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折红梅赠心间贵人 ...

  •   宣融隋:“……”
      宣融隋:“驾!”
      一道紫蓝色的身影先走,于夕阳余晖下,扬长而去。
      后头三道身影被落日余晖拉得格外长。
      晏清之一如往常正襟危坐,余下的,南倾北又絮叨地硬同晋楚卿争了好一会儿爱臣与寻常臣子的名头。奈何正主不理会,他又吵了会儿,吵到无趣了,才讪讪地搁至一边。
      马至棠梨园外的棠梨树下,宣融流利地隋翻身下马。后头三人也快速追了上来。

      这时,横空出了一道熟悉的声儿——
      “我才是爱臣!”邓远景笑喊道,“隋帝!你和晋大帅怎么出去了那么久?”
      “邓远景!这有你什么事儿?滚一边去!”南倾北笑骂着,翻身下马,前身一挺,豪迈地碰了碰邓远景的肩。
      “大哥,三弟,大帅。”邓远景同周围每个人都熟络地打了个招呼。

      若说天泽十八年夏的那场殿试,前三甲是谁?除了晏清之和南倾北,那余下一个就是邓远景了。
      晏清之正义凛然,刚正不阿,为人坦荡,南倾北潇洒不羁,逍遥快活,肆意人生。至于邓远景嘛……
      天泽十七年冬,邓远景在匈奴军营内闯了祸,纳兰衡派人到处追杀其邓远景。
      于是,邓远景随着宣融隋往中逃,去了宣楚国皇城。在京城开了个茶馆,闲着无事,又念了点儿书,次年夏,遇到摇身一变为皇的边塞挚友,通过殿试,成了榜眼。
      一切皆为天意,无巧不成书。
      邓远景的文虽比不得晏清之天生的登峰造极,但文也会一点,武虽比不得南倾北的颠乾倒坤,但也会点。
      比那二人更厉害点的,就属这,往日的生意脑袋,还有……招财本领。
      这前三甲凭着各自的本事,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人人艳羡……
      “远景,我和汝西,把整个云紫城翻过来都瞧不见你那鬼影,原来早先我们一步,下了江南?”南倾北道,“你这可不厚道啊。”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跟纳兰衡那点渊源,他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知道我在云紫城,人追到云紫城来,这我哪能坐以待毙,这不得连夜逃。”邓远景一脸无奈道。
      晏清之正色,一板一眼道:“远景,万般渊源,还是同那纳兰将军把话说清楚为好。”
      “不成不成不成。”邓远景揪住晏清之干干净净的袖袍,嚎道,“说不清说不清的,我都被……”
      南倾北疑道:“怎了?”
      “没什么!”邓远景干脆利落道,仿佛怕人窥探到什么。
      南倾北推了一把邓远景,挤在他和晏清之中间:“邓远景你走开,汝西的袖子都被你弄皱了。”
      “隋帝呐,你说我这可咋办!”邓远景被推开来,踉跄了两步,直冲宣融隋,冰凉的双手环着宣融隋的脖颈,惹得宣融隋一颤。
      “隋帝,那天琉璃坊里,你也是看到了的。”邓远景哭天抢地喊,“那纳兰衡丧心病狂的,把赌桌抬到戏台上,就要跟我赌,我输了砍我手,我赢了砍我脚,我可没命给他玩,左右都是我的罪孽。”
      “这几天,我在戏园里躲了那么久,纳兰衡就在这周围阴魂不散的,我出都不敢出房门半步,总觉着提心吊胆的,哪儿能安心呐。”
      宣融隋眸子一暗,当日匈奴粮草仓库起了火,后来他派探子去军中再次查看,探查那两个被下药了的守卫情况,结果却出乎所料。
      探子来报,那军中并未出现那种事,仓库起火时,守卫都在戏楼里看戏,仓库那压根没人守着。
      好长时间里,探子去了一波又一波,难道匈奴军营中那一遭是梦,宣融隋一度都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
      接着,便有一桩军中辛秘事传遍整个边塞——匈奴军为首的纳兰将军好男风!
      ……
      探子还是一茬一茬地去,但在天泽十八年的殿试上,宣融隋再见着邓远景后,探子便不再去了。
      宣融隋再问起邓远景当初闯军营烧粮草的事,邓远景只记得烧粮草,丝毫不记得那两守卫的事。
      后来,他曾问起晋楚卿,晋楚卿没明说,只说一切都是天意,只是两个神官下凡必遭的一劫,劫度完了,便回天了。
      于是,这桩年少意气莽撞之事就此告一段落。

      宣融隋扯了扯邓远景冰凉的双手,安抚道:“邓卿,没事的,那火是咱俩人一起放的,有我一份责,纳兰将军要怪罪,一起抗。”
      “不一样的。”邓远景鬼哭狼嚎道,“我还……”
      想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邓远景又讪讪打住了嘴,手还搭在宣融隋脖颈侧不放,惹得宣融隋缩了缩脖子。
      “你松开。”晋楚卿皱了皱眉,扒拉开邓远景,还不忘刮了他一眼。
      “怎么,不一样?邓远景,你难道还对纳兰衡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不然,纳兰衡也不至于追杀你两年。”南倾北甩了甩自己手上的那把素缨亮银枪,一脸轻狂不羁道,“难不成……”
      邓远景眸子一缩:“怎么?”
      南倾北随口道:“除非纳兰衡好男风之事是你传的,不然,我实在是想不到。”
      南倾北这一说,原本怏怏的邓远景背一挺,一个鲤鱼打挺,那副做贼心虚的神色,倒像是被人戳中了什么覆盖在布匹之下的事。
      “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你这么缺德吗?太缺德了,别跟我站一块,免得把这缺德劲传染给我。”南倾北斜眼,说着从邓远景身侧起开,往晏清之身侧一靠,仿佛找到了正义之气的倚靠。
      邓远景脸色瞬间晦暗下来:“反正这趟时间,我得找个地方避避。”

      “吁——”马蹄声往近了来,也浅了下来。
      邓远景闻声,心一惊,步子一乱,来不及看清来人是谁,一手扯过宣融隋,一手拉来晋楚卿,把两人高大的身子往中间一拽,就像是拉戏帘一般,紫蓝袖袍和纯白大氅撞到了一处,挡在邓远景面前。
      “一定是纳兰衡!阴魂不散!”邓远景喃喃道,语气还带着多日里来东躲西藏的怨气,“隋帝,大帅,你俩给我挡挡。”
      宣融隋同病相怜地望了眼晋楚卿,紫蓝的袖袍一抬,无奈扶额。
      晋楚卿勾唇一笑,余光瞥过宣融隋眼下纯白的棠梨花。
      邓远景刚说完,嫌晋楚卿和宣融隋挡不住,又伸手,够了够晏清之身上霜雪未沾,干干净净的正红官服。
      南倾北抬手,手中的银枪挡下邓远景伸出的手,“邓远景!不是纳兰衡!瞧你那胆子,小得很。”
      南倾北说完,收回银枪,双手环胸,恨铁不成钢地白了眼邓远景。
      “小侯爷,人带来了。”士兵翻身下马,上前回禀。
      “嗯。扔这吧。”南倾北说完,向宣融隋请示。
      “你们两个,祸既然是你们闯的,也自要你们承担。”宣融隋凝目,目光中的冷意依旧,棠梨园里的棠梨客因这一番闹事,都四散走了,如今回到戏园里头,地上翻着茶盏,东倒西歪的扫帚和木棍下还压着铜片,这一见,前头的闹事又翻开摆在他面前。
      敬籽浮和嬴津卓刚被“扔到”地上,对视一眼,连道:“不是说要把我们放到龙慈寺静心修行吗?你们这些居高位的人难道要出尔反尔?”
      宣融隋看着满地的破碎,眯了眯眼,眸中透出的冷意更甚,他自带威严道,“你言语上不干净,所以要去寺中静心。至于把我们园中的桌椅茶盏打翻,为人自有的修养,不该自我承担吗。”
      宣融隋道:“晏卿,南卿,这几日,你们盯着他们二人把棠梨园里里外外收拾干净,再把他们送到寺里。”
      晏清之弯身,掷地有声道:“臣遵命!”
      南倾北收了收嘴角噙起的玩世不恭,道:“臣遵命。”
      “寺?龙慈寺?”邓远景挺直了背,脑袋靠在晋楚卿左肩和宣融隋右肩之间。晋楚卿大氅一挥,往旁边一动,邓远景的下巴猛的咯噔一声,发出一声轻响。
      邓远景眉梢一喜,道:“龙慈寺!正好去寺里避避难。”
      宣融隋狐疑地看了眼邓远景,“邓卿,你先前不是说要在百花街开家店吗?这会儿不开了?”
      “不开了不开了,做生意哪有小命重要。”邓远景转身,茶壶一倾,给自己倒了盏茶,放在鼻息间一闻,又道,“这茶是不错。等我小命保住了,再回来开店吧。”
      邓远景定了定心神:“生意还是要做的。”

      冬宜密雪,有碎玉声。
      今日不唱戏,宣融隋赶了个大早,替自己束发,玉冠高竖,虽不及戏台子上来得精致,但他觉得难得清爽一番,也是舒心的。
      他走得不急,一步步地下了白玉台阶,端坐在木椅上,安心地给自己沏了壶茶。茶水滚烫,从茶嘴儿里蹦出,微有几滴溅到宣融隋羊脂玉般白皙的腕上。
      “陛下。”
      “陛下。”
      两道声儿,前一道沉稳,后一道不羁轻狂。
      宣融隋转眸,道:“晏卿,南卿,你们来了。”
      “坐吧。宣融隋拂了拂几个木椅,他与晏清之,南倾北年龄相仿,再加上他平日随和,就不爱摆什么大架子,所以相处随意便可。
      晏清之和南倾北一左一右地坐下。
      宣融隋:“邓卿呢?没同你们出去吗?”
      “哦,他呀,连夜去了龙慈寺。”南倾北敛了几分不羁,但言语依旧潇洒。
      “邓卿倒是……如他性子。”宣融隋点了点头,抬眸道,“你们二人一大早呢?”
      晏清之早已褪去那身正红的官服,换上了身暗红色锦服。
      “回陛下,去了趟附近的万林书院。”晏清之周正的脸微抬,正如心中满是公正道义的大圣人。
      “如何?”宣融隋把茶盏重新置到红漆桌上。
      晏清之正色沉声道:“书不全。”
      “我瞧着,书其实也不算少,不过……”南倾北哼笑一声,拍了拍晏清之的肩,“谁叫去的人是咱们大状元呢。”
      “陛下,你也是知道的,汝西那绝顶天资,古今顶好的书籍他都看了个遍,自己也著了一屋子的书,寻常书籍,他不入眼,只会觉得平庸也兴致缺缺。书不全,亦不佳。”
      南倾北说完,眼一亮,招了招手,指使摆桌子的摆桌子,扶椅子的扶椅子。
      宣融隋眼角一弯,认同道:“确实。晏卿学识渊博,满腹经纶。”
      “那是——”南倾北自然地应道,“汝西的学识可与天争一万年。就算天上的文曲星来了,也得退避三舍。”
      宣融隋怔愣,抬眸一望,不知道南倾北为何就……得意起来了。想来,他二人一向交好,如此说……也正常。
      敬籽浮和嬴津卓收拾残局的手一顿,投来目光。
      “夸他,你得意什么?”敬籽浮的视线在晏清之和南倾北之间折了一回。
      “收拾你的吧。”南倾北斜瞥,很快又收回目光,“汝西是我同僚,我熟知,便爱夸,怎的!”
      “如此说来。”宣融隋想到了什么,不由问,“晋大帅也是你同僚,为何不夸大帅?”
      南倾北脸上的不羁微收,“我与汝西一起上朝下朝,大帅虽是同僚,但常在边疆……况且,我与汝西同年入殿试进三甲,自是投缘些。”
      “那南卿觉得邓卿如何?”武将驻边疆,定是文官与文官之间更为熟知,宣融隋不知自己如何就想到晋楚卿,顺嘴就说出来了,此时,又慌着找补道。
      “邓……”南倾北勾唇捧道,“当年殿前的成绩就可见一斑,汝西在我这,远景还是得退一退的。”
      晏清之:“倾北,莫再夸了。”
      宣融隋含笑,又抿了口茶。
      晏清之神色恢复得极快,朝宣融隋道:“陛下,我今早去了趟那书院,翻阅了些,觉得一些古籍需要修补。还有些书籍我能给补上。”
      “哦?”宣融隋问道,“晏卿,何意?但说无妨。”
      “反正江南这一趟我也来了,想着也得尽兴而归。”晏清之眸色未变,认真道,“我瞧不得古籍沾灰,日后得空,想去那书院,把那些古籍修补一番。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联系京中人,运些名贵古籍来。京中古籍堆一处,江南闲趣散客多,经此连结,无人赏之书或能遇有缘人。”
      宣融隋点头允道:“有晋大帅在,我总归不会出什么事,晏卿如此心性,就安心着手做吧。京城那边的,也是小事,晏卿放手去做吧。”
      “陛下,今日,书院之人希冀汝西替书院题字,那刚挂上去的牌匾差点砸了下来。”南倾北顿了顿,道,“陛下身边有晋大帅在,那我……”
      “你也去吧。”宣融隋挥了挥袖袍,也允了。
      南倾北眉梢染隐隐雀喜:“谢陛下。”
      “江南景好,如晏卿所言,闲趣散客多,人重逍遥自在,你们规矩也无须那么多,自在些好。往后,也无须陛下来陛下去的,同……”宣融隋眉心微蹙,转瞬间又荡开,“同邓卿那般,叫我隋帝便好,也免得人多口杂,平添事端。”
      隋帝听着像隋弟,旁人也听不出什么。同两年前那般,歪打正着。
      ……
      “角儿说得对,江南景确实好。”晋楚卿也是赶早出去了一趟,如今刚回来,银色长袍上还沾了雪籽和……梅花瓣,说出的话还携着一团如仙的雾气。
      晋楚卿站在门口,踏着霜气,朝里走道:“西厢梅林的梅花开得极好,我替陛下折了几支梅。”
      他话语间,席来满身寒气,三两步间,走到宣融隋面前,将折下的梅递到宣融隋手边。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