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彻》一支半

5、你不知道

　　陈月前不知道的是，在点燃烟火的那瞬间，刘今比他想起过去更多，并且在此刻才对他的感情真正有所顿悟。
　　电光火石之间，六年前在酒吧的陈月前与现在的陈月前的脸不可避免的在刘今的脑海中重合。
　　刘今自认为沉默寡言，说话无趣，不懂眼色，所以当他后来回想起那天第一次见面时，他觉得陈月前的所作所为是情有可原的。
　　大三下学期期末周刚结束，刘今被班上同学邀请去酒吧喝酒。谈不上喜欢与不喜欢，对于这种集体活动，他基本都参加，很少拒绝。
　　那时候刘今已经拿到了预推免名额，同时之前他申请的A国一所还不错的大学也给他发了offer，但刘今还没有最后选择。同学们早有预谋，纷纷起哄要求刘今今晚请客。
　　他最近刚拿到一笔奖学金，平时在做的兼职工资也发下来了。也许是这里的氛围太让人放松，刘今难得松懈，点头同意，叫来服务员给他们这桌上酒。
　　众人嘻嘻哈哈起来，大三快结束了，这次假期过后众人就要各自就业或升学，基本上以后很难再聚。刘今默默地听着，桌上的酒一口没动。
　　“看那边，那不是陈教授的儿子吗。”突然有人往身后指了指，“好像听说过，是比我们小一届吧？”
　　“不清楚，听说在他们那届成绩挺好的，毕竟是教授的小孩。”刘今看见他们都往自己身后看去，便也回头看了一眼。
　　吧台那边人头攒动，灯光迷幻，一堆男男女女零零散散坐在吧台前，刘今看见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但太久未见，他也不敢确定。
　　他不知道陈月前是否注意到了自己这边的目光，但刘今可以肯定的是陈月前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身上，于是并没有收回视线。
　　陈月前的旁边还坐了一个男生，刘今看到那男生还拍了拍陈月前的肩膀，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
　　他想了想，招手再叫了杯酒：“可以邀请陈月前同学过来，反正都是一个系的。”
　　“好啊，反正你请客，你说可以就行呗，我去问问。”同行人里有和陈月前认识的，主动说要去和陈月前说。
　　刘今看着陈月前露出略带困惑的神情，随后又看了一眼这边，一副摆脱了什么的样子，然后走来。
　　他没什么变化，刘今想。昔日少年如今身量更为颀长，稚气褪去，略有几分青涩。头发染成了浅棕色，显得皮肤更加白皙。
　　原来有关陈月前的回忆开始涌现：那个一放学就先来他家的，偷偷给他修自行车，来医院给他送饭还掉眼泪的小孩，现在都这么大了。
　　再见不易。刘今想打个招呼，陈月前却先一步来到刘今面前，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学长你好，我是陈月前，你是刘今学长吧。”
　　“是，欢迎你来。”刘今淡淡的笑，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好。”陈月前坐下，和认识他的人都打了个招呼。
　　“学弟，你能喝酒吗？要不要玩玩游戏？”旁边学长笑嘻嘻地问。
　　“可以试试，也许会一点点吧……不过酒量不是很好。”陈月前拿起面前的酒杯，浅浅抿了一口，感觉还好，这里的酒度数不是特别高。
　　出于礼貌开始大家先让了陈月前几局，后面看陈月前会玩一点也就不再收敛。陈月前连续几杯酒下肚，感觉略有晕眩，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他用手按了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手臂却突然被人扶住。
　　“如果知道他们是这样，今晚我不会叫你过来。”刘今皱起眉毛。“我送你回去。”
　　好像也喝的差不多了。陈月前钝钝的想，点了点头。真的很奇怪，他对眼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学长有种莫名的信任。
　　好像……什么都愿意听他的，跟他走。
　　刘今和大家打了个招呼，把陈月前带出酒吧，提前离开。夜风微凉，吹散了酒吧里的燥热。
　　“你怎么开车。”陈月前迷迷糊糊地问。
　　“我没喝酒，放心。”刘今说，心想他喝醉了还记得这个。
　　“那你是谁呢，你要带我去哪啊。”陈月前突然停下来，眼神迷离的看着他，面色酡红。
　　“我是刘今，有印象吗？”刘今一只手轻轻地扶着陈月前，防止他站不稳。
　　“不认识你……怎么办，不能和陌生人走啊……”陈月前嘴里嘟囔着，却慢慢向前倒进刘今怀里，将头抵在刘今胸口上。
　　怎么办，陈月前真是醉了，但刘今感觉放松下来。
　　“我是学长，还记得吗，小前？”刘今低声说，声音很温柔，像是要把一个秘密埋入很深很深的土壤里。
　　“记得了……”陈月前仍把头埋着，一动不动的闷在刘今怀里，声音听起来却有点委屈。“你怎么一直不来接我呢……”
　　刘今感觉到胸腔因陈月前说话而震动着，自己的心跳声快被陈月前的心跳声盖过了。陈月前的肢体接触让刘今有点大脑空白，他用衣服轻轻包住陈月前。
　　“没事小前，我送你回家。”

　　回忆戛然而止，陈月前的眼睛明亮如当初。六年前他能与陈月前重逢一次，已是难得。那时他不稳重，不成熟，错过了万里挑一的机会，代价是失去了六年与他相处的光阴，每一天都是错数。
　　再见只是陌生人，刘今对此经验丰富，所以并不是很气馁。
　　从前他不能做到坦然，现在他早已能自如面对，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改变的第二次机会，这证明他们注定纠缠。这次他决定牢牢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