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恋的与怜爱的一切》黑傘白羊

17、“夹竹桃”

　　无礼。
　　无礼至极。
　　这样的客人如何能有资格踏入佐宗政府邸！
　　为什么不遮住刺眼的白发，难道不知道显得不合时宜吗？没有思虑过就以如此造型与千鸟并肩前行……简直令人生厌！不知道短的白发与长的黑发之间存在奇妙的和谐吗？以这样显眼的模样站在千鸟身边那么相称，那种无法融入的氛围，实在是太碍眼了。
　　没有拜帖，就像突袭敌方营地的炮弹，完全不给人应对的机会猛烈轰击上来，不愧是五条家的六眼神子，如此不知礼数，如此傲慢自我。
　　不知道这么高高在上的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从“六眼”变成“五条悟”呢？
　　咒术界这种腐烂发臭的地方，净是聚集一些蚊蝇蛆虫，世间的污秽都凝聚于此地，堪称世间精华，狼心狗肺、背信弃义、恶贯满盈的大人物的“世外桃源”。哪怕是抛妻弃子的渣滓也会唾弃的垃圾场。
　　可笑又可悲。
　　“打扰了，刚才你说要见一面妾身，是吧。”
　　乍一看宛若慈佛观音的女人，剥开浓郁的黑暗，就那么突然地出现了。冷漠且带着深重恶意的目光钉死在尚且年幼处在最不讨人喜欢阶段的六眼身上。
　　“是这样没错吧？五条家的六眼。”她有意在最后的名称上放慢了一些语速，红得艳丽的一张一合呼出的满是古怪的嘲弄。
　　与崇解怜子在有关阴世千鸟的事情上，总是会更极端一些。或许这样比喻不太准确，甚至偏差巨大，但此时的与崇解怜子，就如同和新交的恋人处于热恋期的人几乎没有差别，光是看到阴世千鸟与五条悟并肩前行的一幕，就感到无比的失落，带着一种被外来者入侵的愤怒，就这么肆意地开始讥诮讽刺起客人了。不过这位客人显然也并不是什么合格的客人，也正是因为他的冒昧来访，才让与崇解怜子的怒火燃烧得更加热烈。
　　自以为与千鸟关系亲密到可以如此失礼地闯入他人的私人领地吗？或者就是单纯失礼？不论如何都是一位令人讨厌的家伙。
　　正如五条悟厌烦世家的腐朽，与崇解怜子也厌烦着遍布阴谋诡计的咒术界，厌恶着大脑构造早已异化的咒术师们，对其不由得产生极深的憎意，这种黑暗的情绪像潮湿环境的细菌疯狂滋生、蔓延，最终牢固地根植于女人的大脑，甚至成为了组成她的一部分。只不过二者微妙同步的情绪并没有让两人对彼此的关系有半点缓和作用。
　　与崇解怜子厌恶着除阴世千鸟一切的事物，其中尤其厌恶咒术界。这种厌恶使她甚至连外出都感到痛苦，因此她只会、只能看着阴世千鸟一步步走远，自己却无法踏出龟壳半步。
　　既然自身无法破开心理的界限和所注视着的孩子一同前行，那么她是否能伸出手拉住那位不知世事有着冷漠外表内心却温柔又可爱的人偶？用语言用情感禁锢她的心，封锁她“想要出去”这样的想法。
　　那只玳瑁猫“阿欢”有着敏锐的灵魂，即使身躯如此脆弱，有些行为也总是显得滑稽可笑，但确确实实是位值得尊重的智者，它仅仅在扭曲恶意的刚露出苗头的时候就觉察到了，并且警醒了阴世千鸟。只不过一切都是无用功，一个逐渐沦陷于疯狂情绪的咒灵是无法阻止也不可理喻的。耽于这种扭曲狂热才是咒灵的本性。
　　“啊，你就是在阴世千鸟身上留下标记的咒灵吧，占有欲真强。”白发少年蓝的透彻的眼眸映出女人的样貌，语气平淡地激怒着这位将自己视为敌人的咒灵，实际上假如没有阴世千鸟的存在，这里早已沦为战场。
　　“真是失礼啊，什么标记，那是妾身赠予千鸟的护身符，这位客人是没有常识吗？被当事人接纳留下的事物怎么能说作是标记这种恶心的东西？妾身可是不含半分恶意地真心想要保护千鸟，为此才赠予了这一份小小的礼物。”女性咒灵抬起宽大的衣袖遮起嘴唇，作一副端庄贵女的姿态，极轻盈仿佛轻巧掠过湖面的点水蜻蜓，净是优雅矜持地“呵呵”一笑，原先叫人遍体生寒的森冷的眼神，此刻也因为这笑意而似乎眼含春水般盈着潋滟的波澜，一瞬间，竟有菩萨展演一笑的摄人心魄，又显得古怪至极。
　　嗅到危险气息的玳瑁猫早已钻入此时还不明情况的少女怀中，只默不作声。茶室显然成为了与崇解怜子和五条家六眼的角斗场。
　　“那种东西无所谓吧。”五条悟仿佛被引起了兴致，眼睛的色彩都变得更加透亮，“明明可以随身保护却只是制作了‘护身符’。”
　　“不愿意离开结界吗？胆小鬼。”白发的少年抹去了表面的漠然，显露出恶劣的本性，“你的咒灵还真是懦弱，阴世千鸟。”
　　少女注视着两人的灵魂，微阖起眼眸，雪白纤细的手缓慢地抚摸着散发出惧意的怀中的灵魂，“就像是五条的随性肆意一样，这也是怜子生存之道。”
　　不是懦弱，只是规避风险。
　　听到这句话的与崇解怜子却毫无欢欣之意。战争的号角在只响了一声还未拉长就戛然而止，女人掩面离去。
　　茶室便仅剩下了少年少女以及一只瑟瑟发抖的玳瑁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