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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柏源·生日特辑】月见星河 ...

  •   熬过连绵的雨季,中旬的四月终于迎来了毫无保留的日光。被风雨打落的春天换上入夏的盛装,斑斓的生命落进温热的水汽中,蒸腾出绵绵的新季节。

      若是这鲜花大树恰生于海畔,则开得更肆意,美得更慵懒些。不比皇宫里成团成簇被精心打理的花园,海岸线旁的花木多得是自由的氛围。初夏的阳光还没能将沙滩照得金黄亮眼,澄澄地铺开。笔直高大的热带树林宽敞地错落,葱郁的绿叶往高处汲取热量,下方的花便能热烈地生长,与还泛着浅绿的浪花争抢风的律动。

      青蓝色的天际线是比华丽的皇宫更称职的画布。纯白缀黄珠的海滨菊,紫色的马鞍藤,可爱的沙地玫瑰,都染上咸湿的海风,交织爬上沙地和路边崎岖低矮的砖石,平坦而开阔地描绘广袤的天地。这是王室里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景象。

      正因此,我比预计晚了半小时才到达南洲国的海军基地。

      不算旧的楼院安静地泛着白色,方正笔挺地矗立在海岸旁的一处平地,显得利落严肃,唯有墙角边散乱冒出的各色野花作了点缀。我抬手阻止了守门的士兵欲去通报的动作,让司机开进第一个院落,便下了车,独自往院区最深处的海军宿舍群走去。

      越往里走,高枝上的鸥鸣声就越热闹。看得出,柏源将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连鸟儿都愿意来这常住。我一路赏过道路两旁夹缝中冒出来的野草,推开最南边的门,踏进柏源单独的院子。就这么一个不大的地方,他竟用卵石辟出一半砌了花坛,金黄的月见草与白桔梗依偎,白与黄迸发出与海滩同样的灿烂,似瑰丽璀璨的星河,也是柔软在烈日下徜徉。

      柏源穿着日常的白色海军制服衬衣,袖子整齐地挽到手肘处,露出结实的小臂,背对着院门,正蹲在房廊下忙活着,微俯的后背勾勒出他宽厚的肩膀。我本就是偷偷来的,便没有出声,慢慢踩过光亮的卵石地走近他。可刚走两步,他便察觉到,转身的一刹那,我看见了作为海军最高指挥官的他眼里的威严与敏锐。

      不过下一秒,我就见到了我的柏源弯成月牙的琥珀色双眸,在微暖的阳光下,通透得能一眼看见他的心里。

      “陛下,你怎么来了?”他大步走到我的身前,高大的身子在我身上投下他的形状。没有了在王宫时的拘束和礼节,他的松弛与激动同样影响着我。我伸出手,握住他长着厚茧的手指,抬起头也笑弯了眼。

      “今天你生日,过来陪你。”

      “可是昨天我还收到了你的信,你今天不是需要去财政部...”

      “哎呀,我声东击西给你个惊喜不行呀?”

      柏源微微一愣,便俯下身,在我敞口衬衫未能遮盖住的肩膀上,落下一个细腻轻柔的吻。

      “好,陛下怎样都好。”他就这么顺势伏在我肩头,短发蹭过我的脖颈。我感受到一个轻盈的重量依靠着我,弯曲的脊背透过白色的衬衣折射出如山的线条沟壑,偏过头就能闻见他发丝上淡淡的气息。

      一阵风吹来几只过路的海鸥,身旁的黄白花浪摇出沙沙声响,也吹来他拥住我腰的双手。风有些大,他需要不住地向我靠紧,再抱紧。

      他手上的湿润透过我的衣服,成为连接我与他体温的媒介。我笑着抬手环住他的肩膀,问他刚才在做什么,莫不是在旱地练习游泳么?

      他这才稍稍舍得放开我些,指着廊下的木盆,盆里洁白的涟漪卷成不规则的形状。

      “走吧,我陪寿星一起洗。”我牵着他往廊下走去。

      柏源顺从地跟着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我笑。若是在宫中,我作为女王,怕是没机会这样轻易地在阳光好的日子里洗一次床单被套。在暖洋洋的空气里,把皮肤浸入凉水,触摸沉重也柔软的布料,滑润香皂散开,浮起的泡沫带着彩色纹路占领水面,安静的香气流入发咸的风中,遮盖住我与柏源悄悄紧扣的手。

      嗯,两个人一起,比一个人洗得更慢些了...

      说笑着,洁白的床单离开水面,被两股力量拧短,水珠滴滴答答落在石头上,很快又被太阳晒干。我和柏源一人抓住床单的两角,将它抖得嘭嘭响,挂在简易的木杆上,任风将它的下摆撮合在一团。

      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柏源却将我一把抱起,带我走进花坛中间的小路,将我放在木头躺椅上后,他也坐上来窝在我身旁。躺椅的弧形椅脚带着我们轻晃,柔软的棉垫早已被太阳晒得暖烘烘,让人只一下就舒服得能变成耍赖的猫咪。

      不算宽敞的躺椅将我和他贴在一起。我枕在他的肩上,整个人又跌进一个更狭窄的温床里。柏源近乎于爱怜地抚摸我耳边的碎发,温热的气息盛开在我耳畔。

      “陛下,您来了,便是最好的生日。”

      我拿过他的手,拢在唇边亲吻,却冲他摇了摇头。

      “你别总这么容易满足,柏源。”我认真地说。

      柏源在我面前总是要得太少太少。从前的我以为这是他天生的使命,可后来的我明白了,他只是想要的太多,不敢要也不能要的太多,才会把滔天的念想藏在不会叫我为难的一束鲜花,一只草编兔子里。

      就像这白色桔梗花里的月见草一般,把黄色的花芯隐藏在阳光里,以遮掩住满腔的爱意。

      可那亮眼的色彩在起于平静波涛的风里无处遁形,就像破开深海的军舰,那样傲然的事物只可能被浓雾遮挡,但我的心从来不是一团朦胧。所以我主动浇灌那丛压抑在白色下的花根,要它变得挺立而灿烂。

      柏源却只是亲吻我的眉心,略带沙哑地轻诉着——

      那就吻我吧,陛下。

      于是这个缠绵在花香和阳光中的吻,又滚入浓烈燥动的酒精里。我们交换着对方的味觉,躺椅吱呀吱呀地鼓舞,黏腻而跳动的触感震动着绵延的花海,一直延伸到夜色深处去。

      一吻末了,又一吻末了。我趴在他怀里,淡紫色的衬衫上洇染淡红的酒。我微闭双眼,要他带我去看看沉睡在月色下的海岸。我和他共同守护着的,最过偏远的海岸。

      “我明天下午就要回王城了,柏源。”沾了酒,我莫名地容易委屈。我不想这样快与他分离。

      鼻子边混合着懒洋洋的酒气,明明是我不喜欢的味道,可是含着柏源的气息,我也甘之如饴。

      我亲吻过他的头顶,耳垂,脸颊,鼻尖。他乖巧地任我在他脸上作乱,喉头里是满足的轻哼。

      “带我去海边看看吧,去你最喜欢的地方走一走。这样我在梦里,也能修一条同样的路,以后日日陪着你走。”

      他脸颊醉得泛红,眼神也因为微醺而不再那样神采奕奕,反而变得软绵绵的,好像漾了水光。他稳稳地背起我,避开基地其他人的视线,沿着后门踏入一条漆黑的小路。

      路旁是未经修剪的草地和乱石,另一侧就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在黑暗里静默地嘶吼。稀疏的星星被裹挟在墨灰色的云团里,有些脆弱地闪烁。风卷起粗糙的沙,擦过我们的皮肤,刺痛来得没有痕迹。海浪的拍打离我们很近,可我却看不见它们的行踪。本就狭窄的沙路错杂了不少植物的根蔓,白天那样生机勃勃的海岸,到了夜晚,也如深渊的野兽,神秘而可怕。

      我忍不住胡思乱想。多少次,柏源就是在这样的夜晚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他会害怕吗?大海,还有大海以外的东西,让他后悔过吗?近年来逐渐繁荣的海滨小城,曾经是事事可以伤人的地方。如刀一样的风,吞噬万物的大海,还有邻国的挑衅,人人因自危而佩戴的武器...在柏源曾经的信里,我对海边最大的印象便是这里的春天,以至于我偶尔间会忽视,属于旷远之地的危机,会比明争暗斗的王宫更加凶险。

      可他仍稳当地背着我往前走,鞋底踩过紧实的沙子,一步一步迈得从容。我用指节轻轻刮过他早已被海风吹得粗糙的脸颊,触而即分,却叫他脸上细细地泛起痒意。

      于是我的指尖就被含入柏源滚烫黏湿的双唇。两个坚硬的重量克制地挤压着我的指纹,我不由得浑身一颤,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以作回赠。

      他轻轻地笑,放过我的手指。我得以重新环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从后方看见他漂亮的长睫,浓厚的瞳色,还有微扬的嘴角。

      “陛下...”

      “不许叫我陛下,叫我的名字。”

      “这于理不合,陛下。”他将后面那两个字咬得很用力,语气里却染着笑意,完全不如过去的压抑与规矩,似乎是在与我周旋着心知肚明的情趣。

      我乐得上他的当,揉揉他的头发说,你当初给兔子取我的名字时,怎么不想着于理不合了?

      他没有一丝惊讶,盯着前方的道路,喃喃低语——

      “我就知道,那是你。”

      “嗯。”我重新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间,用力吮吸被他的体温酿得柔和的酒气。“跟着你去偷袭的海鸥也是我,把你背回海军基地的也是我。”

      看不清楚身形的四足动物从他脚边飞快跑过,钻进野草地里。

      “小时候在斗兽场外遇到的姐姐,也是你,对不对?”他问得肯定。

      我没有回答。我无需回答。我与他的心早就在交饮同一杯红葡萄酒时蒸发在了一处。

      “真好,你一直在我身边。”他轻轻侧过头,脸颊蹭蹭我的发顶。

      他唤着我的名字,一声又一声。明明那样简短的,习惯的两个字,在他口中却是啧磨温柔得像一首悠扬的小调。

      我沉溺在这音符里,恍然间发现前方的路不知何时变得宽阔了起来。右侧的海面不再只是黑乎乎的一团,清亮的星光在水的褶皱上穿行跳跃,远处的礁石若隐若现,脚下的沙滩也闪烁着暗哑的银白,整个世界像一颗滚落在玻璃桌上的黑宝石,通透优雅。

      我用手肘撑着他的肩,脑袋往前凑了凑,在他嘴角上亲了又亲。他握住我膝窝的大手微微蜷缩,回过头来想回应我的吻。

      “不许回头,认真走路。”我把他的脸重新掰回面向前方,有板有眼地下着命令。

      他轻声叹气,泄愤似的颠了颠我,才道,“是,我的陛下。”

      他是这样可靠,像一颗永不停歇的行星,承我穿梭在带着闷热的海气里,身旁的景物便慢了下来,像看见千万年时光的缩影。我真想这样和他一直前行。

      “柏源,放我下来吧,我想踩沙子。”我晃晃腿,给身下的行星踩了刹车片。

      他蹲下身,我的双脚重回地面。仍晕乎的醉意让我有些站不稳,便一屁股坐在沙地上,一瞬间天河在眼前颠倒,紧接着便落入柏源的怀抱。我后仰在他胸膛上,随意踢掉浅口平底皮鞋,抬头示意柏源。他埋头在我肩膀上深呼吸几瞬,才心满意足地卷起自己的黑色裤腿,脱下鞋袜,把□□的双脚挨着我,一起踏在潮湿的沙地上。

      我们面朝着海洋的方向,低矮的波浪追逐我们的趾尖。此时的海水是白日的琥珀,尚且保留着太阳的温度,还贪心地想把我们的体温也包裹进去。碎裂的光在海面上摇啊摇,暗哑的天空分不清上下,我们像在宇宙的无人之地俯瞰银河。

      柏源的长腿曲在我的双腿两侧,手臂像藤蔓般缠着我的身子,是占有也珍爱的姿态,我像极了食人花的囚徒。细小的湿润的沙子涌进我的脚趾,似有若无的痒意在皮肤表面挑逗着,我干脆踩着柏源的脚,一起踏进潮热的沙,感受细小的石头被我们挤压开去,然后反过来吞噬我们。

      沉重的浪花拍实我们脚上的沙,我握着柏源的手,他便低下头想亲吻我的唇,却又被我躲开。

      “不许低头,认真欣赏风景。”我憋着笑意道。

      我听见他被压回胸腔的闷哼。他无奈地用鼻尖点过我侧颈的脉搏,嘟囔着:

      “好,我的陛下。”

      “你经常来这里吗,柏源?”我问。

      “不忙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少有人来,我可以一个人待很久很久。”

      “那你都来这里做些什么呢?”

      “想很多很多事情。想海军基地的训练,想南国之刃的航行,想海滨贸易的政策,想第二日的天气,想海鸟会不会来。”

      “不想我吗?”

      柏源轻轻笑。

      “陛下,这些事情,都是你。”

      “想给你一个强大的国度,想和你一起淋明天的雨,想和飞往北边的海鸟商量,让它替我给你捎个口信,告诉你我又在想你。”

      他的话让我感觉周遭的空气都软绵绵地,我不由得叹息。

      昏暗的或明亮的天色下,汹涌的或宁静的大海旁,刺骨的或炎热的风声里,多少次,他就是这么形单影只地坐在某一处,望着日升日落,数过璀璨星云。生命与非生命的痕迹在他身边匆匆而过,他也是如现在这般,疲倦地或是含着期待地,用视线描摹一处光景,许下不会回头的日夜的思念。世界磅礴,席卷着坚硬的一切,他仍像扎根的礁石,坚定而孤单地在南洲国最边缘的土地上挥扬战旗。

      “我也很想你。即使你现在就在我身边,我还是好想好想你。”我无法弥补失落的时光,只好把回忆装进今夜的爱意,一并交付给我的爱人。

      可身后迟迟没有回答。我疑惑地转过身,迎面对上柏源近乎发痴的眼睛。

      “怎么了?”他的眼神明明是柔软的,可我却看到了一抹本不该属于今夜的悲伤。

      “你真的不会再离开了,对吧?”柏源闭上眼睛,俯身贴着我的脸颊,有些紊乱的呼吸响起,似乎在等待一个他并不十分确切的答案。

      我们身上的酒气早就散干净了,可我依然沉醉在他略显无措的语气里。心疼与幸福同时撞击我的心,我侧过身去,抬手与他相拥。

      “不走了,你在这,舍不得走。”我抚过他硬朗的脊背,他变得放松,倾身倒向我的身体。

      柏源总是很少向我诉说他失落的情绪,因此我总是见到身处阳光里的他。而那些无望的,纠结的,压抑的,惶恐的,则被他小心地藏在夜晚里,如传说里的月见草,只在傍晚盛开,唯有月亮能欣赏它的美丽。

      可我能做南洲国最璀璨耀眼的明珠,也能做遥遥守望的天边月。

      “柏源,你受过的委屈,我都知道的。”

      他这才睁开眼睛,琥珀色的视线交织着点滴星明。不知道是不是这气氛太醉人,柏源的面颊仍带着粉红。他冲我咧嘴,傻乎乎地一笑,歪歪头,像是在问一个他真的很好奇的问题。

      “陛下,你怎么知道的呀?”

      我将手掌覆在他热烈跳动的心口处,感受他焕然的生命。只是单薄的衣料下,我还能摸到那一条凸起的伤疤。

      “柏源的心告诉我的。”

      我看见他的眼神快速爬满名为幸福的渴望,心口跳动得更加热闹,连带着浑身的温度都变得炽热起来。那心脏急切地想找寻另一颗心脏,这指引我英勇的海军指挥官准确无误地定位到我的唇瓣。

      我又抬手挡住了他。

      他有些不满,鼻尖闷在我的额头上,声音带了些沙哑。

      “陛下,你今晚拒绝我三次了。”

      “再等等。”我啄着他的下巴,耐心安抚。

      “等什么,陛下?”他偏过头来,吮吸我的耳垂,惹得我瑟缩起脖子,他才满意地放过我。

      我回过头继续看着跃动的海面。天上的星河远近相接地层叠在凭空而挂的长云外,星轨旋转着亘古不变的痕迹。视线能企及的最远处开始出现大片的荧蓝,蓝光奔腾而来,随着海浪的起伏叫嚣着冲入海洋世界的彼岸。一时间,脚边的沙滩被幽美纯粹的蓝色包围,宝石一般铺在黑色的绒布上,像自然赠予我们的彩色丝带,随着气流的巡回而来回飘扬。

      是蓝眼泪。

      发光的海藻是最可爱的精灵,在特定的夜晚开启盛大的聚会。远处的高塔早已蓄势待发,在星光与蓝眼泪之外,辟出属于人间的明媚。细长的烟花弹飞向半空,然后炸开万紫千红的色彩,一朵一朵染红黑夜,照亮整个海面。浓烈的光芒在空中向我们展示一生,由灿烂变得稀薄,化成种子落下,随着纷至沓来的蓝眼泪亲吻我们的脚尖。

      耳边的声声震响肆无忌惮地打扰往日最寂静的边际线,大团的烟雾用辛辣的气味搅乱清澈的思绪,我用烟花入侵了柏源的秘密花园。我不想再让他一个人消融在这黑暗里了,即使是转瞬即逝的光亮,也能让海边的月见草看到不同的世界。

      “生日快乐,柏源。”

      我的声音盖在烟花之下。柏源抬起头,明亮的眸子盛得下此时天上一切的光芒。他的脸庞灿烂如彩虹,恨不得把烟花的细节都记在心里。我拿出藏在裙子暗兜里的两枚红宝石戒指,举在身前。唯有这深沉浓郁的红才能吸走他眼中满溢的光。

      “柏源将军,我想让你成为南洲国女王的亲王殿下,不知你意下如何?”

      许是那开在他心里的月见草见过了盛大的光,再也不甘只在月亮下悄悄抖落沉重的雨露。柏源没有任何犹豫,自然地冲我伸出手,我将纯金的指环戴在他的无名指,低头亲吻那颗与他的心同样炙热的红石。

      他深深地注视着我,拾起我手掌上另一枚小些的戒指,郑重而温柔地为我戴上。我们二人指节交缠,红宝石碰撞在一起,般配极了。

      “明日早上我就向全国宣布,我们的婚礼将会在三个月后举行。”

      “放心,你仍是除我之外,唯一能为南洲决策国事的大将军。”

      而他却似乎对这两件事都并不在乎。体内不安分的血液鼓动着,蔓延他的眼眶。

      我双手捧住他的脸颊,轻轻对他说。

      “可以吻我了,柏源。”

      蓝眼泪像连接人间和仙境的桥,承载我的灵魂,我躺进了新生的水床。沙子已经褪去了白日的温度,变得凉爽。天上的烟花仍未结束,湿和光亮将我完全地覆盖,嘈杂的外界汲取我体内所有的涌动。

      在宽容的天地下,我从某片混合着血肉的土壤里剥离,成为一片摇曳的月见花丛,无止境地生长在这片古老孤单的海滩上,像是被执念浇灌出的入侵者。我成了天底下最矮的东西,连细小的砂砾都在我眼前变得混沌而巨大。

      咸湿的海水冲刷着花根,让我摇摇欲坠。我疯狂寻找身边能够栖息的养分,让我得以倚靠片刻。温暖的手及时出现,我所有的根茎快速向之爬去,环环缠绕于其上。

      我再也分不清天和地,只知道缠着我的土地,颠倒中,清凉的软被溅出耀眼的蓝色水花。身旁所有的东西都在为我们庆贺,将最虔诚的礼物挂在我们的四肢,相拥的恋人心甘情愿被印下对方轮廓的烙印,穿破层层禁制,缔结永世的誓言。

      星河是一颗一颗揉碎的太阳,白色桔梗终于卸下沉重的掩护使命,化作荧光流入金黄的花蕊,在蓬勃的海岸旁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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