆的人并不是为了哀悼他那可怜的同胞,只为了傲慢地炫耀。

      他们摧毁霍格沃茨除了警告,也许还为了添加更多炫耀的资本,最后又会被瓜分成了谁的功绩。

      伏地魔看着那支被折断的魔杖,他想起哈利在重新握住这支魔杖时却没有多少特殊的表情。

      哈利有没有来过这里,他在这里看着这些时会是什么感受?

      伏地魔猜不到。

      耳边,那个麻瓜女人还在絮絮叨叨地埋怨——“异端一点用处都没有,这算是我活了那么多年,做过最烂的一笔投资决策,花了那么多钱制造的生产线,都像混着泔水倒进下水道一样。现在好了,他们大概恨不得从来没有遇见过巫师吧,白白花出去那些钱给巫师‘造势’,知道内情的人还是要装聋作哑什么也不肯说,我不在乎那个什么异端头子脑子有多么好使,策划出了杀害无数人的计划,我只知道,我怀念的那种以前联邦全民人人自危‘异端’存在,于是每家每户都得备点,”露易丝夹着烟,从旁边架子上一一点过公司曾经热卖的产品而被联邦授予的奖,嘴角挂着一点扭曲的冷笑,“防备异端的武器和用具,就好像不注意一点就要被拖入战争了,哈,战争?我真是怀念那种气氛啊。”

      露易丝瞥着这些奖杯,想,大概这就是对方猜到巫师的原因吧,她手里的伊摩尔特与巫师这种异端曾经紧紧捆绑在一起,猜到这点并不难。

      “现在,却又那么多证据告诉我,压根没有这样一个怪物存在,我当时就不该信那些个人的鬼话,开发部开发了那么多东西,但没有对象去使用,就只能算垃圾,谁会买垃圾?”她低声骂了句谁,大概是某个曾经利用了她,现在又因为利益抛弃了她的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都别想好过,都是报应。”

      露易丝夹在指尖的烟头狠狠地戳了一下空气,自大厦五十层而下,隔着四百米的距离,狠狠地,将那点火碾在地上那座低矮的纯黑色纪念馆上。

      证据?伏地魔听到这个词,他知道等待了小半个月的机遇终于来了,于是他又挤出来了一些耐心,引导着话题朝自己想要了解的方向走去,“我还以为巫师们真像报道上的那样恐怖。”

      “报道?只有不清楚真相的人才会信以为真,看在你还算是个聪明人的份上,”露易丝点了下隔壁的‘联邦传媒电视台’,那里同样灯火通明,她语气充满恼火,“我告诉你吧,他们也是倒霉蛋,花了数不清的钱,废了无数人力想要去挖巫师的秘密,结果挖出来的……哈!你这辈子都无法猜到联邦干出来的事能有多叫人作呕,那么多媒体人毕生期望的爆炸性新闻,我可有幸见识过,结果一篇都发不出去,废纸机大概是他们工作成果最多的家伙,好了,现在我也同他们一样,被卡住,不上不下。”

      伏地魔安静了会,等着面前的女人愤怒的情绪消退到剩一点余韵时说,“说不定,伊摩尔特还有机会起死回生。”

      “哦?”露易丝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我还以为你是个,沉稳的人,不太会说出这样异想天开的事情。”

      伏地魔脸上勾出一个笑来,没有多少温度,像露易丝背后彻底暗下,又被灯光衬成钴蓝色,没有星星,也没有月的夜空,似引诱人堕落的深渊。

      “怎么会,我也是个投机者,”他收起了那些漫不经心,那些冰凉刻板的神色褪去后,迷人又危险的本质便显露了出来,他将摆在一旁,被两人冷落了一整场对话的文件递了过去,“我其实是来通知您月末有场会议,是大家都知道,期待了足足四年的会议,我想您也许缺个随行助理?”

      露易丝皱着眉,翻开了皮质文件夹,那里面是一张勾着金边用金色书写的邀请函——“联邦总统大选候选人预选会”,而她是联邦家族企业商会选出来的代言人,毕竟她的全名是露易丝·伊摩尔特,这座以她姓氏命名的大厦在全联邦还有十几个,是隶属伊摩尔特的家族产业。于她而言,失去一座大厦只会有些肉痛,再过几天,她便可以在别处剥夺另一个企业的名,再次东山再起。

      “一定会有许多和您一样有着同样立场的人。”

      “什么立场?”露易丝有些狐疑地问。

      “反对战争的立场啊。”伏地魔笑着抛出一个有着好看包装的名头。

      他明白,面前这个女人压根不觉得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真的算一场战争。有来有回才叫战争,一边倒的,那叫做屠杀。

      没有被危机触及自身利益的人类真的会在意其他种族的生死吗?

      “就像这些产品,也许稍微更换下理念,就可以卖出去了,”他意有所指地说,“何必再苦苦支持一个无底洞般地理念呢?”

      “我们将伊摩尔特的亏损全盘托出,也许,多少能够证明某些事情某些产品的存在根本没有必要,至少大部分民众不需要这些。然后再通过一些被压住新闻,点燃民众的情绪,也许是一些反抗精神。”

      “可是……”露易丝似乎还在忌惮一些事情。

      能让一个庞然大物的顺位继承人,掌握了实权的人如此顾忌。

      看来巫师的敌人并没有那么简单,还得往上猜,这与他的预想一致。但是能让她犹豫,就说明这件事并不是没有商榷的余地。

      “我不知道您到底在顾虑什么,也许是我眼界太小,但是我真的想不到,能够比舆论与无数金钱结合在一起更可怕的事情了。”

      “当然,我喜爱异想天开,也许我们未来的同盟,恰好坐在总统候选人备选席上?”伏地魔慢悠悠地抛出他最后的诱饵,连伊摩尔特这样的庞然大物都可以弃之不顾,操控棋盘的人要么是找到了新的目标,要么是在应付别的势力时不得不弃车保帅自顾不暇了。

      露易丝精明的双眼亮了起来,她是个聪明人,就正如家族几十号话事人里只有她敢抓住了五年前的契机一样。但她仍然故作怀疑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能做出这些判断呢?”

      “在这个职位上虽没有以往那些利益,但总有各种各样的讯息,还有您平常不会关心的一些小道消息而我恰巧又有一些小聪明罢了。”伏地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便不想多费口舌,只简单的胡扯了几句。

      “好,好,这场会你便和我一同去,”露易丝得到了解决事情的关键,便愿意给出一些真正的好处,“啊……天色不早了,待会还有个酒会……”露易丝的神色变得柔和,只是她的邀请还没有说出口。

      伏地魔却将话题拐到之前,他刚上任时被搪塞过去的话题上:“您之前不是好奇我脖子上的淤痕吗?”

      他藏在深蓝色衬衫和银蓝色领带下已经变成浅红色的淤痕因为他的动作微微露出来了一些。

      “哦……”露易丝笑容变浅了些,“它看上去变好了些。”

      “是惹了伴侣生气给我留下的,”伏地魔脸上的笑容添了些人味,像是那种平常可以遇到会偶尔显摆一下亲密关系的人,“我的伴侣,上次我只是瞧那小姑娘多看了一眼,他就将我掐得死去活来呢,所以……”

      露易丝啧了声,在心底骂了句,被面前男人皮相引起了那点的心思又按了下去,也少了些戒心,她挂着皮肉扯起的笑压住被拒绝的不痛快,打趣道:“你们年轻人玩的真花。”

      ——

      伏地魔乘着电梯下到一楼大厅时,看见蹲在大厦前喷泉旁的哈利,他没有多余的遮掩,只用一只黑色的口罩遮着大半张脸,穿着黑色连帽衫拉起帽子盖着头,露着眼睛,他正垂着头伸手将手放在喷泉里。

      伏地魔靠近他时,发现他正用手拢着喷泉里的月亮倒影,小小的一整片黄月亮,刚好能被他的手心捧着。

      哈利察觉到皮鞋踢踏着大理石地板的声音靠近自己,微微侧头便看见几乎是改头换面的伏地魔。

      他的手从水里拿了出来,站起身,那片黄月亮便被喷泉撒出的水波扯碎成无数澄黄的碎片。

      两个人已经有小半个月没见过面了。

      哈利微微昂着头,他原本要礼节性的招呼又被咽了下去。

      哈利的视线从伏地魔的领口一路从熨的妥帖没有皱痕的西装扫视到他领带上的镶了点碎钻的领夹,再到扣在手腕上有着丝绒表盘的表,最后又落在那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鞋上。

      那双绿眼睛里的神色令伏地魔感到熟悉,大概和他问自己那支矿值多少钱时差不多。

      “租的。”伏地魔难得开了个玩笑,正当他要解释时。

      哈利却像放松般吁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你最好是租的。”

      于是伏地魔压下了解释的话,只是默默将计划表上一长串规划中的某几项的紧要程度往前提了提。

      “我们这是要去哪?”

      “你要去哪?”

      “回休息的地方。”

      哈利“哦”了声,“那就去你家。”

      伏地魔的神色却变得有些古怪,“那屋子,可能有些简陋,只能算得上一个临时住所。”

      “你以前的屋子呢?”哈利问。

      “在很远的地方。”伏地魔倒没说谎,另一个世界,确实算得上“很远”了。

      两人在门口聊天的功夫,露易丝开着敞篷车从地下车库开至地面停在两人面前,露易丝大概又从别处得到些内幕消息的支持,解决了一些心头大患,此刻神色变得眉飞色舞起来,她看了眼伏地魔身边穿着连帽衫牛仔裤,像个大学生一样的哈利,墨镜盖住了她带着嘲意的神色,她嘴上调笑了一句她的助理,“汤姆,你的小男友吃完醋了?竟然还来接你下班?”

      她并不知道面前两个人都是对情绪十分敏感的人。

      哈利在被麻瓜用视线扫视打量时难以控制地僵住,眼睫很快地垂了下来,他的手指轻微地往背后挪了一些。

      他想要抓着什么的手指被伏地魔用手很随意地握着盖住,那手指沾了水变得很湿,伏地魔本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修长的手指却握的很紧。

      伏地魔在一旁出声拉回了露易丝的注意力,他轻轻笑了声,说:“是啊,哄了很久才肯来呢,啊,绿灯要亮了,女士。”

      露易丝便不再看他们,只挥了挥手,一脚踩了油门疾驰穿过绿灯。

      伏地魔在哈利挣扎前松开了手,垂下眼,便对上哈利变得极其危险的眼神,即使厚厚的口罩遮住了他大半的神色,也能看出他左眼写着“解”,右眼写着“释”。

      伏地魔抬手扯了下领子,露出那圈还没好全,很容易被人误解的淤痕。

      哈利又感到了刚刚看到对方时的那种不自在和尴尬,但下手和逼问对方的人都是自己,他只能干巴巴地说:“抱歉。”他停了会问,“但你既然有钱租这身,为什么不给自己买点药膏。”

      “因为我想留着,这可是,”伏地魔声音故意压低了些,带着点调侃,“救世主给我留下的见面礼。”

      哈利倒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每次抓着机会就要逗弄他的人,他在口罩下抿着嘴角笑着,便忘了刚刚还在生的气了,他问:“地址?我先过去。”

      伏地魔问,“不和我一起过去吗?”

      哈利摇头。

      在这个遍布监控的城市,他很难做到带着另一个人不留痕迹的转移。

      于是,他拿着钥匙,打开精装公寓的门时,开始对“简陋”这个形容词的意思产生了一点疑惑。据德拉科所说,亚历克斯家族算不上什么名门望族,至于汤姆·亚历克斯,那更是想不起来有这样一号人物。

      近一年总去扮演各种麻瓜三教九流探查,他对麻瓜的认知不再停留在武器层面上,他大致能够估算出,即使是要租,这样的地段也得花费一笔不小的金额。

      总不能是变卖了所有家产租了市中心的公寓吧?

      伏地魔来的很快,他将车钥匙放在门口的木盆里,侧过头便看见站在靠近门那一边角落的哈利,他按开灯,暖色的灯光照亮了黑暗的屋子,哈利除了脱下口罩外,和来时没什么区别,哦,伏地魔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大概还那串车钥匙上停留了一会。

      哈利看见车钥匙时才意识到对方为什么问的是“和他一起过去”,他彻底明白,他真的无法猜到对方每一句话背后的逻辑,就像他以为对方会为了生存苦苦经营时,毕竟大部分不在名单上的哑炮也会选择离群索居地活着,他还在想把对方扔在麻瓜堆里是不是不太好,对方却摇身一变成了高管助理,开着车住公寓。

      伏地魔也没有劝对方去沙发上坐着歇息,他将外套挂在架子上,并第无数次怀念自己被封住的魔力。

      “我向他们说了那个计划,一半一半。”哈利说。

      “竟然还有一半的人能够控制住情绪吗?”伏地魔倒好一杯温热水,塞进哈利手里。

      “不。”哈利抿了口水,他的嘴唇看上去比之前有血色的多,被温水润过后泛着光,“只是过于保守,他们觉得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安定了些,没必要去刺激麻瓜,给自己找不痛快。”

      “哦?那你怎么劝他们的呢?”伏地魔问。

      哈利等了会,他又喝了一口水,说,“不幸的是,拥有一票通过权的人选择支持这个计划。”

      伏地魔将对方这些警惕性的习惯收进眼底,他走到一旁,哈利被他的动作吸引,便目瞪口呆地发现对方打开了一个造型简约的唱片机,那里已经放了一张唱片,修长的手指将唱针扣回上次听到的地方。

      伏地魔没有将声音调的很大,哈利只能听到女声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在唱——“Allzeit erfunden geduldig, Wiewohl du warest verachtet.”

      哈利听了会,才发觉男人又在看他,哈利以为他在等着听自己说出更多,于是他继续说:“计划通过了,只剩下细节的布置,那么你今天喊我过来是?”

      伏地魔偷懒借了哈利的用词,“帮你填充一些计划上的细节,你大概没有时间去搜集记录,但是只要存在,就一定会有记录,这是人类的本性之一,‘联邦传媒电视台’应该保存着许多。”

      哈利的眼睛在橙黄色的灯光下微微亮起,灯光落在他眼底像刚才被他捧在手里的黄月亮,他露着一个克制的笑,“谢谢。”

      伏地魔支着下巴远远地欣赏着,救世主却吝啬这些漂亮的笑容,只维持了短短一小会,又收了回去,伏地魔脑子里却闪过无数人的脸和话——狂热的,没有理智的,说什么‘如果他能再继续对我笑一下,我可以为他摘下天上的月亮’这样的胡话。

      “不好意思,”伏地魔突兀地道了歉,“时间总是不够用,我需要在别的地方出力,可能无法帮你取来那些记录。”

      哈利不明白对方的不好意思,他的同伴们忙着维持巫师内部正常生存,至于外面的事,能者多劳,他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去攻克拆解麻瓜出的难题,“你已经帮了大忙,亚历克斯先生,我自己也可以做到这些,不过,也许你愿意与我说你出力的地方,我能不能帮你一些。”

      伏地魔却又变回他之前那幅端着神秘的模样,就像哈利在许多事没有确定的结论时,也不愿将结果说出口一样。

      但对于哈利的好意,他没有采取和之前搪塞麻瓜的态度,耐心解释道:“有些力,只有在真正落地时才算力,如果没有成功,岂不是让你白白期待。至于帮忙,就像我无法做到你能做到的事一样,我做的这些也是特定的人才能做的事情。”

      也是,哈利想,对方在麻瓜世界呆的时间足够长,比自己更懂那些规则,但他还有一件事,他太好奇了——“那我能知道你是如何赚钱的吗?”

      半个月前,对方还穿着质量不好的衣物,他实在不明白。

      伏地魔却不想教他这些,并不是其他任何原因,他望着哈利眼底抹不去的青黑和苍白的面色,语气堪称温和地说:“术业有专攻,这些就交给我吧,救世主先生,别想着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伏地魔没有继续说下去。

      哈利却读懂了对方的未竟之语——“光救世这一件事还不够累吗”。

      唱片里的唱词结束,换曲的片刻宁静衬得室内安静非常,哈利听着胸腔里失去节奏的动静,在他想要逃离这片寂静时,唱片悠悠地转到了下一节。

      伏地魔便合着下段音乐一块开口问:“霍格沃茨被毁了,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哈利轻轻抿了下唇,“为难?你是说承担责任吗?忘了与你介绍,凤凰社内部的会议一般没有这个议程,毕竟这些事情掰扯起来,没完没了……”

      “所以是凤凰社以外的人会为难你。”伏地魔打断他说。

      “我也不是什么独裁者,那可是三百多条人命,都那样年轻,是巫师的未来,更何况霍格沃茨这样珍贵的地方,他们难受埋怨我可以理解,可以接受,这种算不上为难。”哈利态度平和地说,“大家都还有其他事要做,忙起来也就可以暂时忘了这些事情。”

      伏地魔知道,现在的他无法使对方真的说出自己的感受。但哈利现在的状态看上去尚可,至少比起之前来说要好上许多,他处理情绪的能力已经达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程度。

      “下次联系你还用它吗?”伏地魔指尖的翻着一张薄薄的不起眼地铜片,是上次哈利留给他的一次性的联系道具。

      两人却突然开始打哑谜。

      “它只有我找你的功能,那你需要我的时候呢?”伏地魔问。

      “我会来找你。”哈利答。

      还没等伏地魔问什么“留不留宿”这样会令哈利不自在的话,他又像上次那样,留下一张崭新的铜片后如一股青烟般离开了。

      哈利妥帖地没有在这公寓中留下任何痕迹,他连那只水杯也清扫干净了。

      慢慢来吧,伏地魔想。

      ——

      四月初。

      瞭望塔内,在伏地魔问出那个问题后。

      哈利没有说话,他把恢复了些血色的金妮交给被他喊上来的小孩,将来时漏了点缝的门关上了。

      这里不再是散播讯息的地方,而是属于哈利波特一人的审讯室,密闭的空间,像是闷煮着一些即将沸腾汤水的锅炉。

      “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哈利问。

      他仍然是之前那幅模样,彻底封闭的室内没有多少空气的流通,哈利的眼睛睁着,像只木偶一样被提线定在原处,他的呼吸很轻。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像被夺魂咒控制住,被迫安静赴死的人。

      也许是长达数年,他习惯了被人拿去当枪靶子使,他的□□被苦痛折磨生的疤痕垒砌成堡垒,像石膏一样封住了他的神情。

      因此他能保持匀速的呼吸,毫无变色的脸庞以及死水一样的青色眼眸。

      即使快要崩溃,却仍不喊也不叫。

      伏地魔看着这双眼睛却无端想起,幼时他隔着破旧的伍氏孤儿院的栏杆看向天空。

      周围只有蠢笨的同龄人,他们为了生活汲汲营营讨好卖笑,他不一样,他只有饿到胃酸腐蚀脏器时才会想起肉、体层面的欲望,在这之前他需要先应付他的枷锁,试探着它给自己定下的条条框框的规则,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存在有一堵锈迹斑斑的栏杆,定下许多令他生厌的规则,阻止他的天性,隔着他与外面的世界?

      他手里握着那只象征自由的鸟,他将它掐死时,那鸟垂死挣扎时也是发出这样的叫声。

      他心底的枷锁不会说话,只会尖叫,只会在他碰触规则时发出裹着铁锈味道的尖叫。

      是非对错真的有这样重要吗?

      伏地魔已与对方的死灵魂相识了大半生,他自认为没有另一个人会比他更加了解哈利波特的本质,他与对方是如此的相悖,没有任何共通的理念,他无法感同身受,对方为什么只是因为失去一些同类的性命就这样痛苦?

      明明没有关系到他本身的生死却仍能让他这样痛苦?

      伏地魔故意问出这个也许会碰到了某个雷区的问题,引爆了面前的理智和耐心已经被消耗殆尽的哈利波特——

      但叫喊出来,总比吞下去二次割伤自己好。

      大脑封闭术被青年无法控制的情绪破开,是一些被背叛的腐臭、失去的苦涩、怀疑的辛辣、杀意的刺骨以及一丁点,大概是属于良善的温热。

      那声尖叫的铁锈味拆解开来,是不是就是变成这些味道,这些属于痛苦的味道。

      伏地魔脖子上的银色项圈在缩紧,只给他留了一点呼吸和说话的余地。

      可掐住他脖子的人却更像那个要濒临窒息的人。

      “是什么让你勇敢到问我这个问题?你觉得,我那些在你眼里看上去蠢笨的思考能力,会使用在审讯一个怀疑对象的环节中吗?”

      “你一定知道,不要在比你拥有更多力量的人面前,期待他一直抱有和平的姿态,用文明的方式与你对话。”

      “你猜出我的精神状态没有那么好,聪明的亚历克斯先生,那你还想要试探什么?判断这些活着的巫师是不是都是疯疯癫癫,理智全无,只想着报复麻瓜,很好控制?”

      “你想像麻瓜对待食死徒那样,对待被我庇佑的巫师吗?”

      庇佑——伏地魔注意到这个词,那种之前瞥见对方胸膛前绑着绷带时的怪异感觉又冒了出来,可窒息的感觉又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伏地魔的神情就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和窒息,哑着嗓子继续刺激对方:“我控制他们有什么用?更绝对一点,我控制你又有什么用?你们在这个世界,到底还剩下什么价值?说难听点,你们对麻瓜而言只是难以清除的垃圾。如果我的目的只是单纯的想要奴役你们,就像我被剥夺魔力一样,剥夺你们使用魔力的权利,我不如费点力气,忍着恶心去加入那些麻瓜。”

      “你一定比谁都着急,着急找到一条出路,杀了我有什么用?你不如好奇一下我为什么需要这些情绪,听听我的计划吧,至少能够帮你找到一两个盟友。”

      “盟友?”哈利喘了口气,皱着眉问。

      “不要总是一个人扛着所有事,你一个人怎么解决所有人的需求,太正直了,哈利。”伏地魔轻声说,“你无法理清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非要知道原因呢?我的计划你一定会喜欢,巫师们一定会喜欢,不需要理智,我们一起去把这摊浑水搅个天翻地覆好不好?至于我的计划……”

      “没有人期待看到一场屠杀……”伏地魔说,“你觉得这句话中最关键的词汇是什么,哈利?”

      哈利松开了掐住对方脖子的项圈,他在一瞬间领悟到了男人口中的计划,于是救世的本能令他又找出一些理智将他从危险边缘拉了回来,“看到?你想要他们看到这些?”

      正当他还想要像以往那样忽视自我,去思考计划时。

      “聪明。”伏地魔说,他抬起手指,温热的指腹轻轻地抹过哈利沾着血渍的眼角,“哈利,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我有没有夸过你,能一个人做到这样真的非常厉害?”

      简单的词语,但语气和眼神却比词语来的热切,伏地魔的嘴角带着他本人也没有意识到的微笑。

      哈利没有躲开,他被几句话定在原地。

      那些冰冷的,属于一个首领的气质褪去了一些,好像又变回了十几年前又或者是五年后那个更为纯粹的模样。

      他的灵魂从一串冰冷的符号和带着或恶或善的标签中回到了肉体凡胎里。

      他有些记不清,上一次被人用如此诚恳的语气夸赞是什么时候了。

      想不起来。

      那些纯粹的快乐在一次又一次的残忍屠杀中死的一干二净。

      而快乐的回忆沾了血,合该是世上最可怕的痛苦。

      哈利望着这双黑眸,嘴唇张张合合,只吐出一个问题。

      “我真的做对了吗?”

      哈利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否猜到了他的选择,他不知道过去四年选择忍气吞声,不去动用力量去主动反击麻瓜的选择是不是对的,他也不知道眼前的人该不该信任,但他咽下的痛苦已经超过他能够承受的阈值,他真的吞不下去了。

      他只是想找个人问出这句话——可他没有人能够问,他没有人能说。

      邓布利多教授死了,他依赖的长辈们也死的七七八八,他的朋友们变成了他最忠诚的下属,起初也许还会质疑他的决策,但渐渐地,他们发觉他变得越来越可靠,便不再多问,其他的巫师或依赖或利用他的强大去拯救破碎的现在,期盼他口中的未来。

      无论如何,他不能在这些信任的眼神面前表现出迷惘。崩溃?那不是他能够拥有的权利。

      如果可以,他又何尝不想在痛苦时让灵魂回归温良的霍格沃茨,回到被他搬回到空教室的厄里斯魔镜前,在镜子里越来越多,多到快要装不下的亡者面前倾倒他的痛苦,只是。

      他灵魂的故乡在他眼前因他的错被毁了。

      哈利的愿望变得越来越小,他只是想要问出这句话时,能不能不要只是一些他幻想出来的表情,他只期望对方能有一丁点回应。

      骂他蠢也好,咒他残忍也好。

      “我无法评判过去的是非对错,可就算你做错了又会怎么样呢?连神明都会犯错。”

      伏地魔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想给逼仄的瞭望塔里带来了一缕清风,这缕风想要去往哪里?

      伏地魔想起几刻钟前,哈利还未曾踏着长长的楼廊来到瞭望塔时,那种被关在没有光的忏悔室里的封闭感,又似被一把钝刀挥砍切割灵魂的痛苦,他忏悔时,朝自己挥舞刀刃时有没有对自己产生一丝一毫的怜悯?

      他们之间不再是灵魂伴侣那样强烈的又直接的连接,明明是过滤了无数次的情绪,他却仍能从灵魂那尝到浓厚新鲜的血腥气。

      他又朝自己挥动戳刺了多少次?

      他又杀死了自己多少次?

      大概是成千上万次。

      伏地魔永远无法与面前的人感同身受。

      但是。

      “不要任由痛苦处决你的灵魂,如果你无法处理,可以向我说。你想要知道我为什么加入你们?无论你问我多少次,我还是那个答案,我只为你而来。只要你愿意,我是你随时可以倾诉一切苦痛的黑洞。” 伏地魔如是说。

      ……

      伏地魔从救世主手里接过那捧水,水里的黄月亮并不娇气,从天空中跌落至水底碎成千万片后,只需手心这样简陋的归宿,便能自己拢成一片。

      一片小小的温润的黄月亮。

      ——————

      Allzeit erfunden geduldig, Wiewohl du warest verachtet:他饱受嘲讽轻蔑,忍耐了无量苦痛。(《马太受难曲》第一节)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