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是我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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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倒灌进天空，灰蓝色被盖在罩子里，一把把伞下诞生出一个个小世界，隔绝着他人，隔绝着一切。
《孰是孰非？》剧组一连工作了一个月，中途没有歇过哪怕一个半天。
今天突发暴雨，陈商提出要请大家吃饭，于是在附近包下了一个餐厅。
主演们和导演等人一个桌。
导演是个中年男人，爹味儿讲话听的人昏昏欲睡。
杨夏的左手边是陈商，右手边是曹昌平。
空气中颇有剑拔弩张之意。
陈商跟曹昌平这一个月以来两人明里暗里的作对，曹昌平不喜欢陈商能理解，毕竟陈商抢了他的男主角，但陈商不喜欢曹昌平是因为什么，杨夏就不得而知了。
“小夏哥多吃点菜，你看你瘦的”曹昌平语气亲昵，用自己的私筷夹菜到杨夏碗里，还故意贴近杨夏耳朵说话
陈商面上没什么表情，但他将曹昌平夹进去的菜又夹了出来。
“杨夏师兄不喜欢吃蘑菇，你不知道吗？”陈商直视曹昌平，有意无意的将杨夏圈进自己的包围圈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我跟小夏哥是二搭，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会不清楚吗？”曹昌平虽然是笑着的，但莫名瘆人
陈商夹了一筷子西兰花到杨夏碗里，道：“我跟杨夏师兄是一个公司的，是他的直系师弟，自然要比你懂得多”
“那倒未必吧，听说你跟小夏哥在此之前都没有过交集，论交情还是我俩深”曹昌平又把西兰花夹出来，把蘑菇放进去
陈商刚要说话，就被杨夏打断了。
“浩哥你过来”杨夏招招手，张浩一路小跑来
“咋了小夏？”张浩在经济人那桌
“给我夹菜”
张浩一脸懵，四下看看觉得气氛有点奇怪，什么都不知道的他只能乖乖照做。
张浩夹了距离较远的凉拌生菜喂给杨夏。
“看到没？这才是我爱吃的菜，你们俩都不了解我就别不懂装懂了，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怎么还沉浸在戏里？”杨夏腮帮子鼓鼓的，看着他俩一边嚼，一边讲话，像只小仓鼠
杨夏觉得他俩神经病，他并不想成为两人争斗的理由，于是退出去到导演旁边吃饭。
徒留张浩陈商曹昌平三人原地尴尬。
陈商给了张浩一眼刀，张浩夹紧尾巴跑走了。
……
“我就说小夏哥不喜欢吃西兰花吧”曹昌平尬笑着还在嘴硬
“杨夏师兄没出国前是喜欢西兰花的”陈商默默的将西兰花吃掉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你怎么知道小夏哥没变化？”曹昌平一副多了解杨夏的模样，开始臭得瑟
陈商不说话了，也不再理会曹昌平的冷嘲热讽。
这场暗暗较量，仿佛是曹昌平胜了。
导演在那头喝高了，一直拉着杨夏说话，还攥着他的手。
“小夏，我女儿超级喜欢你来着，你可不知道，她小时候在房间里贴满了你的海报，后来你出国了她那叫一个伤心啊”
杨夏忍受着面前这个中年男人对着他张开混着酒臭和香烟的大嘴，热腾腾的臭气快要把杨夏淹没了。
“是吗？那真是我的荣幸啊”杨夏忽视导演放在他腰间的手，热络地道，仿佛发自内心一般
“我闺女直到现在都还很喜欢你呢……小夏啊，改天闲下来的时候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是交个朋友，我下部戏的话还找你”
“好啊，导演请我，我怎么能不去呢？”杨夏明显感觉到导演那双有着厚厚茧子的大手隔着自己那层薄薄的衣料缓慢下移
杨夏不在意的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橙黄色的液体盛在玻璃杯中，明亮的暗黄色随着唇动而一频一漾。
杨夏通过杯底恰巧与陈商对视了，饭厅里明明暗暗，看不真切的东西还有很多。
“那太好了，下个月我女儿生日，你可得赏个面啊”导演的脸都快贴在杨夏的脸上了，还是不停止动作持续靠近
“那是当然，您都开口了，我怎么敢拒绝？”杨夏陪笑着，接过导演递过来的酒，正要喝下，却半空被人截停了
“郭导您这是干什么？给桃色新闻制造爆点吗？”陈商捏住杨夏的手，拿过他的酒杯一饮而尽
郭导被陈商冷冽的眼神惊醒，他拍拍自己迷蒙的脑子，忽地推开怀里的杨夏。
杨夏这边本来正被他半搂半抱着坐在椅子的边缘，现在被他猛然一推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地下摔去。
跟所有偶像剧一样，陈商将杨夏扶住搂紧，居高临下看着郭导。
郭导显然是酒醒了，脑袋上全是虚汗，身体倚在座子上不住的喘气，大厅里面从原先的吵闹不知何时没了动静。杨夏不用扭头也知道大家都在看向这里。
“呀呀呀，怎么了这是？我不过去上了个厕所而已，回来大家怎么都不动了？是在玩木头人吗？”曹昌平开玩笑缓解气氛
但陈商显然不买账，依旧对着郭导道：“早年间传郭导喜欢拍全女片，是为了方便自己，我刚开始还不信，现在看来郭导还是更喜欢拍全男啊”
杨夏还是头一次听陈商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尤其是表达自己的想法，这个闷葫芦原来不是什么都不关心，不知道。
这让杨夏感觉他是活的。
郭导恼羞成怒了，在这么多人面前丝毫不给他留脸，他身为一个知名导演，还比陈商年长那么多，却被一个小辈训斥。
“我什么也没想干，是小夏他离我太近了，我又喝醉了，就误以为是……”郭导还没说完就被陈商打断
“您以为是什么？”陈商自带的矜娇倨傲般，用下巴看着对方
“我，我没以为什么……就算我以为有什么又如何？那还不是说明小夏长得漂亮，像女孩吗？”郭导赶紧夸杨夏几句，给了彼此台阶下
但陈商偏偏不买账。
“所以您的意思是说漂亮就活该遭到这些吗？在您的眼里女孩就可以吗？”陈商还是那副淡淡的口吻，淡淡的，仿佛与他无关，但话语里却又是满满的犀利与关切
大厅里人头攒动，尤其是女孩子们。
剧组里三分之二都是女性。
她们是摄像师、是编剧、是副导演、是化妆师、是后场和演员，她们无处不在。
甚至于这本书本身就出自于女性之手……
郭导环视四周，发现大家开始窃窃私语，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竟无一人站在自己这边，明显怒了，道：“你怎么回事？我都说我喝醉了，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还不依不饶什么？”
你看，当男人无话可说时，他们便反过来指责你，奚落你的据理力争为不依不饶。
“‘喝醉了’这只是借口，不是理由，郭导何必骗同为男人的我？”
“那杨夏为什么不拒绝？”郭导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伸着手指着杨夏，一副要过来揍人的架势
陈商将杨夏藏在身后，道：“我在远处看得真切，分明是郭导您捏着杨夏师兄的脸灌酒，他怎么拒绝你？”
你看，当男人无法自证时，他们便反过来质问你，斥责你的无法拒绝为主动答应。
郭导气的牙根痒痒，现在彻底撕破脸了，他虽然手脚有点不干净，但也确实是没想对杨夏干什么，在他眼里就是一时兴起罢了。
恰逢杨夏没什么反应，再加上酒精的加持，胆子也大了起来，没想到遇上这事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郭导自认倒霉遇上个刺头，他只知道这个陈商大有来头，但却不知背后的金主到底是哪位高人。
“好你个陈商，我郭豪色不干了”说完拿上东西带着他的人走了
“那您记得交违约费”
陈商对着副导演道：“从现在开始您就是导演了，我会一直捧您的”
陈商这话就说的极其嚣张了，他不是以一个演员的身份来讲的，而是以一个投资人来给出的承诺。
副导演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名叫田道烟，她留着像细水一样的头发，轻轻的搭在肩上，眼珠是透明的，影棚里的一切都被装载在那里面。
她不是没有能力，而是没有机会。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她语气坚定
杨夏看见仿佛有光从她小小的身体迸射出来。
事毕饭后，杨夏坐在陈商的副驾驶上等他买东西回来。
天是灰色的，远处飘过的不知名的东西，竟然分辨不出是活物还是死物。
鸟儿才是城市的主人，电线杆、商铺、公寓都是它们随意进出的地方，翱翔在每一处无人所知里。
你是否追随过鸟儿的足迹？
那一片片黄绿色的正是他们的杰作。
杨夏的瞳孔里倒映出天空、那不知名的东西、鸟儿、城市，却唯独倒映不出自己。
灰色的地平线上，拐角处显出一个人影，他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杨夏眼中的小世界里。
车窗落下，陈商拿着饮料的手伸进来，冰凉的触感贴在杨夏的脸上，涣散的眼神一瞬间回收。
“你回来了？”杨夏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等久了吧？”陈商微笑着
“没有”
车里又恢复安静。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同时说话。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杨夏扶着脸扭头看向窗外
“为什么？”陈商还是淡淡的
“因为我已经习惯了”杨夏还是不看他
“习惯了不代表接受了，你的心在抗拒，被我发现了”陈商含笑的看着杨夏，尽管杨夏后脑对着他
杨夏不说话了，陈商也不知他是什么表情，自言自语般说着。
“杨夏师兄你可以拒绝的，如果害怕的话，就攥紧拳头数五秒，再用力挥出去”陈商发动车子，车身向前又向后，一如摇摆的心
杨夏还是不看他，也不说话。
车窗的倒影被陈商尽数收于眼中。
玻璃上映出来的是杨夏流出泪的划痕。
“吃饭时我还以为杨夏师兄与以前不同了，但现在看来还是没有变的……”陈商这句话像是对着自己讲，最后一句不知道是被汽笛声隐去了，还是陈商故意小声
“你说什么？”
“没什么”陈商一如平常
夜晚被一帧帧抛在脑后，凉爽是余温过后的清晰。
陈商将杨夏送到家后站在灯火的下面。
他有重复了一遍那被他隐去的话。
“是我赢了”
……
作者有话说第8章 是我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