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玥》凌祭安

49、仵作身份

　　“李大人做什么站在这呢？趁现在停下来休息，不如去方便一下，不然等下离开了驿站，可没有这么舒服的地方了”陈梦冼将门帘放下，望着李钦缘建议道。
　　想着刚才自己在马车上确实喝了不少茶水，这会儿若不去解决一下，到时候只有钻树林子的份。
　　李钦缘紧了紧手，想开口问陈梦冼车内还有没有其他人，但又面皮薄，不晓得怎么搭话，只好直愣愣地杵在原地，抿嘴望着陈梦冼一言不发。
　　陈梦冼被他看得直发毛，走开些去找谢昀他们，但谢昀没有找到，反倒惹着了驿站拴在大门口的一条小黄狗。
　　陈梦冼手里拿着一坨猪肉干，作势给那小黄狗吃又不撒手，等那狗摇着尾巴走上前来几步，刚张开嘴，又将肉干往回缩一些。
　　如此来来回回几下，逗得那小黄狗破口狂吠，蹦跶着跳起来想要咬陈梦冼。
　　好在有铁链子拴住，不然的话，这欠揍的皮性子不知道招狗咬多少回了。
　　被门口的狗狂叫吸引，谢昀一手拉着子越一手提着几坛子黄酒从驿站里走出来，看是怎么个情况。
　　门前的陈梦冼蹲在地上，正用手撕着肉干，拿在鼻下闻了闻，双眼微眯，做出一副陶醉状。
　　可把那小黄狗馋坏了，嘴角的口水滴得一尺长，舌头卷动，但又没有法子吃到嘴里，只能嘤嘤哼唧着，一脸可怜地看向陈梦冼。
　　谢昀看不下去了，走近一脚轻踢向他，刚好陈梦冼没防备，手里的肉干下意识掉在了地。
　　那小黄狗见肉干掉地上了，连忙一嘴铲走，背过身去狼吞虎咽，吃完后，眼睛抬都没抬，蜷缩进小窝里闭目养神，任陈梦冼再怎么逗它，也睬都不睬一下。
　　“好你个小东西，吃了我的肉干后就翻脸不认人了，有你这么无情的吗？哈”
　　陈梦冼将那小黄狗毛茸茸的尾巴抓在手里揉，可这小东西像吃了东西就犯懒一样，随便别人在它身上怎么戳弄，就是不睁眼挪窝。
　　没了办法，陈梦冼只好随着谢昀他们上车，继续赶路。
　　将门帘拉开，躺在内侧呼呼大睡的人连个身都没翻。陈梦冼嘿嘿笑，爬上车后，将刚才摸了狗尾巴的手往周子吟鼻子下放。
　　周子吟睡得好好的，突然闻到一股臭臭的味道，像是狗身上的，但又想到从周夫子家抓来养的西施犬这次没有带在身边呀，那是从哪传来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陈梦冼一边憋着笑一边将手指递给自己闻。
　　周子吟将陈梦冼一把推开，嫌弃地白了一眼他，“你这又是从哪里蹭来的一身臭味，赶紧洗手，小心我一脚将你踹下车去。”
　　陈梦冼被推得一屁股坐在垫子上，也没恼，只略微遗憾。
　　提到三人养的那只西施犬现如今也有好几个月大了，不知道怎么的，一点也不亲近他，只好自己舍近求远，去逗逗别的狗玩了。
　　啐了他一嘴，周子吟笑骂道“就你那喜欢狗又常常惹得狗恨不得咬你几口的性子，哪只狗愿意亲近你啊！”
　　“我那是喜欢它才愿意逗它跟它玩，不然的话，谁愿意陪自己一只不喜欢的宠物撒欢儿呢！浪费时间”陈梦冼辩驳道。
　　可是再怎么喜欢一样东西，也是要正经亲昵大过于终日逗弄玩笑的。
　　把握不好分寸的话，就算是一只生畜，也会误会，进而疏远你啊。周子吟在心里默默想。
　　过了一会儿后，突然发现马车已经又开始动起来了，周子吟一上车就睡死了过去，不知道这会儿到了哪里。
　　撩开门帘往马车外望，正好与坐在前头马车上往车窗外瞧风景的李钦缘对上眼。
　　周子吟眼角堆笑，刚抬起手来准备跟他打招呼，只是李钦缘像是吃了炮仗一样，脸色瞬间变了，眉间皱起，冷哼了一声就回到了车内。
　　我没有哪里得罪了他吧，周子吟纳闷。
　　回到车内坐好，周子吟越想越不对劲，问旁边正洗手的陈梦冼“我有哪里得罪过李钦缘吗，刚才看到他了，我跟他打招呼，他居然瞪我！”
　　陈梦冼一边洗手一边慢悠悠嬉笑回道“刚才在驿站停车，你正睡得熟呢，我想下去透透风，没想到才把门帘拉开，李钦缘就直愣愣地站在我面前。
　　后来我躲开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对车内睡着的你怎么样，你快扒开衣服看看，身上有没有少什么物件，他可是仵作，小心他对你下狠手哦！”
　　周子吟听得眼皮直跳，但身上不痛不痒的，应该没有问题吧。
　　不行，还是保险一点看一下为好，若是下毒呢。
　　周子吟将身上穿着的衣袍一件一件往下脱，把旁边看好戏的陈梦冼乐得直拍小桌案。
　　发现自己被耍了，周子吟气得转而扑到陈梦冼身上，抓起一把小几食盒里盛着的炒糖豆子就往陈梦冼嘴里塞，硬生生将一大碟豆子都塞进了他嘴里。
　　塞完豆子还不解气，非要陈梦冼打开门帘，对着外面大喊三声自己是傻瓜，才算完。
　　陈梦冼嘴里现在全是糖豆子甜稀稀的味儿，猛喝水都解不了，打了个饱嗝后，慢慢蹭到周子吟边上，小声求求饶。
　　说道“哥，我错了，我不该戏弄你的，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个李钦缘当时就是站在咱们马车边上，我没有说谎！
　　至于......有没有进马车里边，我一直注意着这边呢，他进来的话，我一定第一时间冲过来，誓死捍卫你的贞操！”
　　“滚滚滚！滚远点！去你大爷的贞操！你会不会说话！”周子吟烦死陈梦冼了，尤其是他现在脸上一副贱兮兮的表情，真想把他扔到车外边去。
　　周子吟和陈梦冼这边马车内闹的动静有点大，声音都传到了前面谢昀他们这辆车内。
　　看李钦缘手里端着杯茶要喝不喝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昀轻叫了他几声，他也没有反应。
　　“李仵作在想些什么呢，这么入神”谢昀手拍了一下李钦缘肩膀，终于将李钦缘飘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李钦缘将手里的茶放下，把随身带着放在包袱里的东西给拿出来，是一个自己用粗线穿起来的小本子。
　　那本子纸张边缘磨损的厉害，一看就是跟随主人多年的。
　　将本子翻到其中一页，上面记载了各种东西所发出来的味道和它本身的产地或来源。
　　李钦缘道“小侯爷是否记得当时从龙渊回来的时候递给我们几人看的那写有残句的布片？”
　　“记得啊，怎么了？”谢昀有些纳闷，不知道这时候提那块残破布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那布上沾有特别的味道？
　　李钦缘将那本子往前推了推，指着一处给谢昀看，说道“做仵作的人，最重要的是需对所有细微之处敏感。
　　这本子上记载着这些年我从一位老仵作那儿誊抄下来的验尸技法，和我自己的一些心得。
　　没事的时候，也喜欢记下一些我在各处闻过看过摸过的东西特点，那日的那块残布带有一种细微奇怪味道。
　　虽像是为了遮盖住这味道这布被洗过，但我在另外一个地方，还是闻到了这股气味”
　　“你在何处闻到过？”谢昀一目十行将那页纸上所记载的东西全过了一遍，记在脑子里，抬头急促问李钦缘。
　　李钦缘抿抿嘴，回说“就在那日小侯爷带着我们几个去吃荷叶鸡的酒楼里”
　　“城西忘尘轩！”
　　怎么会是那儿，一座酒楼，专门卖吃食的地方，怎么会与风月脂粉扯上关系的？
　　想了一会，没有丝毫的头绪，谢昀转头问面前的李钦缘“你确定没有搞错，真的是忘尘轩？”
　　“是”李钦缘坚定看向谢昀。
　　“那日闻到了那股味道觉得自己像是在哪闻过，回家后，我便将自己这本子翻出来看，看完后发现与残布上留有的气味对上了。
　　我便又转头去城西那家酒楼。但那家酒楼花费实在是有些贵，我每月的俸禄又少，便想出个其他法子接近后厨房。
　　给那酒楼提了整整两天的泔水桶，才发现，所有厨娘在年年日积月累做一道菜的时候，衣服上都会留下那股气味。
　　正是我们吃的那道荷叶鸡食材糅杂后所交织出来的气味儿！”
　　车内安静良久，一直没有人动。
　　谢昀手指轻轻敲了几下木几，思忖良久。
　　开口问李钦缘“李仵作刚才说自己认识一位老仵作，其实我一直很好奇。
　　像你这样家里有人在朝为官，自己又饱读诗书的白面书生，是怎么有机会接触到底层来往刑狱的仵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