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丧的，很可爱》绮非

31、31. 大奔王子

　　上前接待的是位年轻女性，标准微笑打招呼，问两位想看点什么。

　　沈云钊随意说：“看看毛衣和外套。”

　　“好的，这边请……”

　　戚昀跟在沈云钊边上，边走边打量。这是他完全不了解的领域，凑近瞧一眼旁边玻璃柜里的皮包……好家伙！模样平平无奇，标价三万八？！

　　想死！你们脱贫怎么不叫我？

　　太危险了，心底警报叫嚣，这不是他工薪阶层该来的地方。

　　沈云钊却是落落大方：“我之前没逛过你们这个牌子，价位也不了解，今天大概就是看看。”

　　“好的。如果有喜欢的款式，我帮您取下来试一试。”

　　反观戚昀很是拘谨，此地不宜久留。

　　随意挑了挑，沈云钊瞥见价格，也明白不是自己此行的目标。

　　他转身问戚昀：“有喜欢的吗？”

　　戚昀果断摇头。

　　沈云钊笑了一笑：“那我们——”

　　“戚导？！”

　　收银台方向走出来一对情侣，戚昀侧身一瞧：“郭卓？”

　　“哎？沈老师也在，巧啊。”郭卓一手揽着女友，一手拎个大logo纸袋。

　　“老师们好。”女孩子歪了歪头。

　　“你好。”戚昀笑着点点头。根据他为数不多听来的学生爱情故事，这对儿青梅竹马姐弟恋，女孩儿早一年考的鹭禾，郭卓高三埋头猛学，成绩飙升最终圆梦。

　　眼前这对小年轻……家底丰厚、爱情甜蜜、个人能力出众。戚昀暗自感叹，这什么人生赢家的剧本。

　　“戚导你要买衣服么？”郭卓眼神一亮，“我刚刚看中一件毛衣，感觉很适合你。”

　　女孩侧头和他对视：“白色烟花那件？”

　　“嗯。”郭卓笑，“你说我压不住那股子矜贵，我看戚导就能完美驾驭。”

　　说话间，另一位销售把衣服拿了过来：“先生，这件是我们的新款，确实和您的气质很相配，试一试么？”

　　衣服是好看的，白色清清冷冷，细看，肩上、袖口暗暗压着几簇炸开的烟花。

　　沈云钊也转向他，轻声问：“试试么？”

　　“不了。”戚昀瞧了眼沈云钊，又朝销售抱歉地笑笑，“我没有买衣服的计划，不麻烦了。”

　　沈云钊伸手撩过吊牌。

　　“价格还行，三千多。”郭卓随意说，“配得上我们大奔王子。”

　　大奔王子？沈云钊眼神玩味，看向戚昀。

　　戚昀：……

　　“试试吧。”沈云钊接过衣服，哄道，“确实挺好看的。”

　　“不了。”

　　“试一试嘛。”郭卓也跟着起哄。

　　销售挂着微笑及时引导：“试衣间在里头，先生，这边请。”

　　“不了。”戚昀还是拒绝，直直看向沈云钊，“今天是来给你买衣服的。”

　　“好吧。”接到信号，沈云钊有些可惜，但还是把衣服还了回去，“那我们再看看。”

　　“嗯。”戚昀移开目光。

　　出了店，和郭卓友好道别。前头情侣亲密挽手，后头两人却是气氛凝滞。

　　沈云钊轻咳一声，问：“现在去哪？”

　　“不知道。”戚昀说，“你决定吧。”

　　沈云钊浅浅一笑：“不逛这么贵的了。”

　　“嗯。”

　　再往前走几步，沈云钊舔舔嘴唇：“别生气。”

　　“我没生气。”戚昀停住。

　　“你该生气，是我的错。”沈云钊语气诚恳，“不该一直让你试衣服。”

　　“不要道歉吧。”戚昀有些丧气，“是我的问题。三千多的衣服，我买不起。”

　　“呃……你买得起。”沈云钊挠挠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就算买得起，我也不会去买。”戚昀叹了口气，淡淡地说，“是钱的问题，也是消费观的问题。哪怕我能理解它的品牌溢价……店里的东西终究跟我没有关系。”

　　沈云钊琢磨他话里的意思，微微拧眉：“如果是我想买给你……你也不会接受，对吗？”

　　戚昀沉沉看着他眼睛，反问：“你为什么要买给我？我为什么要接受？”

　　他看到沈云钊有一瞬的愣神。

　　“毕竟我不是真的大奔王子。”戚昀不太自然地侧过身，“我们不一样。”

　　沈云钊没说话。

　　过了会儿，戚昀闭了闭眼，轻声说：“对不起。”

　　搞砸了。生日惊喜，全都搞砸了。

　　商场香氛依然是他喜欢的，但是从奢饰品店转一圈出来，气味太多、太杂，好像不一样了。

　　地板大理石锃亮，映出顶上的射灯。镜面反射直来直往，所有情绪无处遁形。

　　他知道自己过于敏感，浪费了别人一番好意。

　　“戚昀。”沈云钊声音从身侧传来，“我平日里不会给自己买那么贵的衣服。三千对我来说不是三百，我也不是你口中的‘大奔王子’。”

　　沉默半晌。

　　戚昀意识到自己先前话说得过分：“嗯，我不该这么说，对不起。”

　　“至于消费观……”沈云钊稳着声音：“我们一起吃15块的砂锅米线，吃90块的大王小炒，吃300的石锅鱼，无论价格高低，每一餐都很满足。”

　　“你家里的投影仪几千，我的相机上万，我们都会为了喜欢的东西，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花一点大钱。戚昀，我们是一样的。”

　　戚昀没说话。

　　“35一杯的果茶……是很贵，我其实很少喝。”沈云钊笑着，递了个台阶，“我买东西也会看折扣。比如楼下负一层有柠檬茶，套餐两杯装只要25，一起么？”

　　戚昀嘴角一扯，又强迫自己收住。

　　“嗯。”他回答，“我请你吧。”

　　此负一层不是彼负一层。

　　天楚商圈盘踞十字路口，分为几个模块。往常地铁直通的是热闹嘈杂“平民区”，而今天开车，随意从最近一个地库入口进，这才无意撞入“富人区”的花花世界。

　　难怪呢。

　　“没有柠檬茶了。”沈云钊直笑，“咖啡得48，喝不喝？”

　　戚昀有些不好意思：“……你想喝就喝，我也没有那么抠，请得起。”

　　餐饮毕竟不同于大牌服饰。对他来说，好喝不好喝，至少是份体验；而奢饰品的价格在于品牌价值，不论是三千的毛衣、三万的包、还是三十万的表，如果自身不处于那个圈子……毫无意义。

　　“那就不喝了，我对咖啡兴趣也不大。”沈云钊找到平面图，手指一划，“这儿不好逛，我们去另一边找柠檬茶。”

　　一个没注意，戚昀被握着小臂往前带。他脚步跟上，却也没想挣开。

　　绕过两个拱门，再经过一段玻璃栈桥，回到熟悉的、热闹的、拥挤的、没有特供香氛的商场。

　　啜着柠檬茶，两人钻进潮玩店猜价格，又躲进家居店品鉴沙发。

　　商场沙发，就是我家。是sweet home之享乐的温床，是不可挣脱之粘屁股的强力胶。沈云钊舒舒服服瘫倒，再次感叹：“累了。”

　　咬着吸管，戚昀问：“你要买睡衣么？”

　　“小青蛙？”沈云钊来了精神。

　　“嗯。”戚昀语调有些含糊，“就在这家店买的，料子挺舒服。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打折。”

　　“好哦。”累了的沈云钊迅速蹿起身，一手扒拉着戚昀，“别坐了，带我去找。”

　　很遗憾，打折是没有的，半价小青蛙可遇不可求。沈云钊执意要当等等党，转而挑上旁边七点五折的毛毯：“手感不错，你摸摸。”

　　“嗯。”戚昀凑近去看尺寸，“有一米四的和两米的，你要放哪里用啊？”

　　“放你家？可以吗？”沈云钊嘀嘀咕咕，“你现在的毯子，盖一张冷，盖两张热。”

　　戚昀：……你还知道盖两张会热呢。

　　“我再挑挑。”沈云钊严谨货比三款式，“你帮我推个购物车过来。”

　　戚昀服务做到位。半分钟后回来，这人的毯子已经选好，动物园主题，错落散着狮子小熊长颈鹿。

　　“好看吧？”沈云钊得意邀功。

　　戚昀挺喜欢，克制着点头：“不错。”

　　推着车子一路往前，路过枕套、浴巾、脚垫，停在了拖鞋区域。

　　“哦对了，”戚昀想起来明天的火锅局，“得再买双拖鞋给舒善文。”

　　“凭什么他两次都能穿新鞋？”沈云钊不乐意。

　　戚昀斜睨他一眼：“你是小学生吗？”

　　备用拖鞋没什么讲究，按着价格挑出来两双。戚昀心平气和地解释，人人都有，你想要的话，也可以穿新鞋。

　　沈云钊勉强点头接受。

　　最后绕去厨具区，锅碗瓢盘琳琅满目。戚昀有一大半都没用过，甚至还有些没见过。

　　撑着膝盖，大厨沈云钊弯腰查看烘培工具：“嗯……还挺齐全，要么今晚回家做蛋糕？”

　　“不了。”戚昀从背后推他，“来不及，今天先不买。”

　　“行。”沈云钊没起疑，目光留恋可可爱爱的打蛋器，脚步却很听话地往前。

　　“——沈老师？！”

　　抬头一看，是张可蓉。

　　“嗨？”听见声响，戚昀也从人身后探出来。

　　“嗯？”张可蓉稍稍意外，视线在两人身上跳，又落在购物车里的毛毯和两双拖鞋。

　　“这么巧。”她眯起眼笑了笑，再朝自己身后招招手。很快，一位三十出头的儒雅男士推着同款购物车跟过来。

　　“这我……朋友，高勤。”张可蓉侧身介绍道，“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在化院。”

　　“您好。”沈云钊笑着点头。

　　张可蓉小退半步靠近高勤，动作间是不加掩饰的亲昵：“这两位，沈老师和戚老师，戚老师是和我同一批入职的导员。”

　　“可蓉。”不等高勤开口，戚昀笑道，“我和高老师认识，我俩是邻居。”

　　这话一出，沈云钊脸色就不对了。

　　另一边，高勤表情也很是僵硬。

　　“嗯？”张可蓉本来笑得温柔，可目光转了两瞬，高勤又一直没说话，她很快意识到氛围不对。

　　“呃……”四人静立，唯有她不明情况，一时很是尴尬。身旁的高勤和戚昀对视，她只好看向沈云钊，对上他满脸无奈。

　　“那就不打扰了。”戚昀又笑了笑，缓和道，“可蓉，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

　　“哦，好啊。”张可蓉把碎发撩到耳后，维持住表情，“那……回头再聊哦。”

　　相互道别，两两错开，走远。

　　“那个……”沈云钊战术发声。

　　“嗯。”被戚昀冷漠打回。

　　挠挠鬓角，沈云钊直接发问：“上回你问我对师生恋怎么看……我以为是学生找你聊，呃，其实是你和你邻居……还是说，你们三个人面对面摊开聊了？什么情况啊？”

　　“没。”戚昀说，“我和学生单独聊的。”

　　“那这事儿，你邻居也知道？不然他怎么一副被撞破了的样子？”

　　戚昀：“……因为某一次他们太吵，我没忍住，打断了一下。”

　　许是戚昀表情太过正经。沈云钊愣了一瞬，同样没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