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友也有爱情》赵云安

3、阿沈的五年

　　阿沈走后，我擦了擦头上的汗，拿起桌上倒扣的平板，“俞北阳……无缘无故的患心理疾病？谁信，我不信。”
　　阿沈也算是我的第一个病人了，我拿出密码本记录下来：沈冰，26岁，双相。
　　这个习惯我忘记是什么时候有的了，可是就是很顺手，或许是因为俞北阳，他就会这样，我总看他在不停的写东西，可他从来不会给我内容。
　　“林木洋，抑郁症，后双相叠加躁郁。”俞北阳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本子，“第一天，这是我给这位患者诊治的第一天……”
　　俞北阳闭上眼，好像回到了那一天。
　　俞北阳的诊室被他自己总是布置的很好看，花草，挂画，白色的透光窗帘，即便拉上窗帘，光也能照的整个诊室亮堂堂的。
　　平平无奇的一天，林木洋出现了，俞北阳第一眼瞧这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时，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他的眼神黯淡无光，低着头一声不吭，“小孩，抬起头看看我。”
　　俞北阳拿起那张单子，林木洋，男，22岁，重度抑郁。“待在医院是不是很无聊啊。”俞北阳不想在刺激他，选择了看似普通的聊天开启话题，看自打他看到他的第一眼，他感觉的到他为他心痛。
　　不过比我小三岁，他这般样子，必然承受常人不及的痛苦。
　　林木洋听到他问的这句话，这才抬起头看着俞北阳，俞北阳笑得那样温暖，这一道光照进了林木洋的一生，此后黯淡无光的日子里林木洋也就靠着这一幕，坚持了一天又一天吧......俞北阳就这样闭着眼，嘴唇没有丝毫的血色。
　　新的一天，我在诊室兜兜转转，思考着俞北阳患病的原因，敲门声响起，“阿沈，你来了。”我看着沈冰过来，心里还是有些慌张，千万不可以耽误了她呀，这种情况住院是最好的了，怕是沈冰自己不想放下。
　　“林医生总归是不会害我的，我肯定希望自己好一点，更好一点。”沈冰今天倒是冷静了，我点了点头，“我们今天可以好好聊聊吗？”
　　沈冰确实有所犹豫，但还是低头自嘲地笑了笑，还没有张口，豆大的眼泪开始不自觉的掉落，再次开口时，声音也有了哭腔。
　　“我们只是没有结婚，不是不爱了。”她说完这句话后眼睛睁的又大又圆，我着实还是被惊吓到了，“是的。”我虽然心虚但是还是要显得认真些回答。
　　情爱都是如此，无论异性、同性与否，总有一个人很爱，即便分开了，想寻求的也不过是一个爱的证明，寻求爱的痕迹，因为舍不得，更多的是不甘心吧。
　　“俞北阳你呢，你爱我吗？”我心底里顺着沈冰的话问俞北阳。
　　“第一年他红着耳朵，无措的把弄着手里的花，温声细语，低声乞求的语气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你愿意成为我的女朋友吗？我们一起步入了大学。”
　　沈冰的脸上泛出了红润，我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第二年课程之余，他拉着我的手，我们四处旅游，他说要陪我做完所有我想做的事情，我们在泰山之上看日出，我们在沙滩上看落日余晖唇舌相交。”
　　其实听着沈冰这样说，我似乎知道执念是怎么来的，时间之久还伴随着记忆美好，谁能忘掉呢？
　　“第三年我们吵架得很频繁，各种他看来的小事，我们都会争吵，我也反思，是不是我过于敏感，是不是我过于疑心病太重，我们冷战分手，分分合合。”
　　“第四年，第四年......我记不起来太多了，我发现了他和别的女生打游戏，听音乐，看电影，他说分手，我不分手，我们纠缠到了第五年。”
　　沈冰开始抱着自己头，我也皱了皱眉，这就是时间节点，沈冰说是五年确然不会有错，可是后两年便是她的心底郁结。
　　发觉阿沈的情绪有些许崩溃，我要尽快安抚一下她，“阿沈，你有没有试过喜欢其他人？”沈冰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我，“我只是想要他爱我。”
　　我点了点头，“你想要的结局他给不了你。”沈冰却摇了摇头，不会的他说过他会娶我，“他只是说，并且你都说了，他说过了，说过的就是不作数的。”
　　沈冰竟然开始抓头发，我急忙叫了一声“阿沈！”她抬头看向我，“权衡利弊之后，你是他舍弃的选项，你不是他唯一的答案，也不是最优解。”
　　阳光也恰逢时机的照了过来，沈冰被阳光照着脸庞，“我知道，我一厢情愿，我只想陪在他身边。”
　　我深吸了一口气，恋爱脑加痴情种，沈冰双相的源头就是一个情字，也足以见这情的威力。
　　“阿沈......去医院好不好？”我轻声细语的和沈冰说。
　　“我还能来你这边吗？”沈冰又攥着手指，“可以。”我回答之后又思索，沈冰不可能没去看过医生，为什么我这短短两天她能想通，那么多年想不通，就这两天？
　　“阿沈，你看过心理医生吗？”我试探性的问出问题，“看过，我的那个医生好像生病，就离开了这座城市。”莫名的我心一颤，“叫什么名字？”
　　沈冰歪头，看得出是很努力地在想，“如果想不出来......”我话还没有说完，“俞北阳。”
　　我呼吸急促，手扶着桌子也止不住的颤抖，突然我好像想到了什么，“阿沈，你为什么来找我。那么多诊室为什么来我这里。”
　　“我在俞医生那里确实有缓和，我一直不想去医院的。找你，是一份邮箱，告诉我你是俞医生的徒弟，催眠很好很厉害。”沈冰一五一十的回答。
　　我有些失控的抓住了沈冰的肩膀，“写给我写给我。”
　　沈冰有些震惊呆滞的点了点头，“对不起刚刚失态了。阿沈答应我去医院，不想住院随时可以来我这样。”
　　沈冰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留下了邮箱号就离开了。
　　我浑身抖得厉害，握着那张纸看着邮箱号，“俞北阳为什么突然离开？”
　　你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