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不透风》海绵蛋

1、雏菊1

　　八月份，正是酷暑难耐的时候，老旧的巷口站着一个清瘦的少年。黑色的断袖T恤，工装裤包裹着他修长的腿，脚上还有一双不算新的球鞋。
　　眺远忘去巷子的尽头有一家花店，花店门顶上挂着牌匾，牌匾是写的是忆昔，很像八九十年代的店名，店门看起来很老，门口摆满了蝴蝶兰。
　　随着叮铃的一声，花店门被推开，少年白皙的手指搭在门把上，手腕上带着一对银白色的竹节手镯，奶奶说是可以保平安的。
　　店长闻声抬起头，看见来人后温和的笑了一下“小枫啊，怎么今天来这么早?姨不是说今天先不用帮忙吗？”。
　　店长是个年纪三十出头的女人，长得和花店名字格格不入，她很艳丽漂亮。
　　她身上围的围裙上沾满了泥土。
　　少年清列的声音响起
　　“嗯，不是来帮忙的杨姨，我来买花。”林秋枫收起手，转身将门关好。
　　杨淑萍这是这位店长的名字。
　　“瞧我这记性，把今天的日子给忘了，你要去看你奶奶的，今天姨跟你一块过去吧。”说着又转身修剪起了花来。
　　杨淑萍撵着花枝，忽然想到什么感叹道“你说说你当初闹着不去学校报告。现在一转眼都。”杨淑萍顿了一下没有了下文。
　　“不说了，你现在也好好的，相信你奶奶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我们小枫是个好孩子。”
　　林秋枫恍惚了一下，抬眼眼眶微红。
　　“杨姨，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去看看奶奶就好，你就别瞎折腾这一趟了，帮我拿束雏菊吧。”
　　杨淑萍转身把早就包装好的花束拿给了林秋枫。
　　“行行行，也知道你小子不会让我和你一块去，你啊能想得开就是最好的了。”
　　林秋枫执意要给杨淑萍钱，把几张钱放在桌子上，转身就出了店门。
　　杨淑萍拗不过，只好把钱收好，又望着少年的背影出神。
　　走出巷口，林秋枫来到了公交车站台等车。
　　上了209号公交后，他抱着花束望向了窗外。
　　不知不觉的思绪就被拉到了一年前的今天。
　　同样是炎热的夏天，八月。他拿着南城十八中的录取通知书，跑回家满心欢喜的想着要怎么和奶奶分享这份喜悦。
　　和他最至亲的奶奶，那唯一疼他爱他的家人。
　　打开陈旧的铁门，吱呀声依然刺耳，屋里却静得可怕。林秋枫莫名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大声的呼喊着。“奶奶?”疑问又不确切的声音，带着丝微颤抖。
　　他迈开腿，奔向卧室
　　“奶奶?奶奶你在睡觉吗?”卧室空无一人。
　　厨房，卫生间。
　　小老太太最喜欢待的阳台也没有人。
　　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手机的响铃突兀的响起，备注杨姨的电话。
　　林秋枫点开接听，急切的问到
　　“杨姨，我奶奶呢？你看见奶奶没，她怎么不在家，是不是又去你花店看雏菊了。”
　　电话那头顿的沉默
　　林秋枫更慌了，他知道奶奶身体不好，年纪大了，心脏也出了问题。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真的会来的这么快。
　　“小枫啊。”杨淑萍声音干涩，仿佛刚刚哭过一般。
　　“你奶奶她，刚刚被送带医院抢救，杨姨着急没第一时间通知的你。”
　　“我奶奶怎么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林秋枫边说边狂跑出小区
　　“医院呢，哪家医院。”失态，慌乱他顾不及了。
　　“在南城市中心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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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枫，你来晚了。”
　　良久的沉默，他手里还死死的拽着那张录取通知书，那天下午好像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炎热，安静，医院的消毒水味一点都不好闻。
　　而录取通知书的另一只手，是医院的死亡通知书。
　　林秋枫依夕觉得那天很漫长，好像整个八月的时间都加在了那一天里。时间真的又快又慢，奶奶没有盼到他的录取通知书，他等来了奶奶的死亡通知书。
　　那个夏天真的好枯燥，没有阳光，只有昏暗的房间，和不争气的眼泪。他是这么想的。
　　到站的的提醒拉回了他的回忆，下了车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被杨姨劝着去学校报道了。
　　奶奶的坟墓是他拿了自己所有积蓄置办的，还向杨姨借了钱。现在在杨淑萍的花店里打零工，顺便还钱。
　　来到奶奶的墓前，他沉默着把手里的花放下，静静的坐在墓碑前。手不自觉的摩挲着腕上的手镯。
　　千言万语抵在舌尖，咽下了喉咙。
　　也许思念就是这样的，像似歇斯底里的呐喊，又是密不透风的无声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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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燥的夏天总是炎热又飞快的，抓不住的时间已经悄悄来到了九月开学季。
　　林秋枫在高一开学的时候就成了人人都避之不及的校霸存在，以前在初中就已经名声远扬，谁也没想到他还能考上高中。
　　可能人人都以为他初中毕业后，只能去工厂拧螺丝吧。
　　独来独往的性子，他也不喜欢三五结伴，对于学校里人们给他的校霸称号他也不在意。当然他也也没有心思理会，但校园里的小混混听见别人给他戴的称号多少是也不满的。
　　所以在高一开学的时候他就被各种人找上，约架，奈何没人打得赢，转眼他也高二了也就慢慢坐实了校霸的位置。
　　南城十八中，一所不算太好又不是很差的学校，学校的升学率多半靠着艺术生和体育生提上去的。
　　要说优点的话。学校不强制晚自习走读生可以凭自己意愿参加。
　　林秋枫乐的清闲。
　　开学了就少不了补作业，当然林秋枫也不会补。
　　已经临近开学了，别人的晚上都是提笔挑灯夜战。林秋枫瘫在沙发上，茶几上泡着泡面，红烧牛肉面。等面的时间里，顺带开了一局游戏。
　　手机传来游戏开局的声音，敌军还有五秒到达战场，全军出击。
　　游戏打得异常顺利，屏幕上的击杀播报可以看出。
　　手机微信突然弹来了消息
　　【林冬雪：哥，你游戏在线怎么不理我。】
　　【林冬雪：妈过两天要带我去北方了】
　　林冬雪，他的亲妹妹，兄妹两感情其实一直都是不咸不淡的，就是直到父母离异后一个跟了爸一个跟了妈两人也一直维持着这样的感情。后来他们的爸，赌博嗜酒成性之后死了。林秋枫也没有去回到母亲身边，母亲有了自己稳固的家庭，也对这个儿子避而不谈。
　　直到游戏屏幕上大大的胜利出现，林秋枫才退出游戏。点开微信。
　　【autumn：嗯，注意安全。】
　　【林冬雪：哥，你好冷淡】
　　【autumn：哦】
　　短短几句把天聊死。
　　【林冬雪：妈问你生活费够用不。】
　　【autumn：够用，叫妈以后不用打了，奶奶留给我的够用。】
　　【林冬雪：今天我去看奶奶了，那束花是你放的吗?】
　　【autumn：嗯。】
　　林冬雪没有再回。
　　关了手机，林秋枫撕开泡面，开始了嗦面。
　　不自觉的他又开了一把游戏，手又开始摩挲手腕上的镯子。
　　一夜未眠。
　　隔天就顶着偌大的黑眼圈，踩着自行车去花店帮忙了。
　　“昨晚又没睡啊，你说说你过两天就开学，这作息也该调整调整了。”杨淑萍盯着他的黑眼圈叹气。
　　“你是不是又吃泡面对付一天，你这身体就可劲的造吧，等七八十岁了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林秋枫全当左耳进右耳出了，道“我没打算活这么久，等能活到这岁数再说吧。”
　　“你怎么说话的，尽说些不吉利的，你得给我活，活一百年。”杨淑萍说话不自觉的带上了点幼稚。
　　杨淑萍突然想到什么，说到“你以后别在家吃泡面了，放学过来姨这，晚饭和我一块吃去。”
　　林秋枫“不要，我没钱付你。”
　　“我又不要你饭钱，以后在学校多帮姨介绍介绍姨这花店，什么校园小情侣的过节都来姨这订花。给我打打广告什么的。”杨淑萍边笑边说。
　　“不然你来我店里招待招待人，你这长相在我店门口站两分钟都有一堆小姑娘围过来。”
　　杨淑萍又说到，“你要是不会打广告我现在就教你，你就随便说，开场白最重要的就是祝福，这就不用我教了吧。然后就得会夸人，女的就夸肤白貌美，男的就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当然我们也要紧跟时代，思想也得有进步，中性的女生我们也能夸她帅，有个性风度。”
　　杨淑萍紧接着又要继续说就被林秋枫打断了
　　“行了杨姨，我哪有人脉介绍啊，人人避着我还来不及呢。”
　　“不说了杨姨，送花去了都要赶不上了。”
　　说着林秋枫就提着花束跟着杨淑萍给的酒店地址送花去了。
　　看着酒店地址不用猜，□□成是人结婚用的了。
　　看着地图上的指标，骑自行车估计是来不及了，林秋枫扫了辆共享，一路狂飙。
　　终于来到了一栋大厦前，很气派的酒店。看着应该是被包场了，他匆匆锁了车提着订单就要往里走。转头看见了门口的大立板，恭贺余先生和李小姐新婚。实话说林秋枫觉得这立牌说好听点是气派有排面，实际上就是土。
　　立板上的女人一席白色婚纱，脸上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而男人一身板正的黑色西服却是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五官深邃。
　　不再去想，他抬脚要踏进酒店就被酒店工作人员拦在了大门口。
　　“不好意思先生，您有请帖吗？”在门口招待的接应微笑的看着他。
　　这是演哪一出，他送个花还要请帖才能进不成。他强忍着没发作说到。
　　“没有。”
　　“不好意思先生，没有请帖我们不能让您进去的。”工作人员双手无情的拦在他的面前。
　　“我是来送花的。”
　　“那也麻烦您联系一下，不然我们也不好乱放人进去。”工作人员也不让步。
　　“我赶时间，不然我不进去也行，你帮我把花送到李小姐手里。”林秋枫认为这是最妥当的处理方法了，毕竟他还有下一个订单要送。
　　谁知道这工作人员是个榆木脑袋。
　　“不好意思，这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还是麻烦您联系一下。”
　　林秋枫已经气到想打人的地步了
　　可是现在也不好发作，只好打开手机找杨淑萍说明情况。
　　电话刚被接通，身边的工作人员出声了
　　“余少爷，您父亲在里面等你了，您先进去吧?”
　　好古老的称呼，这是回到改革开放前了吗?
　　林秋枫瞬间哑了生。
　　跟电话那头的杨姨说了什么，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他怎么就不用请贴了?”
　　余望闻声看向了他，眼神在一瞬间失焦。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一瞬呆愣在了原地。
　　林秋枫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年龄似乎与他相仿，长相更是无可挑剔。
　　如果说林秋枫是高洁孤傲的蝴蝶兰，那眼前的少年定是阳光灿烂的向日葵给人的亲切感扑面而来。
　　旁边的工作人员开口就要解释，被余望阻止了。
　　“让他进来吧，应该是李阿姨订的花捧订单。”
　　林秋枫脸上还带着疑惑，怎么就又让他进去了猴子都不带这么耍的吧。
　　不过他还是乖乖跟在了这个少年身后进去了。
　　“你要带我去哪?”林秋枫出声到
　　余望还在回忆刚刚见到少年时的熟悉感，一时间就让他们放了人进来。
　　“你不是来送花的吗？带你去找找这花的主人啊。”
　　林秋枫失了声，良久说了声
　　“谢谢。”
　　余望还在回忆面前这个少年到底是谁，突然发现自己还没问他的名字。
　　“你叫什么？”余望问到
　　“?”林秋枫被问得莫名其妙。
　　“我没叫。”
　　余望瞬间笑出了声。
　　林秋枫觉得更莫名其妙了
　　“你笑什么?”
　　“我刚刚是说，你名字叫什么。”
　　林秋枫的脸瞬间爆红，然后又自然的做起了自我介绍。
　　“林秋枫。”
　　余望在嘴里琢磨了这三个字，很熟悉但是想不起来。
　　斟酌了一会又开口问到。
　　“哪个枫?”
　　林秋枫无奈开口解释道
　　“秋天的秋，枫叶的枫。”
　　余望听完咧着嘴，呲着一口大白牙笑。
　　“林秋枫，我叫余望。”
　　林秋枫楞楞的看着对方做自我介绍，眼神飘忽不定，心里想着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吧，自我介绍有什么必要。
　　又突兀都想起姓余，那酒店大门口的立牌上的男人。
　　又仔细一想年纪看着不相符，但眉眼间确确实实有点相似。于是就没头没尾的开口就问。“你是新郎?”的儿子?后半句没有说出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