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海卖水晶》木子摘月

17、回到东海

　　杨星潭觉得这一招当真好用，敖望就这么被她给绕进去了，趁她觉得敖望没反应过来，赶紧开启下一话题：“不过其实今天我那么生气，的确还有点私人恩怨。”

　　敖望疑惑：“什么私人恩怨？”

　　“我上大学那会儿，也差点被假药贩子骗。”杨星潭追忆往昔，声音变得些许低沉。

　　“你也会被骗？”敖望疑惑地挑眉，在他看来，杨星潭是骗人的，不该是被骗的。

　　杨星潭察觉出他语气中的揶揄，一时不想说了。

　　敖望立马回道：“他们如何行骗的？”

　　杨星潭见他愿意听一听，才勉强调整了情绪道：“骗子最擅长利用人心，像今天，他们见到父母，就利用父母对孩子的关爱，我嘛……当年一个人上学。”

　　杨星潭还记得那个烈日当空的九月，她拖着行李箱走向大学校门口，身旁都是和孩子一起的父母，只有她孤独得像个异类。

　　这时一位面相和蔼的阿姨走上来，抓着她嘘寒问暖，话语里的亲切叫她如沐春风。

　　阿姨说店里搞活动，对她们大一新生有免费的检测，做做也不妨事，检查没问题当然好，有问题也好及时治疗。

　　杨星潭瞧见所谓的检查人员连一件正经白大褂都没有，执业医师资格证也全然不见踪影，心下已有几分怀疑，但对方太过热情，又拉着她唠家常，她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果不其然，检测结果是杨星潭身上有些小毛病，需要买药治疗。

　　阿姨又拉着杨星潭的手，脸上满是心疼：“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上学太不容易了呀，这样，我们向上级报备，给你降价。”

　　“那你最后买了吗？”敖望出声将杨星潭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哪能啊，我倒是想买，但我没钱。”杨星潭将辛酸往事当笑话道出，“他们对我很热情，我这个人又不太好意思拒绝别人，本来想买，听到价格，发现卡里钱不够，就没买。有时候，贫穷到一定程度，也能有效防止被骗。”

　　敖望如是评价：“那你当时很幸运，规避了风险。”

　　杨星潭没有回话，苦笑连连。当时她全身上下所有钱加在一起，还凑不够一学年学费。好在国家有助学贷款，帮助她圆了大学梦。剩下那点零碎钱，只够紧巴巴生活。后来她勤工俭学，加上贫困生补助、国家励志奖学金，这才过完大学四年。

　　这些艰酸心事，杨星潭深埋心底，不愿让外人所知。她始终记得，当年骗子在得知她没钱后，全然换了一副嘴脸。

　　说她死穷鬼，浪费时间。

　　这句话尤为尖锐刺耳。骨子里的自卑，让杨星潭走出那家店时，头都有些抬不起来。

　　哪怕后来意识到他们是骗子，杨星潭仍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不过现在，她心底余下的只有庆幸。

　　庆幸自己没被骗，同时痛恨这群骗子，骗人钱财、害人性命。不敢想象，多少人吃了他们假药，钱没了，身体还出了问题。

　　后半段路，杨星潭和敖望没再交流，大学城离火车站很近，司机师傅开了十几分钟，很快到达目的地。

　　这一路走来，杨星潭没少买东西，行李箱也越来越沉。她下车后走到后备箱，打算将行李箱搬出，拉了半天，倒把手扭伤了。

　　敖望比杨星潭后下车，此时从副驾驶座走来，见杨星潭一副为难的模样，立马俯身从后备箱取出行李箱，轻轻松松放在地上。

　　虽说一路被他教训挺烦的，但是不得不说如果这真是一趟旅行，那敖望的确是个绝佳的旅行搭子——如果他能闭嘴的话。

　　敖望的行李很少，除去一个半大的箱子，再无其它包袱。他见杨星潭接过箱子，手上推着，肩上背着，一副极为吃力的模样。

　　他犹记得，刚出发那天，杨星潭的背包瘦瘦窄窄，现如今，背包在路上吃得饱胀，包肚子也滚圆起来。这一路也不知她买了多少东西……杨星潭背得吃力，也属正常。

　　敖望极为绅士，主动提出帮她背包。

　　杨星潭极为郑重地将背包交到敖望手中，如同交付重要文件：“辛苦你了，好同志。”

　　到达东海县，已是当天晚上十一点。东海县没有受到太多光污染，晚上可以看到星星月亮。外面的世界虽好，还是不如东海县亲切。

　　正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杨星潭在外面住了几天豪华酒店，仍然觉得她和沈思思的出租屋是这个世界上最令她感到舒适安心的地方。

　　回到东海，杨星潭和敖望再没理由待在一处，此时也该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杨星潭提出分别。

　　敖望没有任何异议。

　　现在太晚，东海县的公交已经收班，不然以杨星潭的个性，肯定会乘公交。1.5元和15元相差10倍，杨星潭算得十分清楚。

　　此时没有别的选择，杨星潭只能喊两辆出租车，将他们分别送回家中。

　　东海是县城，晚上很安静，火车站附近只有稀稀拉拉几辆的士，杨星潭逐一去问，一连几个司机回答，正在交接换班，不愿意载人。

　　只有一辆车可以马上出发。

　　杨星潭和敖望就谁先坐车回家这个问题争执不下。两个人颇有些幼稚，站在的士面前展开“辩论”。

　　杨星潭那方如是道：“你先回去吧，我再等等。”

　　敖望这方如是反驳：“不行，太晚了，你先回去。”

　　杨星潭不让步：“很快就会有车来，你今天见义勇为也累了，快回去休息。”

　　敖望仍反驳：“你今天也见义勇为了。”

　　杨星潭坚持道：“不一样，我住得离这里近。”

　　敖望不懈道：“我更近。”

　　两人陷入僵持，脚如同胶在沥青地，谁也不肯挪动一步。

　　司机师傅吐完最后一口烟圈，将烟头扔出窗外，冲着两人大吼：“到底走不走，不走老子要去交班！”

　　这句话无疑打破僵持的局面。

　　“走，麻烦您开一下后备箱。”敖望拖着杨星潭的行李箱就往后备箱走，好似没使什么劲，就将行李箱平整放入进去。

　　杨星潭拗不过敖望，只好坐进车中，她按下车窗，探头朝他挥手，“注意安全，到了发个消息。”

　　“你也是。”

　　司机师傅受不了他们这股黏糊劲，等杨星潭挥完手，一踩油门就开了出去。

　　开到路上，司机师傅几次想抽烟，顾及到车上还有乘客，生生止住这个念头。嘴里没有烟，总也闲不住，司机师傅望向后视镜，有一搭没一搭同杨星潭说话：“刚刚那是你对象啊？”

　　“……”又被误会了。

　　杨星潭连忙解释：“不是……”

　　“哎，他不是你对象，你们磨磨唧唧半天。”

　　也不是她想墨迹，这不是出于礼貌，谦让一下、客气一下嘛。如同餐馆中争抢买单的顾客，都想客气客气。敖望一路照顾她挺多，她也想发扬一下华国的传统美德——谦让。

　　听到司机师傅这样说，杨星潭联想司机上夜班不容易，不禁有些愧疚：“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但我跟他……”

　　杨星潭还没来得及辩解，司机师傅早已自行脑补：“我知道，你们两个还没确定关系。年轻人管这叫暧昧期，没成也快成了。”

　　“……”算了，人只相信自己相信的事情，她还是不要解释了，省得越描越黑。

　　开了一路，终于到杨星潭和沈思思租住的居民楼，司机师傅尽职尽责帮她抗出行李箱，不忘提醒：“东西别忘了拿。”

　　“谢谢师傅。”

　　杨星潭道过谢，背着一包战利品、拖着一箱战利品，雄赳赳气昂昂开始爬……老破小居民楼。

　　杨星潭这回不敢肯定什么时候可以到家，只说让沈思思先休息，不用等她。现在回来了，她想给思思一个惊喜。

　　这栋居民楼只有七层，自然没有电梯。杨星潭顽强地爬着老破小居民楼的老破小楼梯。

　　她先将背包背到三楼，又下去搬运行李箱，老破小居民楼隔音不好，杨星潭一番折腾，将行李搬到四楼，预备更上一层楼时，沈思思冲了出来。

　　她接过杨星潭的行李，嗔道：“学姐，你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东西这么重，你一个人怎么拿得动。”

　　杨星潭嘿嘿一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两人齐心协力将行李搬回六楼家中，这一路旅游，杨星潭总遗憾思思没能同行，既然思思人到不了，那她就把特产带回来。

　　杨星潭在各地挑选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带回来送给思思……虽然是敖望付的钱，但也是她的一份心意。

　　沈思思看到各地特产，心里非常感动，她忍不住拥抱杨星潭，“学姐，这些天我想死你了。看到你好好的，我这颗心可算能放回肚里。”

　　“不怪我出去玩不带你？”杨星潭忍不住打趣。

　　“学姐才不是出去玩，学姐出去是为了我们的水晶事业。”

　　沈思思依旧单纯善良善解人意，杨星潭比沈思思更加感动，不禁加紧这个拥抱，“思思，我也想死你啦，我们店里还好吗？”

　　“店里很好，我将学长看得很紧，我们店里唯一一台电脑还没被他祸害。”

　　“那就好，那就好。”杨星潭连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