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震Moonquakes》须臾之梦

2、未知

　　-“睿明，你醒了吗？”门外是方开的敲门声。

　　毕业之后，刘睿明和方开一起在公司附近租了个两居室，老旧的小区和实习住的大平层有天壤之别，不过好在也算干净。而干净，是刘睿明最在乎的事情。

　　-“醒了，等我会儿。”刘睿明把自己撑坐起来，扭了扭脖子，拿起放在旁边椅子上的衣服，起身去浴室洗漱。

　　-“开哥，昨晚你有帮我拿快递吗？”刘睿明探出半个脑袋，嘴里的泡沫快要兜不住了。

　　-“拿了，放心，快点收拾，一起出发吧，严左到那儿好久了。”方开看着手机头也不抬，脚边放着刘睿明的快递，是他给李思卉的礼物。“我真的不用准备礼物给李思卉吗？”

　　-“不用不用，她本来也不喜欢收礼物，只是我们高中的时候严左为了他的仪式感，要求我们每年互送一些小礼物，也不贵重。”刘睿明扯着嗓子想要盖过花洒的水声。

　　-“得，你快点儿的。”毕竟是出去跟着老板谈投资的方开，总是把时间看的很重要，好像错过了一秒就无法挽回局势。

　　-“知道了，马上马上！”

　　尽管刘睿明已经尽可能的快了，但出门还是晚了10分钟，毕竟昨晚加班到凌晨1点才回家，方开也没提早叫醒刘睿明。

　　即使在不同部门，方开又常常外出谈事儿，但有时间，他两还是坐在公司消防楼梯那儿，一个抽烟，一个坐在台阶上发呆，再也没有了实习那会的新鲜劲儿。

　　难得的晴天，里市就是这样，每年的梅雨季可以连续下一个月的雨，出太阳的日子屈指可数。坐在出租车上，刘睿明看着窗外，祈祷着手机不要响起任何铃声。

　　以前总是讨厌推销电话的刘睿明，现在接听到推销电话都觉得像中奖，因为这意味着自己不用回去加班了。

　　-“睿明，公司最近可能要来一个很重要的合作，我和宁总已经跟他们老板碰过一次面了。”

　　-“噢？那谈下来之后你们准备把项目派到哪个组去做？”

　　-“我说你能别那么紧张吗，等我帮你探探对方公司，如果是个明理的人儿，我跟宁总说给你们组跟。”

　　-“放过我吧，这次你给我们组派的项目害我加了多少班了。”

　　-“哈哈哈，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他们领导当我们一面儿背地里一面儿啊，这次我真的帮你好好探探，而且，这个项目如果做完，奖金会非常多。”

　　-“多少！快告诉我。”刘睿明面对金钱，好像所有事儿都不算事儿，只要能赚够钱，他一定立马辞职退休。

　　方开看着他，用手比了个7。

　　-“初定是这样，按照你们你们的绩效乘算下来，也不少了。”

　　-“靠，不管好坏，你都派到我们组去执行，我替宜姐谢谢你！”

　　刘睿明拉着方开的手，满眼诚恳。

　　宜姐是刘睿明的直系领导，因为是同校的学姐，所以对刘睿明比较关照，也因为她为人处世自有一套，所以到了年纪自然升职到部长，直接管理着各个执行小组。

　　刘睿明作为他们组的组长，自然要替组里的同事兜底，所以经常加班，也经常跟宜姐汇报。一来二去便成了朋友，偶尔互相吐槽下工作，分享一点生活上的烦心事，比如宜姐的感情生活。

　　刘睿明因为内敛安静，总是被作为倾诉对象，因为大家都明白，刘睿明死了也会把秘密埋在肚子里。

　　车停在了里市一家豪华饭店的门口，即使只有四个人吃饭，严左也定了个不错的包间，毕竟动用一下爸爸的人脉，自己也不用花大价钱。

　　方开向酒店的迎宾询问着包间楼层，两人跟着他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丁点儿脚步声。

　　-“严先生您好。”高大的迎宾敲了敲厚重的房门，推开之后半鞠着躬。“您的朋友到了，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叫我。”

　　-“我靠，你们也太慢了吧。”严左看着门口的方开和刘睿明愤愤说道。

　　-“别说了，我昨晚加班到一点，拜开哥所赐，给我排了个好项目，我做梦都是这个项目。”刘睿明看着方开，两人笑呵呵的往里走。

　　-“思卉还没来吗？”刘睿明把手机放在桌上，仍在祈祷铃声别响起来。

　　-“在路上了，今天她去查了个卷宗，耽误了点时间。”严左拿起桌上的烟盒，朝方开递了根。“还好她没到，不然哪有寿星等你们的道理。”

　　-“我来晚啦！亲爱的！”话音刚落，李思卉从门外探出半个头。

　　严左掐了烟，起身小跑去门口抱了抱李思卉，自然地接过她肩上的包，亲了他一口。

　　-“我靠，这也太重了吧。”严左掂了掂李思卉的包。“辛苦了，亲爱的你好棒！”

　　-“没办法呀，我还是求着对面把文件给我带出来，等会儿复印了我还得还回去呢，可得给我好好保管。”李思卉看着她的包，生怕出了什么闪失。

　　-“诺，生日快乐！”刘睿明把手里的礼物递给李思卉，是一个日程本。

　　-“谢谢睿明！！这个本儿我网上找，到处都要预定，你怎么拿到的？”李思卉一直都有记日程的习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成长环境让她每时每刻都得计划着来，以确保万无一失。

　　-“辛苦加班的好处，找好心供应商调的货。”刘睿明笑着说。

　　严左的礼物自不必多说，自从毕业之后，他独自摈弃高中他们三礼物不超过一百块的这一套，每年李思卉生日都送一个名牌包，当然平时带着李思卉去逛街就不说什么了，他总觉得毕业之后就得送点像样的大人的礼物。

　　而刘睿明好像一直都处在学生时代似的，丝毫不觉得自己面对社会需要佯装自己是个“大人”，他觉得他们几个人的关系，仍然像学生时代一样的无所顾虑，当然，事实也是这样。

　　饭桌上，严左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转头，目光越过刘睿明对方开说道：“开哥，我听我爸说你们公司接到了一个大活？”

　　-“噢，你是说跟简特他们的合作吗？”方开看着严左

　　-“嗯，这个公司之前本来在我们老家港市考察，我爸还接待过他们，但是立案意向有关部门没通过，我爸也没和我细说原因。”

　　-“简特是近两年才到国内的外资，之前也考察了几个地儿，我们也就和他谈了个初步建设意向，可能生物制药这种类型的公司比较难获批吧，毕竟还是人外国企业。”

　　-“外资？难得呀，我们公司不是一直接本土的项目吗？”

　　刘睿明喝着可乐，摸了摸肚子。

　　-“嗯，听说别的单位看了意向都不敢接，怕做不好他们的案子。我之前和宁总跟他们老板Josh谈过，他们想做十层地下空间，而且还要求特别高。”说着方开拿起手机翻开简特的方案书递给刘睿明。“而且他们老板中文说的特别好，感觉在中国生活了很多年了。”

　　-“怪不得报批这么难呢，不过这十层地下层还得配套层流净化和最高级的防护门，很难不让人多想啊。”严左拿过方开的手机翻了翻。“不过也只有里市敢批这种项目了，能赚钱的事儿谁不想做呢。”

　　-“嗯，而且大概率是跟我们公司合作的，我算了下他们的预算，到时候奖金都得巨大一笔。”方开朝刘睿明使了个眼色，“到时候睿明可得请客”。

　　-“得，放过我吧，我还不是跟着你们投资部喝汤的，倒是你记得请大家出去玩儿，不然有你好看的。”刘睿明斜着看了一眼方开，两个人叽里呱啦逗了起来。

　　-“打住打住，吃饭能不能别聊这些了，我一会儿还得去加班看卷宗呢。”李思卉坐在中间向两边望了一眼，“给我好好吃饭！”

　　-“是！”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啦啦啦啦！”刘睿明呼吸都暂停了，躺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宜姐。”

　　-“睿明，你在干嘛，有活儿要跟你说。”

　　-“吃饭呢，朋友的生日，你给我长话短说啊。”

　　-“行，你找个没人的地儿。”

　　-“我出去一下，接个电话。”刘睿明捂着手机起身向包间外走出去。“说吧，宜姐。”

　　-“宁总跟我通气儿了，说是会有一个大活，你跟方开关系好，他应该也跟你提了一嘴”

　　-“是的，简特对吧。”

　　-“对，这个项目你暂时不要在单位说，我是信任你，这个案子要是接下来了，我跟你一块儿做，执行组只有我们两跟进。”

　　-“啊？为什么啊，那不得累死！”

　　-“先别说累，不是有我和你一起抗吗，对方公司的项目需要做到保密，甚至我们执行的计划书也只能加班做，用备用的电脑。干完这个项目，我让宁总给你升到副部，做我的下手，怎么样？”

　　-“我能说不吗？”

　　-“当！然！不！行！”说完宜姐便挂了电话。

　　刘睿明埋着头还要想着这个简特到底是何方神圣，需要做到这样的保密。

　　-“对不起！”刘睿明顾自低头，给前边一个人撞得不轻。“实在实在对不起，我刚刚没注意看路。”

　　-“没事，你还OK吗？”抬起头，是一个穿着笔挺西装年近50的白种男人。

　　-“我没事的，实在抱歉，希望没有影响到您的心情。”刘睿明此刻的恐慌简直到达了极限，他最怕这种事儿了。

　　-“Josh，好巧。”

　　方开正从包间出来，准备去卫生间。

　　-“怎么了吗？”又看向刘睿明。

　　-“没有，我刚刚不注意撞到他了”刘睿明的稍微平静了一些，身边站着方开，好歹发生什么，他能护一下。

　　-“这是你朋友？哈哈，没事，我刚才接到了个电话，突然停在走廊，可能这位先生没注意到我吧，我先过去了。”Josh笑着说，摆摆手示意自己先走，转身去了另一个包间，临进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刘睿明，双眼微皱，好像发现了什么一般。

　　-“好的您慢走，”刘睿明长舒了口气，“吓死我了”。

　　-“没事儿的，搞不好你以后还得面对他呢，哈哈哈哈”

　　方开搂了搂刘睿明的肩。

　　“我去卫生间啦，快进去吧，他们都在等你吃饭呢。”

　　-“我真是谢谢你全家！”

　　刘睿明还不知道，他可能要面对的这个人，会将他的生活彻底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