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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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进一家客栈，住进一较偏的厢房。夜幕降临，整座城陷入沉寂。
见鹭白取出一个人偶，将它放置在床榻上，灵力运转，人偶身形变大，与他相近，然后对一旁的玄默生道：“现在你是白素，它是墨玄。”
白素，正是见鹭白在白日时所扮演的人；而墨玄则是玄默生的化名。
玄默生望着那人偶，面无表情道：“你的取名品味……真的毫无长进。”
见鹭白闻言，轻笑了下，摊手无奈道：“没办法啊，有的东西很难改变的。”
言罢，见鹭白身形一动，仿佛融入夜色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床榻上的人偶，则多了一分活人气息。
见鹭白仿佛化为一缕轻风，悄然穿梭在洛风城的街头巷尾，洛风城在夜幕之下，空无一人。
微风吹动，带来极淡的血腥气味，见鹭白眉头微蹙，穿过复杂巷弄，来到一处偏僻院落。
院内十分齐整，仿佛从未发生过任何怪异之事，月光洒落，照亮院内一草一木。
见鹭白目光在院内扫过，最后落在墙角处的一株植株。
商陆。
见鹭白走到门前，将灵力化丝，悄无声息地隐藏的阵法篡改，毫无阻碍地推门而入。
屋内陈设简朴而整洁，斑驳的墙面上挂着一副画像，略显陈旧的木架上摆放着几卷泛黄的书卷，虽然破旧但井井有条。
画中女子，一身嫁衣，双眸明亮，笑意温柔。画像旁写着——申黛娥。
记得第一位失踪的新娘，名为申黛娥。
此画格格不入，看来并不是房屋主人的，而是有人为纪念这位姑娘挂上的。
时光流逝，见鹭白从窗外回到房中，与此同时，人偶消失。
玄默生在房中等候，见人回来，低声咳起来，眼神却瞥向房门处。
见鹭白心领神会，声音在紧张之中带着疲倦：“怎么又咳了？”
玄默生咳嗽声愈发剧烈，边咳边断断续续地回应：“咳咳，抱歉，喝了药明明，咳咳咳，当时已经好了许多，现在咳咳，又扰得你无法入眠。”
见鹭白眨了眨眼，轻轻笑了下，凑近玄默生道：“无妨。”
玄默生又真情实感地咳了几声。
见鹭白柔声安慰道：“许是路上担惊受怕，心中余悸未消，试着睡吧，我陪你。”
良久，见鹭白重新以神识笼罩二人。
“人走了。”
玄默生示意他说出调查结果。
“城中人似是失魂，又并不完全。按先前所言，城中本应有许多修士，却并没有他们的踪迹，若他们并没有离开，极大可能在城主府中。”
“门外是为何？看出我们的破绽了？”
“不。”玄默生神色复杂，“那是客栈掌柜，你不在时与我交谈过，他只是关心我们为何不入睡。”
见鹭白啧啧摇头：“这不正说明睡不得了，那我入睡试试？”
“见鹭白。”玄默生蓦然喊出他的名字，语气平淡。
见鹭白看向他，清澈的眸中，映出玄默生幽深如墨的瞳色，轻声问：“怎么了？”
玄默生双眸深邃如谭，似蒙了一层雾气，却也透出难以言喻的妖艳；不似见鹭白那般，总是淡然温和。
“哦，放心。”不等他开口，见鹭白已然明白了他所想，承诺道，“我定然会醒的。”
“为什么不是我去？”玄默生问。
见鹭白双手一伸，揽上玄默生的脖子，顺势扑进他怀中，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你精力好，还是让我睡吧。”
【知道原因吗？】
玄默生垂眸，看着怀中安然入睡的见鹭白。
【因为他比你多了百年阅历，他能做到的，你做不到。】
玄默生手抚上见鹭白的背，然后静静地想，真烦人。
【你觉得他真的对你动情了？】
“那就没有吧。”玄默生语气依旧平淡。
反正是连真心都看不透的东西，吵了点就吵吧。
苍穹派，离恨峰之巅，云雾缭绕。
院中，清风徐来。
公仪远轻抿一口香茗，道：“你对你那徒儿未免过于严苛了，那孩子年岁尚轻，有几分气盛也属正常。”
凌渊墨神色冷峻，回应道：“身为人师，有教导之责，他虽有几分良善，但骨子里偏执极端，不严加管教，恐成祸端。”
公仪远闻言，不禁叹息一声。
而另一边，陆华摇神色惊愕。
他有些僵硬地扭转脖子，看向身侧。
见鹭白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失落或是愤懑，只语调平淡地开口：“师尊确实会将你送的东西放在心上，你已证明，还是想想届时他会发现你送他的礼物上有窃听术法，要如何应对吧。”
说罢，见鹭白转身离去，只留下陆华摇在原地。
亲传弟子虽受师父青睐，却并不意味着师者要时时教导，在苍穹派，有些术法课，亲传弟子是要与同门弟子同上的。
白日，授课道人传授术法窍门，以灵力为引，可将术法篆刻在器物之上。
只因一句“第一次成功十分有意义，不妨将成果送给至亲挚友”，陆华摇与见鹭白两位亲传弟子成功之后，不约而同地出现在凌渊墨面前。
陆华摇客气谦让，见鹭白便先行拿出红线编成的平安结手绳，篆刻着清心凝神术，有助于人凝心静气。
不过于凌渊墨而言，想必如同鸡肋。见鹭白选此，是想起自己学习此术时，凌渊墨曾在一旁悉心教导。
陆华摇送的是一枚玉佩，玉质上乘，散发着淡淡的光华。
见鹭白看着陆华摇手中玉佩，暗自感叹：相比之下，自己编的手绳多少有点抠门了。
而且彼时，见鹭白不知那玉佩是何作用，如今知道了。
次日，朝霞映红天际。
见鹭白行了一个弟子礼，作揖之时。垂首，目光自然地从凌渊墨腰间掠过，那里赫然挂着陆华摇所赠的玉佩。
再抬头时，见鹭白又不动声色地扫过凌渊墨手腕处，是一个潦草的草环。
嗯，陆华摇编的。见鹭白心道。
“师尊，弟子昨日的手绳可还在？”见鹭白轻声问道。
凌渊墨看他：“何事？”
见鹭白低头，声音之中带着歉意：“弟子学艺不精，事后想起那手绳在篆刻术法之时有些瑕疵，恐影响师尊使用，弟子斗胆，可否让弟子取回，稍作完善？”
凌渊墨微微一怔，随后点头，翻手间，那条手绳便出现在掌心之中，在灵力的托举之下，手绳飘到见鹭白面前。
见鹭白双手接过手绳，又作揖：“弟子告退。”
说完，他转身离去，步伐比来时沉重了些。
见鹭白走了很久，才摊开手，掌心之中静静躺着那条红色手绳。他凝视片刻，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如一潭死水般幽深。
灵力凝聚，原本完好的手绳，顷刻间被切割成碎段，散落一地。
风吹动见鹭白的墨发与衣袖，他伫立在原地，说不出的孤寂。
灵力再次凝聚，将碎段聚在一起，等见鹭白下了离恨峰时，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东西扔进落叶堆之中。
见鹭白在院中练剑，寒霜随他而舞，划出银色轨迹，所过之处，空气都生出寒意。
凌渊墨悄然出现，静静地观看，等他剑招结束，评价道：“进步颇大。”
见鹭白收剑行礼。
凌渊墨问：“你要送的手绳呢？”
见鹭白神色不变，低头：“抱歉，弟子弄丢了。”
凌渊墨轻挥衣袖，院中石桌上便出现一些红绳碎段。
见鹭白目光落在石桌上，目光平静道：“原来师尊找到了，可惜，成了这般模样，辱了师尊的眼，弟子将它扔了吧。”
凌渊墨又问：“‘修元重塑术’，可学会了？”
见鹭白掐决，灵力汇聚于指尖，以特定方式运转，最后落在红绳碎段之上，直至灵力消散，毫无变化。
“手法无错，可徒有其表，却不知真义。世间万物运转，皆有迹可循。修复之术，旨在还原过往模样，本质在于越过虚无时间中造成的变化，看透事物本质。”
见鹭白停后，似有所悟。再次掐决，灵力更加凝实，心神沉浸在灵力之中，越过时间壁垒，寻找它毁坏之前的模样。
随他灵力再次落下，碎段被灵力牵引，逐渐靠拢，融合，最后凝聚为一条手绳，色泽如初。
见鹭白缓缓睁眼，眼中并无波澜，只是做沉思状，而后问：“本质是越过时间变化回到过往，术法既能改万物进程，那岂非意味着世上存在回溯时间的术法了？”
凌渊墨并没有作答。
“师尊，手绳能够回到过往，曾经的损毁，便相当于没有发生吗？”
凌渊墨此次回应了：“发生过便是发生过，修复如初，也无法抹去。”
见鹭白若有所思地点头，“弟子想也是。”
“回溯时间，逆天而行。即便有术法能达成此目的，也必将付出极重的代价。”
说罢，凌渊墨转身离去。
伫立良久，见鹭白双眸阴翳散去，恢复清明，伸手要拿桌上手绳再扔掉，却空空如也。
见鹭白将手收回，灵力化做剑意，向虚空一斩。
梦境，破。
见鹭白从床上坐起。
天光大亮，房内唯他。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入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