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丛丛》江郎柴进

14、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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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30日。
　　中午，正在食堂吃饭，刘佳一边接电话一边朝我这边走来。“通知新晋职人员培训，明天早上8：30准时到市警校报到。咱们这涉及宫菲菲、秦长何、姚伟和我。”“告诉他们，把手头的事安排妥当。”
　　下午5点多，秦长河、姚伟前后脚进了我屋：“晚上没别的安排吧？”“干嘛？喝酒你们俩不是个儿！”俩人一副痛苦状。
　　我赶到的时候，菜已经陆续上了。在饭桌上才发现，他们都挺能喝。姚伟去洗手间了，秦长河坐近了些：“林局！你在河东的名声我早就有所耳闻！”他悄声说了个名字，河东的老大，秦书记！贴近耳朵：“我叔叔。他不止一次提起你。这次局里改革，领导征求我意见愿不愿来，我当然同意。叔叔说你要能力有能力，要人品有人品，在河东屈才了。这不，烟就是他让捎给你的！”随即拎出一个黑塑料袋，抠开一角，露出烟标，是领导层才拿得到的高档品，我不接受。姚伟回来，看到我俩正在争执，“噗哧！”乐了：“糖衣炮弹！我也带了！”也拿出一个袋子，看那个架势应该也是几条烟。“我不抽烟。前几天老爷子回来，让我给你拿的。”他老爷子姚诚是林县县长。“领导的东西我没资格收！”“我自己的能行不？”推门进来的是宫菲菲，手里同样拎着一个袋子，有意抖了抖，跟他俩的放在一块。“小伟跟长河一说要跟你吃饭我当即同意，”她给自己倒上酒，“来晚了，自罚一杯！”又倒上一杯：“敬林局！”再倒上一杯，跟他俩：“你们能把老大约出来，谢谢啦！”三杯下去，没有丝毫异样。这时候，菜上齐了，几个人都动起筷子。然后，仨人默契地一同举杯：“外来户敬老大！”“什么外来户不外来户？再说了，原来派出所我又跟谁吃吃喝喝过？”“刘佳！”宫菲菲抢答，又觉不妥，“我再罚自己一杯！”端起来干了。
　　临近六一，出事了。
　　姚伟的幼子姚业在幼儿园跟小朋友发生冲突，姚伟封闭学习，他的妻子在医院忙得焦头烂额，也没时间，保姆赶去，发现姚业脸上被抓了好几道血印，揪着动手的孩子搡了一把，那孩子撞到墙上，鲜血直流。对方的家长看个正着，当场跟保姆扭作一团。有人报警，有人拍视频。园长吴若琪（公安局前任局长妻子，局长进去后俩人协议离婚）当时正在看守所，为俩人孩子的事商量什么。从看守所出来，手机有了信号，得知幼儿园的事，急匆匆回来，民警已经做完笔录。
　　幼儿园打架视频一夜之间上了热搜，“警察的孩子暴打幼儿!”、“高官保姆掌掴幼儿家长头破血流！”“幼儿园园长身为警属公然袒护打人一方！”汹汹舆情之下，省里有关部门成立联合调查组，多家媒体齐聚冈西。
　　“首先声明：我已不是警属！”面对“咔嚓”“咔嚓”的闪光灯，吴若琪亮出离婚证，“园里发生这种事情，我痛心不已。”她神情肃然：“我向受到伤害的孩子及其家人深深道歉，更以自己身为园长而出现如此悲剧而惭愧！”她深深鞠躬，眼角是泪。
　　幼儿园这边刚刚平息下来，有好事者人肉搜索出姚家的前世今生。面对铺天盖地的舆论压力，县局政治处主任吴亚楠疲于应付，心力交瘁，倒在新闻发布会现场。
　　吴亚楠遗体告别仪式庄严肃穆。哀乐时急时缓，时而高亢时而低回，每一下都击中心中最软的地方，让人悲戚难抑。三鞠躬后，局长首先走上前去。等我走到逝者家人行列时，发现站在最前面的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弱小的身子根本撑不起孝衣，紧挨着他的吴若琪（后来得知她跟亚楠是姐妹）时不时帮着收拢一下，让孩子能露出眼睛，给大家回礼致谢。
　　当我出了吊唁大厅时，贾村治保主任率队站在入口处，他趋步上前默哀毕，嗓音沙哑：“吴主任！您答应过，联防队启动时要给我们授旗的！今天，大家来了，请您检阅！”他转身：“全体都有！”“唰——” 30名队员齐刷刷敬礼！
　　送走吴亚楠，我做了两个决定。
　　一是收养她的孩子。帮着料理吴亚楠丧事过程中才知道，她离婚多年，一直是自己带着孩子。跟局长汇报后，他没反对。
　　二是跟刘佳摊牌。那天下午跟她约好晚上一起吃个饭，让高玉国替我顶班，不到5点就溜回招待所，洗过澡，刮过脸，换上一身衣服奔向饭馆——得月楼，跟吴亚楠唯一一次吃饭就是这。
　　那次是陆祥点的菜，记得两位女士都说不错，也就重复了几道，加上花生米。把拿来的酒打开，分别倒满。
　　点上一颗烟的工夫，凉菜上齐了，正要嘱咐热菜稍缓缓，刘佳到了。她显然是回去换了装、化了妆，见我盯着看，假装放包，扭过脸，“这地方好像来过。”“那次是请吴主任……”
　　待她坐定，我端起酒，她也举杯：“说啥？”我没理她，自顾自先喝了。她也干了，咳了一下。我把两个杯子倒上，俩人什么话都没有，就又干了。
　　“我想收养亚楠主任的孩子。”我郑重其事，她没吭声。
　　热菜上来了，“我不会点菜，记得陆祥上次点的有这些，尝尝。”我找了双公筷给她夹菜，她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动着。我就自己喝了一杯。
　　“这么小就爹不要、娘不管了，我也是这样过来的，知道那种难处。”自己喝了又一杯。
　　从她进屋到散场，我没再吸烟，酒喝了9两多。一瓶光了，想跟吧台要，她阻止了。结过账，她打车送我回招待所，烧好水，沏上茶，“我回了。”我“嗯”了一声，她带上门，楼道里高跟鞋声渐渐远去。
　　连烧了两壶水，酒劲才下去些。
　　第二天，姚伟调离去外县。
　　随着舆情的平息，工作恢复常态。
　　高玉国晋升局党委委员、政治处主任。
　　韩劲松兼任山前派出所所长；
　　刘佳兼任交警队队长。经批准，在县城政府街、牵牛庄景区设立女子交警岗。
　　山前派出所联防队，从队员筛选、培训到组建，都是宫菲菲一手操持。启动仪式比贾村的隆重许多。局长亲自向联防队授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