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咸鱼居然很强（笼中之凰）》予墨予安

10、去他喵的过去

　　洛桑刚踏进测试的房间就被仪器中充斥着的各种能量冲击得一趔趄。
　　这他喵的又是多系能力结合起来搭建的系统。其中也有电系，还是S级……洛桑银牙咬碎。S级电系，不就那么一个吗！这是专门来克制心理系的吧，克制的……真是死死的。
　　她转了这么一个念头，只来得及恶狠狠地瞪了墨煜一眼，便随即一声惨叫，被拖入了一段回忆中。
　　墨煜听到她的惨叫莫名有些想笑。她也终是被“心理系”的能力搞了一次。不知道她会看到什么呢？
　　房间里开始弥漫起了厚重而潮湿的雾气。雾气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两个人影，一大一小。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哥哥了。”有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这句话……
　　洛桑的心狠狠得跳了一下。一秒钟，洛桑的眼眶便被泪水撑得很痛。她慢慢地抬起头。
　　那个人的面貌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出来是笑着的。
　　——还好。洛桑忍着泪，还好，不是那段记忆。她一瞬间明白了考试的意图，是展现一生中如今回想起来会觉得痛苦的回忆来促进同伴间的互相了解吧。将来要执行的任务指不定会有让人陷入幻境的情况，互相知道彼此最重视、最想要或是最痛苦的时刻，才能够更好地应对到时候的情形。
　　还好，她早就将那段回忆设过层层保护罩。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即使是军区经过千百遍调试的仪器也不可能完全击破她的防护层。只是有一些相关的回忆怕是会连带着露出来。
　　若是再经历那种痛苦的话，她觉得自己会被撕裂。
　　而且，还好，她的心理防御力还是足够，将重要人物的面孔模糊了。洛桑看了看周边。当时的幻境倒是很清晰。左边是一片枯萎的薰衣草花田。她重又将目光锁定在面前的人身上。她伸出手，轻轻而乖巧地应了一声。
　　“嗯，阿九。”
　　“……叫哥哥。”
　　她移动目光，不出意料地看到面前这人黑衣上不仔细辨别很难看出的胸口的血迹。她那是怎么那么傻，这么浓血腥味都没闻到？
　　“阿九。”她说道，平静而毫无表情。
　　“哥哥！”
　　“……嗳。”女孩应道。
　　“？占我便宜？”
　　她从地上爬起来，撒腿就跑。小小的女孩欢笑着，看上去格外开朗活泼。
　　打闹声中，洛桑的泪水无声地落下来。她痴痴地看着那个被称为“阿九”的人，不由地向他走去。
　　不知道绊到了什么，她猛地要摔倒，先落地地膝盖却落到什么东西上面。她狼狈地咳嗽起来，地面上落了许多水滴，不知是她心痛出来的汗还是泪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可她依旧好难过。她咬紧牙关。不能让哥哥看到。她快速地擦掉眼泪，转头去看。
　　却只见一片白色的雾气，什么都看不清。隐隐约约地，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毫无起伏地说着，“……嗯，这是救他的代价。”
　　啊，快停下。
　　有一个男声在旁边急切道：“那你就准备这样离开他吗！”
　　“……给我工资吧，”她说，“我留下来替他卖命。但若是有一天我想要离开……”
　　背景音里有海和船划开水面的声音。
　　快停下，求你了。
　　“会还你自由。”是另外一道男声。洛桑听到这个声音，忽然垂下头，将表情埋在双臂之间，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你是自由的，”那个人说，“想留下就在这里。想走，那就说一声再走。”
　　……“好。”雾气之外，洛桑哑着嗓子低声答道。是那段她最不想见到的记忆，让她终于意识到一直陪伴着自己的人再也不在了的记忆。她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狠狠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有些喘不过气。
　　她难受地摇摆着身体，忽然碰到了刚刚绊倒自己的东西。是一双靴子……军靴？
　　她一个激灵，突然醒了过来。她猛地转头，雾气随着她的清醒很快退去。
　　是墨煜半蹲着扶着她，他将手垫在她一开始落下的膝盖下。她眼里的泪水和绝望还没有抹消干净，就这么暴露在他眼前。
　　来不及看他的表情，洛桑连忙换了个坐姿，还摔疼了屁股。她背对着他将表情整理好。深呼吸了几次，声线平静地问他：“这样就行了？你的呢？”
　　“你哭的时候，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说话也不受影响。”
　　“呃。”洛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无语地站起来，有些疏离地看着他。他蹲在地上。他站起来的时候比自己高大半个头，洛桑有些不习惯俯视他。
　　他很快也站了起来。没有问洛桑为什么记忆那么模糊不清晰，而且明显第二段记忆她更痛苦，但却没有被放出来。
　　场景已经开始变换了。墨煜冷静地揽过洛桑的肩头：“看好了，这是我的。”
　　洛桑被突如其来的温暖束缚住，稍微有点不习惯。说实在的，所有见过她脆弱一面的人，都不再记得了。可现在旁边这个人……要不还是找机会杀掉？被人看到自己落泪的样子好丢人……洛桑开始磨牙。然而，一阵烟味和炙热的气体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抬起头来。
　　眼前可见的是一片大火。火中摇曳着一栋看上去曾经很华丽的别墅。有人尖叫着跑过。
　　……血的味道。洛桑看向别墅的门口。这里离着别墅十分偏远，却又处于一个高地，正好能隐约看到下面的场景。她看到似乎是个男人的身影，轰然倒在火焰里。
　　“啊啊啊啊——”她被身边及其靠近的叫声吓了一跳。墨煜揽在她肩头的手紧了紧。
　　——是个黑发黑眸的小男孩，还有个抱着他的老爷爷。
　　嗯？这个组合，洛桑心想，很久以前她被一位老人拜托照顾过一个孩子。还有点怀念嘞。她抱住手臂。
　　老爷爷明显在焦急地安抚着男孩，希望能赶快说服男孩跟着他走。
　　记忆在此戛然而止。画面切换，大了一些的男孩冲回家，甩开门。他对着空荡荡的客厅站了很久。餐桌上有一封信。男孩走过去，展开了信。洛桑想凑过去看看是什么内容，却被墨煜按住了肩膀。
　　“咋了，这不就是互相了解的环节吗？！”她还想挤过去。
　　墨煜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她没看懂他眼底的情绪，但可能跟她一开始一样，魔怔着，但刚刚被她唤醒了。他的手可抓的真紧。
　　场景又开始像雾气般退去。
　　“……你的，这么短？”他作为帮助创建训练室系统的一员，是不是作弊了？
　　“你的就长了？”墨煜松开了揽着她的手。她才察觉到胳膊被掐的有些痛——他或许，刚刚也是在寻找支撑吧。洛桑有些愣神地看着他的背影。
　　“……门还没有出现。”
　　“啊，是啊，这一关怎么算通过？我们看完了就算了？”
　　“不可能这么简单。”
　　墨煜话音刚落，异变陡生。洛桑感觉自己被人狠狠扔进了水里。不，不止是水，这是一片海。
　　海水在她耳边浮动着，有力量地拍打着她的身体。她睁开眼睛，看到阳光慢慢被海水吞没。黑暗中那一线逐渐远离她的光，让她感受到一阵几乎令人激动的绝望感。好像自从那一天开始，那一天他说她“自由”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开始期盼着这样一种几乎类似于死亡的感觉。她好像不是很想死，但她被逐渐消失的阳光的美丽夺走了呼吸。
　　就这样吧。她想。就让我沉下去吧。
　　在视线完全被黑暗侵染的前一刻，她突然感受到了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了她。
　　“醒过来，念九。”有个声音在她的心里说。
　　“你个傻蛋，这不是我的名字。”她说。
　　“那么，你叫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希望你能活下去。我希望你——不再孤独。”
　　窒息感渐渐上涌，她却仿佛被“不再孤独”说动，有些没那么想沉下去了。
　　“真的吗？我会不再孤独了吗？”不再感受到这种宛如窒息般的撕裂感了吗？不再半夜因心痛而止不住泪水了吗？她喃喃着。那双手更紧地抱住了她。
　　她睁开眼睛，想努力在盐水的侵袭中看清眼前这个人。她看到了金色，不知道那是不是阳光。很美的金色。她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却有肌肤的触感。
　　“好美的金色……”她的意识在逐渐消退，“洛桑……我叫洛桑……”
　　可是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人叫过她的名字了……
　　洛桑在一阵强烈想咳嗽的意愿下挣扎着醒了过来。墨煜正准备俯下身子给她做第三次人工呼吸。她猛地一个鲤鱼打挺，趴在地上咳起来，咳了个昏天黑地，边咳边吐。
　　墨煜在她身旁半蹲着，拍着她的脊梁骨，帮她用力。
　　咳了一阵，肺都快给咳出来了。洛桑终于没了力气，像条咸鱼一样晾着肚子，平躺在了地上——现在是沙滩上。明明刚刚在海里看到的是阳光，出海后却是没有月亮的黑夜。只有星星在天空中闪烁。这个房间里的事物都很诡异。
　　”好些了吗？“她身边的黑影问道。
　　洛桑这才察觉出来旁边还有个人，挣了一下本想鲤鱼打挺起来，但忽然意识到这个人是谁。
　　X的。她拿一只胳膊搭在脸上盖住自己的眼睛。刚才的记忆不甚清晰，但她清楚得记得可怖的孤独、消失的绝美的阳光、那双有力的臂膀和温度。
　　”刚刚……那是什么？“
　　”……这一个关卡，是共同考验过去最痛苦的记忆和情绪。“墨煜轻轻地说。但其实他说谎了。这情绪不是过去，而是现在仍会时不时在深夜席卷而上的进行时。而墨煜在洛桑身上留的那个追踪，让他更加深入骨髓地细致感受到了洛桑的一切。
　　他将自己的表情藏在黑暗里。
　　”你的好像过去了。“他说。“休息一下……”他像是对待什么珍贵的易碎品一样轻柔地摸了摸洛桑的额头。“马上就该我的了。”
　　洛桑在夜晚的沙滩上躺了一会，觉得很冷。可很快，有一种炙热慢慢地从身下蔓延了起来。她挣扎爬起来，墨煜正好也伸手将她直接公主抱了起来。
　　“？你在干啥？”洛桑这么问着。她觉得好热。无意中往地下一看，她才发现地面早已铺满血红。她呆住了。
　　墨煜抱着她走了起来。有水声……这地上，全都是血。洛桑突然意识到这股炙热的来源——是恨意和杀意。
　　她怎么会一开始觉得这是热呢？感受得更加清晰时，她有一种被一堆尖锐的刀剑围住的感觉。周身布满了利刺和尖锐，她又感受到了一阵冰凉的寒意。恐惧像毒蛇一样爬过她。这又冷又热的感受……刚才他说情绪？她没有感受过这种情绪，那就是……他的？
　　洛桑打量了一下四周。场景早已变得漆黑，五步之外难以视物。她看到墨煜的脚边时不时便会路过一具人类的尸体。不，等等——她愣了一下。那不是人类的尸体。那好像是——魔女们的尸体。
　　卧槽！
　　她抖了一下。墨煜立刻停住了脚步。他脸上带着笑，低头看她：“怕了？”
　　他的笑不进眼底。金色的眸子被鲜红的地面染上了血色。
　　洛桑定睛看了一会他的表情。他和平时很不一样。这也是他一直在隐藏的？
　　他如今这个凶残的模样，下一刻直接将她脖子掐断她都是信的。
　　“呵，我什么时候怕过？”她嘴硬。情绪调节好了，毫不畏惧地瞪回去。比谁眼大嘛，她还是有自信的。
　　墨煜从她身上移开目光。他眼里没有光，像是丧失神智了一样在走。这模样像极了被思维控制的人。洛桑皱了皱眉头。她在自己不被杀掉的情况下唤醒他，就可以了吧？她感受着身周刺骨的杀意，提防着墨煜随时都可能对自己动手。
　　即使如此他的情绪已如此狼狈……他一开始还是本能地把自己抱起来，不让自己站在血腥里。
　　“喂，墨煜，”就像墨煜毫不费力地理解了洛桑想听什么一样，洛桑似乎也本能地懂得了他的需要：“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爱过你、正在爱你和将要爱你的人，”她抚摸过他轮廓分明的侧颜，“你要放弃那些未知的爱意、而选择走上充满杀戮的道路吗？”
　　墨煜的眼球微微地动了动，好像开始有光。他看上去很困扰，像是没有理解她的话。他的接受速度是龟速吗？
　　“回来吧，”洛桑知道自己说中了，带着些小得意笑道。
　　他慢慢地看向她。
　　嗯？她还要再说些什么吗，她不是很擅长长篇大论。洛桑清清嗓子，正准备开始进行冗长的演说。
　　“你呢？”
　　“什么？”
　　“你属于将来会爱我的人吗？”
　　洛桑梗住了。不是，他要醒来还要赚她一个告白吗？可抱歉，她并不喜欢，也不想给承诺。
　　洛桑叹了口气。她凑近他，一个如蝶翼般轻盈的吻落在他的额心。
　　“若是你在这里放弃，那你就永远都不会晓得了。”
　　墨煜睁开眼睛。他躺在地上，洛桑倒在他的身上，正哼哼唧唧地揉着屁股爬起来。
　　“下次记得抱着人的时候，要先把人放下再倒，懂？”
　　她还是这么一副没好气的模样。墨煜心想。他侧头来，看到一个方向显现出了门的形状。他们终究还是通过了，甚至毫发无伤。除了心理上受了些折腾之外。墨煜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依旧是那副看不透他在想什么的铁头样。洛桑心想。
　　他的仇恨，是针对高级以上魔物的……洛桑出神地想。加上之前那个房子的火灾，莫非……？
　　“还不快过来？”
　　她回过神来。墨煜不知道什么时候瞬移到门那边去的，看上去一副马上要开门出去的样子。
　　“……哦。”洛桑赶忙跟上去。
　　墨煜等洛桑靠过来了，才把门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