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探传奇》所罗门之哥

37、第 37 章

　　且说夏沫海一时没反应过来。何玉玺便继续说道：“您老之前不是说过嘛，等案子破了，就跟我说说那位褚五爷到底是嘛来历？您忘了？”

　　夏沫海一怔，旋即笑道：“我还以为是嘛事呢，行啊，反正现在也不忙，我就给你说道说道。”

　　何玉玺赶忙搬过一把椅子，坐在夏沫海面前。夏沫海也坐直了腰板，捋了捋下巴上的几根狗油胡，沉吟了片刻，看向何玉玺问道：“说褚五爷之前，我先问问你知道他师父是谁吗？”

　　“咳，看您这话问的，我要是知道还跟您这打听嘛劲儿呢？”

　　“倒也是。”夏沫海嘿嘿一笑，继续道，“听说过李书文么？”

　　何玉玺一愣道：“神枪李书文？那谁不知道啊！”

　　“对喽，褚凤楼就是李书文的关门弟子，最后一个老徒弟。”

　　夏沫海开始娓娓道来：李书文本是河北沧州人氏，自幼习武，练了一身精技纯功，闯荡江湖以来从未遇过敌手，手中一杆大枪更是出神入化，被时人赞为“刚拳无二打，神枪李书文”。一辈子嫉恶如仇，以武扬威。

　　等李书文晚年时候，本想回家养老。路过津门杨柳青投宿客栈时，恰好看见一个年轻伙计在后院偷练拳脚，李书文一时兴起指点了几招，那伙计竟打的有模有样，李书文顿生爱才之意，细问之下得知这伙计姓褚，没有大名，在家里排行老五，大家便唤他褚小五。李书文说出身份，提出要收他做徒弟。褚小五自是惊喜异常，赶忙跪地下磕头。

　　第二天一早，李书文赶去褚家，同褚小五的父母说明此事，并要带他回老家习武，并且一应费用都有李书文担负，还给他起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褚凤楼”！

　　等到了沧州老家，褚凤楼是一门心思跟着师父习武。李书文是倾囊相授，更是将自己从枪法之中悟出的一套腿法传给了褚凤楼。

　　后来，李书文病故之后，褚凤楼厚葬了师父，便开始独自闯荡江湖，凭借这套出神入化的腿法，创下了“伸腿褚”的名号。

　　夏沫海说的是唾沫横飞，何玉玺听得是目瞪口呆。

　　突然，何玉玺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问道：“那褚五爷那腿是怎么回事啊？”

　　夏沫海摇了摇头，说道：“一开始我也不明白，可又不好当面问。好在我不是总去唐公馆嘛，一来二去的和那位画眉姑娘混了个熟脸，这才打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褚凤楼一向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有一回正撞见几个日本人欺负一位姑娘，他出手相助，没想到那日本人手里有枪，被打中了膝盖，险一险把命都丢了。幸好是遇见了唐若白，这才捡回一条命，但是腿却是废了。褚凤楼这才醒悟当年师父为何始终不传授他枪法。想来是李书文已经见过洋人的枪炮，你这大枪耍得再好，也挡不住人家一扣扳机啊！故此只传了拳脚防身。

　　褚凤楼又感念唐若白的救命之恩，便甘心当起了他的保镖，甚至陪他出洋。自此，武术界少了一个“伸腿褚”，唐若白身旁多了一个忠心耿耿的“五哥”。

　　听到此处，何玉玺是唏嘘不已，喃喃道：“要不我说抓陶百祖那小子的时候，咱们那么多人愣是差点让他跑了，人家五爷一腿就给他撂那儿了。”

　　夏沫海端起盖碗喝了口水，吐了一口茶叶梗，笑道：“那是五爷留着情了，也就用了三分力，要是十分劲儿，陶百祖就废了！”

　　正在这时，敲门声传来，夏沫海说了声“进来”。却见彭海引着唐若白走了进来。

　　夏沫海见状，赶忙起身，满脸堆笑，问道：“唐先生，您怎么来了？”

　　说话间，夏沫海瞥见唐若白看向墙上的那块“津门神探”的匾额，不由得老脸一红，心里有些发虚。

　　好在唐若白只是扫了一眼匾额，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笑着冲夏沫海点点头，开口说道：“有点事要麻烦夏探长帮忙通融一下。”
　　“咳，有嘛事您派人来不就行了嘛？”
　　“我想见一见陶百祖。”唐若白说道。
　　夏沫海有些意外，楞道：“啊？见陶百祖？嘛事啊？”
　　夏沫海没来由的有些紧张，担心别是案情有了什么反复。

　　唐若白看破了他的心思，摇了摇头，说道：“说起来，他也算是我回国后，遇到的第一个对手，有几个小问题想再问问他，毕竟他明天就要上刑场了。”

　　唐若白没有说出宝局和那位文先生的事，是不想夏沫海多想，暂时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其实，陶百祖已经是在死刑号里了。若是旁人想要见他自是不成，可对于夏沫海来说，就简单多了。夏沫海马上写了个张条子，并让那个彭海陪着唐若白前去，嘱托他务必照顾好唐若白。

　　唐若白谢过夏沫海，便同彭海走了。

　　何玉玺却凑到夏沫海身旁，说道：“夏爷，这唐先生为嘛要见陶百祖那小子呢？”

　　夏沫海瞥了他一眼，说道：“刚才人家不说了，有几个小问题要问。”

　　“嘛问题啊？”

　　夏沫海眉头一皱，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何玉玺见状，也不敢多问，把椅子放回原处，点头哈腰地离开了办公室。

　　且说关押陶百祖的监狱离警察厅并不算远。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唐若白和彭海便来到了监狱门口，只见围墙高耸，上面布有防着犯人越狱的铁网尖刺，可谓是戒备森严。

　　彭海抢步上前敲了敲大门，将条子递给门房，说明来意。

　　不多时，看守打开大门旁边的角门，唐若白、彭海二人迈步进去。
　　只见里面是个宽阔的大院，左侧有一座高台，上面竖立着一副用来执行死刑的绞刑架。大院正中铺着一条宽敞的青石板路，通向一排排青砖灰瓦砌造而成的牢房。

　　看守带着唐若白和彭海进了牢房，沿着阴冷无比的甬道走向了最深处，最终来到了关押陶百祖的牢房前。

　　彭海偷偷拉了唐若白的衣角，冲着他递了一个眼色。唐若白当即了然，立刻从钱包里取出几张钞票交给他，彭海转把钞票塞到看守手中，又轻声嘀咕了几句。看守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从旁边拎过来一把椅子放在牢门外面。彭海则同唐若白示意了一下，便拉着看守到一旁闲聊去了。

　　唐若白并未坐下，静静地望着牢房里的陶百祖默不作声。

　　只见陶百祖身穿破烂的囚衣，闭着眼睛躺在破败不堪的木板床上，稍微一动，手铐脚镣便哗哗作响。这时，陶百祖突然睁开眼睛，看见唐若白，发现并不认识，便也没有做声，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唐若白。

　　二人对视良久，陶百祖有些沉不住气，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唐若白这才自报家门。

　　陶百祖却是满脸愕然。他早听说是位留洋归来的大侦探出手，才破了自己这桩案子。他想象着这位大侦探不说是三头六臂，也得是包公、于公那般断案如神之人吧。今日见了，没想到却是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想到此处，陶百祖嘴角一撇，冷笑道：“想不到是你帮他们抓住老子的。怎么着，现在想来看老子的笑话吗？”

　　唐若白摇了摇头，正色道：“我没这个兴趣。”

　　陶百祖哼了一声，转身便想躺下。

　　唐若白见状，出口说道：“陶百祖，你不必如此，虽然是我破了案子，但究其原因却是你咎由自取，你怨不得别人。”

　　陶百祖身子一僵，不禁盯着唐若白看了半晌，最后低头不语了。

　　唐若白暗自点头，这才开口说道：“我之所以来见你，是因为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该说的我都跟警察说了。”

　　“不是案子的事。是关于那位文先生的。”

　　“文先生？”陶百祖有些茫然，思索片刻，突然警惕地盯着唐若白，说道，“他可是好人啊！你问他做什么？”

　　唐若白看在眼里，心头一动，看来陶百祖和这位文先生不是一面之识。

　　唐若白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他是法国教堂的神父，我只是好奇他帮你向宝局求情之后，还和你说过些什么？现在看到你的样子，你和他是不是早就相识？”

　　陶百祖沉默半晌，叹了口气，这才和盘托出。

　　原来，早在半年多前，陶百祖赌钱输光了，一时情急竟然趁着夜色，潜入教堂行窃，却被文先生抓了个正着。那文先生却没有为难陶百祖，还主动掏钱替他还清了赌债，又劝他向善戒赌。当时陶百祖心存感激，还真就每个礼拜都去教堂做弥撒。可时间一长，陶百祖赌瘾又犯了，便又走回了老路。

　　文先生得知后又是几次三番苦口婆心地规劝，无奈何陶百祖怎么也听不进去了。再后来，文先生去宝局宣扬教义，见陶百祖被人逼债，又出面替他求情。

　　陶百祖提起文先生是满脸羞愧，低声说道：“后来文先生送我出了宝局，还想着替我还债，只是数目太大，他一时也没有办法，说让我等一些时日，可我等不了了，就……唉！”

　　陶百祖长叹一声，便垂头不语了。

　　看着他的样子，唐若白也盘算起来，看来这个文先生，就如同《悲惨世界》里帮助冉阿让的那位神父一般，一心劝陶百祖从善，只可惜陶百祖最终还是走上了不归路。

　　唐若白沉吟片刻，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