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赐妖缘》辞域

4、第四章

　　几经波折，在蓦染卿的带领下，他们最终来到了一间客栈，璟缘跟在蓦染卿的后面，眼神不经意的飘向四周。
　　香炉青烟袅袅，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月光。细细打量一番，客栈的装饰是古朴典雅的一类，这宜人的环境，再加上一身的疲惫，让人想要不自觉的放松。
　　璟缘想要开口问些什么，但却又收回了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在他进门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许多视线，神情也骤然紧绷，接着想到了什么，默默的低下头，努力的不去注意到他们。那种视线他体会的太多了……
　　也对，他这样的外表很难不让人注意到。发丝呈银白之色，金色的瞳眸，还有那容颜无论哪一样在人群中都是最亮眼的存在。可是他不愿，不愿被当做异类！那些目光使他难受，那些话语也使他痛苦……
　　蓦染卿发觉后面的人站着不动了，回过头小声询问着他：“怎么了？”“没…没什么”他的声音也降低了许多，明显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但由于两人挨的较近，蓦染卿自然是听见了。
　　可是他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人，该说什么呢？他害怕问多，又害怕不说。看着对面的人不安，他竟也跟着担心起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下意识的拉向了他的手，他想给对方一点安全感，虽然拉了之后他自己觉得竟不是很管用。
　　璟缘手中的温度愈发升高，心中也莫名地传来一阵暖流。他没和人怎么交流过，肢体接触自然也是未曾有的。在蓦染卿拉向他时，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也无法应对。如果可以，他宁愿就这样一直被拉着往前，就算不知道尽头是什么，他也愿意一直走下去。
　　蓦染卿像是那掌柜说了些什么，他将手中的信封递出，掌柜接过后也没有打开，继而从屉中拿出像徽章一样的银牌，银牌上印着的像是一株带刺的玫瑰图。
　　些许，掌柜又撇了撇头，看向璟缘，“这位…”那小二话还没说完，就被蓦染卿拉了过去像是在谈论着什么。
　　璟缘在不远处看着两人窃窃私语的背影，只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啊，不好意思，刚才是我疏忽了”那掌柜转过身边从屉子里翻找着，边为刚才的事情抱歉。璟缘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对面的人给他递了一铜牌，而铜牌上刻着的，不出意外也是玫瑰。
　　璟缘不太明白，想问些什么，却又被蓦染卿给拉走，在他的带领下，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间独特的“客房”，但与其说是客房，不如说是一件密室。
　　他在密室里，抽出了几本书，那书架便翻转了一半，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石门。
　　蓦染卿在石门前刻了几个字，璟缘看了看，感觉那完全就是鬼画符，一点儿都看不懂。之后他不知道蓦染卿在石门前又干了啥，突然间，那门就开了，连接着的是一道很长的阶梯，深不见底。
　　在这时，璟缘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有些犹豫了“我能不下去吗？就在这儿等你。”可是不容他把话说完，蓦染卿就已经在后面推着他往前走了，“不行，你是我带来的，走了这么长的路却不进去是怎么个事？”蓦染卿打消了他的念想，又提了些速。
　　他想反抗，但力气却不如蓦染卿，只好成被动状态，被推着走了好一会儿。
　　“这是什么？”璟缘想谈点话来让自己放松心态，而且这是他刚才未曾问出口的，现在心里也依然是有些好奇。
　　蓦染卿在后面推着他，看了眼他手里的铜牌，接着回答：“也没什么，入场令牌罢了。”
　　璟缘自然猜出这是令牌，可他想问的并不是这个，“你们那位王很喜欢玫瑰？”他接着说。蓦染卿没太明白：“谁？”
　　“邀请你参加宴会的那个人。”璟缘又详说了一遍。接着转头看向身后的人，又补了一句：“别推了，我自己会走。”
　　“哦，哦”蓦染卿反应过来后，松开了扶在他肩膀的手，接着卖了个关子“你猜猜？还有那位不是王，是皇。”
　　“不一样吗？”璟缘出声。
　　蓦染卿向前跨了几步，走到与他并肩的地方，侧身看向他，继续回答：“不一样的，我们这的称呼，就像你们那的皇帝和王子。”
　　璟缘顿悟，没过多久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对他说：“还有皇子和摄政王。”
　　蓦染卿听到他来这么一出，只觉得头疼，但仔细想想，他说的好像也没错？！
　　“唉”蓦染卿不知道说什么好，用手撸了撸他的脑袋，无奈道：“得，你爱怎么喜欢怎么来吧，教不了你。”
　　璟缘看着他摸了自己的头后，就溜了，心里莫名地感觉有点不爽，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摸过他的头，连他母亲都没有过…如今却被一个陌生人…
　　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正想着，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刚才已经冲了上去，将对方的脑袋也重重地拍了一下。
　　他看着蓦染卿手捂着脑袋，微微抬头“干啥啊，我去，有病？”
　　璟缘也意识到刚才的自己有点莫名其妙，但打完那一下，还真的有点爽，“没什么，礼尚往来，还有，我不喜欢被人摸头。”
　　听他说完，蓦染卿跟在后面嘟囔不禁了句：“真小气，碰一下都不给。”
　　璟缘没应声，很快他们便来到了一个岔口，回头看了眼有点消沉的蓦染卿，接着轻推了他一下问道：“喂，走哪条？”
　　蓦染卿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三个道路，有些疑惑：“唉？以前没有这玩意儿的呀，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两条路？”
　　璟缘站在一旁，看着面前人傻里傻气的样子，不禁有点无语，接着开口：“那就走左边吧。”
　　“哦…哦”蓦染卿跟在他身后，接着想起来了什么，问他“你怎么知道走左边？你以前来过？”
　　璟缘头也不回，从前方取了一盏油灯，向前探路，回答着说:“没，只是喜欢左边，而且你不是不知道走哪边吗？替你做个选择罢了。”
　　“嗯……”蓦染卿竟无言以对，接着他试图在说些什么，来找回面子:“没有，但是之前真的没有这三条道路，你得信我。”
　　璟缘斜眼看了他一眼，那人满脸的坚定，好像的确是真的。“哦，我信你，然后呢？”璟缘抛出疑问，蓦染卿也沉默了。
　　以前或许的确没有这个环节，但现在有了，但那又怎么样呢？以前可不比现在，他们正被困在这道长廊里，没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一直走下去。
　　璟缘走在前，蓦染卿跟在后。他看着比他矮一截的少年拿着油灯往前探寻着，又想起了他刚才在石门外不肯进去的样子。忍不住问他：“你不是怕黑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谁告诉你我怕黑了？”璟缘挑了挑眉，一脸不解的样子。
　　“那，那你刚才怎么半天不肯下来？难道…不是怕黑？”蓦染卿歪着头看向他。
　　璟缘有些无语，总不能说他是为了逃走，才半天不肯下来的吧。“不是，那个…我只是想到宴会上有很多人，我这个样子……”他随便拿出来了个理由，希望能够搪塞过去。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他看着蓦染卿那一脸委屈的样子，心里总感觉十分愧疚。
　　他刚想开口对他说，他已经做得很好了。可却被对面的人抢先了一步“没关系的，那些宴会上像你这样的不止一个，头发黄的蓝的绿的有，眼睛黑的紫的赤的也有，所以…你并不是另类。”
　　璟缘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他，这句话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也是他不敢想的。
　　千百年来，人类的肤色一直是偏黄，而他却偏白。少年时期的发色本该呈现出的是黑，但他偏偏是相反的白。瞳眸有黑的棕的，甚至连赤色的记录也都有，虽然很少数，但唯独就是没有金的。
　　他是个例外，在外人看来是妖怪般的存在。多年的流言蜚语，让他自己都不再相信自己。
　　但偏偏面前的人对他说，他不是个例外，有人和他一样，拥有独特的外表。
　　“你说的是真的？”璟缘还是不可置信，不禁再次问他。
　　蓦染卿看着他拿油灯的手都在微微发抖，语气中显出的是他难掩的激动，“是”他思考了会儿，又很确定的给出了这个答案。
　　他站在后面，往斜方向看，可以很轻易的看到少年扬起的嘴角，呼吸声也变得此起彼伏。“会是真的，对吧。”恍惚间，他像是听到了璟缘在小声的询问着，但他询问的不是任何人，而是他自己。
　　璟缘加快了脚步，他想要亲眼确定，蓦染卿说的是否属实，更想通过自己的目光来证明，他不是个另类。
　　蓦染卿也快速地跟在后面，看着前面的璟缘心中不禁感叹：看来他真的很开心，不过…他以前过的都该是些什么日子啊，要是知道这一项会不会……
　　在这时，蓦染卿漂向前方，无意间又看见了，那三个熟悉的洞口打乱了他的思绪……
　　“我们…可能陷入死循环了”蓦染卿不禁皱了皱眉，开口提醒。
　　“我知道。”璟缘的耐心正在一点一点的被消磨着。“为什么你们参加个宴会需要这么麻烦？”璟缘听对方没做答，又接着继续说道：“绕来绕去这么多条道路，真是烦人，干脆直接劈一条路出来算了。”
　　“别别别，小祖宗，你这样洛皇会打死我的。”蓦染卿看他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连忙出声劝阻。
　　“行，我不劈，你打算怎么出去？”璟缘干脆直接摆烂，将油灯塞到蓦染卿手中，自己靠在一旁，等待着看他发挥。
　　蓦染卿愣住了，叹了口气无奈道：“行，我来，不过发挥你可能看不到了。”
　　璟缘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就看见那唯一的火光被熄灭了，“你干什么？！”璟缘朝那边喊了一声。
　　蓦染卿离得本就不远，自然是听见了“放轻松，悄悄告诉你件事，其实…我比你更怕黑。”
　　璟缘还没从他的话中反应过来，就嗅到了一股强烈的玫瑰香气，弥漫在空气中的香气，浓郁而持久，让人沉醉其中，无法忘怀。这让璟缘很快又想起来，当时在马背上，靠近蓦染卿时他身上也是这种味道。
　　此时，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蓦染卿那边传来，在黑暗的隧道里，璟缘自然是看不见的，他只能尝试伸手摸索着，可当他没踏出几步，就感觉脚下有一些东西，接着他的手像是摸到了什么，握住。这里怎么会有藤蔓，璟缘心想着。在他刚抓住一根后，那东西既然动了起来！藤蔓植物的枝条如同灵巧的手臂一般，在空气中自由舞动着。
　　过了许久，他松开了手，没在继续向前，他认为蓦染卿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把灯熄灭，浓郁的玫瑰香，藤蔓一样的东西，有些还带着刺……
　　璟缘回到了原来的地方，靠着墙，脑海里思索着有关于他的信息。他也不是个正常人。璟缘最后总结出了这句话，正常人看见他的样子不是惊讶就是惊吓，但最后的结果总会是落荒而逃，更坏的则是叫来一群人把他围住……想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接着摆了摆头，他只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没有这么做，甚至待他如平常人一般。而且他有一种很好的预感，面前这人至少现在不会害他，所以他也停下脚步没有上前去。
　　很快，那股玫瑰香开始淡了下来，就在璟缘以为他要完事后，几根细长的藤蔓将他的腰给缠了起来，他皱了皱眉，伸手去扯那些藤蔓，却意外的发现，这些绑他的藤蔓上没有尖刺。
　　很快，他被递到了一人的面前，那人两只手同时接住了他，一手扶着背，另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腿弯处，两手同时用力的向上一勾，他就这样自然而然地依偎在了那人的怀里。藤蔓渐渐离开，他感受到抱他那双手竟然十分纤细，却又十分有力。
　　他被人抱在怀里不知所措，两只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只听得到对方那沉重的呼吸声，以及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抓紧了”蓦染卿说着，又讲他往上提了一个度，璟缘被颠了一下，手也是自然而然的搂住了他的脖梗，璟缘脑子里一片空白，闻到那熟悉的香气后，也只剩下一个想法：越来越浓烈了…好好闻……
　　蓦染卿将怀中的人抱紧，顺着藤蔓，迈着沉稳的步伐往前走去。
　　如果此时有些许光线的，蓦染卿或许会看到怀里的人耳尖是泛红的，整个人蜷缩，像快要熟透了似的。
　　长长的走廊中，只剩下一人沉重的脚步声，以及渐行渐远的玫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