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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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济浑身僵硬，手足无措，不属于自己的陌生肢体正缠绕在他身上。
张清约的力道很大，束缚住他的双臂无法动弹。
他大概等待了三个急促的呼吸过后，发现张清约依旧还没有放开的迹象，于是便开始感到急躁，四肢发麻。
好烦啊！他真的不喜欢和人这么近距离肢体接触，快放开啊！祁济在心里烦躁地呐喊着，但他又听到张清约轻轻的呜咽声，不自觉心软下来，沉气勉强维持不动，就那么依张清约抱着。
可是为什么明明隔有两层布料，他却莫名有种张清约的皮肤和他的紧紧贴在一起的错觉。
羞耻、恼怒、烦躁，错综复杂的情绪让祁济不知所措。
逼仄狭窄的棺材里，他能听到张清约低低的啜泣声，他能听到自己刻意放缓的呼吸，也能清晰听到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祁济勉强压下情绪，紧绷的精神逐渐放松下来，他勉强转动胳膊去拍了拍张清约的腰，试图以此来稍微安慰对方。
回以祁济的是张清约更大力的拥抱，张清约脸埋在祁济胸前，他已经感觉锁骨那片衣襟温热热湿漉漉的。
祁济愣了片刻才意识到那是张清约的眼泪，同时内心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
他认识张清约这几天，自从他意识到张清约便是重生数次毁灭世界的大魔头，他要对抗的敌人，加上又见识过几次张清约强悍的武力，他便将张清约放在一个非常高大上的位置，敬畏又提防。
但是此刻的张清约却如此脆弱，跟个无助的孩子似的。
祁济一时间又回想起刚才他在阵法中，看到的那些属于谢天河的记忆，张清约，或者说谢春秋，一直被杀父仇人柳沛苍养大，无意间认贼作了父，最后又被柳沛苍利用当了替罪羊……这坎坷经历，还怪让人心疼的。
要强迫压抑住不适感，祁济敛神，将注意力又放在系统界面上。
晃眼一看，原本空心的五角星竟在不知不觉间被金色填满了近一半，不知名的任务条件后面的数值突然疯涨至了49%。
？？？：49%
？？？：50%
就这么一眨眼功夫，祁济眼睁睁看着数值又涨了1%，感受着怀里的张清约隐隐的颤抖，电光火石之间，祁济便悟了。
是信任值！
这个？？？肯定是张清约对他的信任值！
张清约有幽闭恐惧症，所以现在通过他的安慰，肯定认为他更值得信赖了。
祁济自信自己肯定没猜错，于是一时间心里被信心和快乐充斥，刚才的尴尬和羞怒一扫而空，迅速行动起来。
他搂着张清约翻转了半圈，方便空出手来，提剑，灌入大量灵力，聚力，朝着棺材板上方猛然一击，上方的棺材板被他狠狠掀飞，同时整具棺材也因受力而噼啪散架。
祁济搂着张清约一齐起身，扫眼一瞧周围环境，祁济便判断出这是一间义庄偏厦的房间，他带着张清约夺门而出，回到院子里。
此时天光微熹，已然能清晰看见院子里的情况，庭院中肆意生长的绿植早已将地砖吞噬覆盖，这才是他先前御剑过来时在半空中看到的义庄样子。
总算逃出来了！有惊无险。
不过张清约的状态依旧浑浑噩噩的，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着。
好歹这会儿不再颤抖抽泣了，祁济将张清约扶到墙角让张清约独自坐下休息，他则是准备往主楼走，想先看看主楼里面现在是什么情景。
刚松开手，张清约反手将祁济拽住，声音低沉沙哑：“别走……”
“我、我不走。”祁济下意识想抽手，但他顿了一下，没动，任由张清约牵着，
“我只是想过去看看，你待这里等我一会儿行么？”
张清约：“不要，别走。”
祁济叹了口气，到底没舍得丢下张清约一个人，于是只好站在原地陪张清约缓和状态，他突然想起兜里有路上买给孩子的糖块，全掏了出来递给张清约：“吃点儿糖吧。”
张清约接过糖，也不剥开吃，他另一只手还牢牢拽着祁济，头埋得低低的，看不清脸上表情。
祁济感觉张清约也并不喜欢被他看见这副脆弱的面孔。
他拿起一颗糖块，剥开，递到张清约嘴边，张清约似乎犹豫了一下，张嘴吞了。
祁济松了一口气，他低头看着和张清约紧紧牵在一起的手，经过刚才那般拥抱，他似乎已经对张清约的触碰有些脱敏了。
又过了一会儿，张清约似乎已经恢复了冷静，主动放开了握着祁济的手，掌心一凉，一时间祁济似乎觉得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不舍。
祁济：“清约兄，你好点儿了么？能站起来么？”
张清约抬头，朝祁济露出和平时一样的那副玩世不恭的笃信笑脸：“多谢小祁，我好多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祁济一时间竟觉得这次张清约的笑容背后有着止不住的疲惫和虚弱。
祁济：“清约兄，之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清约略略摇头：“你刚才一落地，似乎立刻魂魄离体被拉入了某个阵法，我本打算拉你……被突如其来的那口棺材吸进去了。”说罢他绝口不提刚才在棺材里的失态。
看来张清约并没有进入阵法中，但被自动吸入了棺材，而且进棺材就幽闭恐惧症发作，浑浑噩噩。
见张清约一副不希望再提及他这个弱点的样子，祁济也就不再提及这事，待张清约苍白的脸色看起来稍微好些了，便让张清约待在原地等他，独自向主楼走去，迫切想知道主楼那里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院子里杂草丛生，有些灌木甚至长得比人高，一路走过去才发现，这里当真满院白骨，没有上百副也有七八十，它们大都身着紫阳山派缥蓝色校服。
阵法吞噬了这么多前来讨伐“叛徒”红梦莲的弟子，他们中绝大多数或许根本对高层斗争不知实情，只以为红梦莲是普通的叛徒而已，祁济不由叹了口气，走至主楼前，推门而入。
昏暗破败的大厅遍布灰尘，中央那副棺椁一头吊着从梁上搭下来的链子，另一头链子断裂斜倒在地，上方盖子因为重力作用滑开一小半。
和祁济在谢天河记忆中看到的全然不同，看来真实情况是谢天河当时并没有来得及接住妻子的棺椁。
祁济沉默良久，好奇心驱使，抬脚进屋，凑近那副棺椁，推开盖子，看见里面有相拥的两具白骨。
他下意识便想到，这便是谢天河与红梦莲了。
又看了看棺椁和地上，比起他刚才在谢天河的阵法里看见的，多出了许多凌乱的添加。
或许当时的真实情况是谢天河糟了柳沛苍的暗算后，自知时日无多，赶紧耗尽体内最后的灵力仓促添写了第二层阵法，希望能守护好这里不被别人破坏。
谢天河也果真成功铸出了第二道防线。
他和张清约阴差阳错到了这里，他像普通闯入者一样直接灵魂离体，被吸入第一层梦杀阵中，不出意外肯定是会困死在里面的，但张清约同时拉了他一把，将他拖入了谢天河给儿子预留的棺材里，那口棺材上贴着混合了谢天河与张清约血液画就的符箓，是杀阵中的生门。
于是他毫发无损脱离了阵法。
祁济拿出刚才破棺时捡到的符箓看了看，又贴身放好。
双手合十，朝棺椁里的夫妻两拜了拜，盖好盖子离开主楼。
祁济又依着记忆，找到了邹连四人的棺材，抽开棺材盖查探，里面的几人也已经皆都变成了皑皑白骨。
他不由非常失落，本以为等他想办法出了阵，或许也能救这四位大哥出来的。
祁济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李小顾的尸骨，他还记得李小顾年龄最小，当时不过将将才二十左右，比他还小几岁。
他不由想，是他来得太晚了,如果是一两年内，或许还能想办法救出他们呢。
不过现下也没时间让祁济太过于多愁善感，他没忘记自己是来找孩子的，折腾了这大半天，孩子的衣角都没找到。
祁济在义庄上下各处搜寻了一番，依旧未找到三个失踪孩子的踪迹，只好先扶着半死不活的张清约先离开，打算出去义庄沿路往山下搜寻。
和二十四年前的山脚那片树林相比，如今的树林显得更为高大茂密，不然初次路过这里时祁济也不至于压根儿没注意到这里山上有那么大一处庄园建筑。
这义庄以前本就是修给附近一代江湖上的人，用以停放尸首、暂时歇脚用的，本来处地较为显眼，现在，路还是原先的路，却像是被人用巧妙的方式与大路隔绝开来，边得很是不惹眼，若是路过的外乡人不直到这处，很容易变忽略过了。
沿着被过膝的杂草掩盖的石阶一路向下走入树林，原本刚明亮的天色又被密林吞噬，变得昏暗无比，走出几步，祁济便立刻意识到，这里又设有阵法。
他赶紧调出系统，看着熟悉的系统界面，还好还好，不是刚才能迫使人魂魄离体的大杀阵。
不过就是普通的导致人迷路的小阵法而已。
祁济开着系统地图，将地图比例拉到最大，虽然图是一团马赛克，但好歹地图是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不变的，他可以看着代表自己的点点正在往哪个方位移动。
当然他的目的不是走出树林那么简单，他还得在树林里找孩子。
架着张清约，祁济还要在这片树林里慢慢搜索，走着走着，突然周围窜出数坨诡异的蓝紫色火球，迅速飞舞着朝他和张清约袭来。
情急之下，祁济立刻拔剑砍掉那些诡异的火球，但由于它们数量颇多，总难免漏掉几个，眼见一只火球忽地将要拍到张清约脸上，张清约还站在原处浑浑噩噩不知所措，祁济一着急，拉过张清约自己运起灵力用后脑勺挡住。
还好这鬼把戏吓唬人的人，没有多疼，就是被拍到后火辣辣，祁济一阵头昏眼花，迎面一块火球又拍他眼睛上。
“嘶——”祁济感觉双眼像是被辣椒燎了一下。
张清约这是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迟疑道：“你……”
“没事没事。”祁济赶紧到，同时他迷迷糊糊感觉看到了几个火球都生成在同一个位置，是在灌木丛底下，闭眼前一剑挥砍开那处，同时地上一张符箓被斩断，火球立刻啪地消散。
祁济捂着眼睛，等待那股酸痛感过去，迷离中感觉张清约的一手捞开他的手腕，一手盖在他的眼睛上，温和舒缓的灵力随着张清约微凉的指尖传到眼皮上，眼睛感到一阵清新，酸痛感得以缓解。
“好了，清约兄。”祁济轻轻推开张清约的手，勉强睁开眼。
眼前一切有些模糊。
这熟悉的感觉，他好像突然又变回近视眼了。
祁济几度眨眼，眼前依旧有些模糊，不过他感觉还好，不是高度近视，稍微眯一下眼睛开始能看清路。
张清约捧起祁济的脸：“你自己运转灵力试试？”
祁济：“……奇怪，灵力输送不过去。”
张清约：“这不是外伤，是经络堵塞了，需要用特殊的药物慢慢调养。”
祁济倒退两步，兀自又眨着眼睛，等逐渐适应了，便随意地挥挥手：“应该问题不大，再说我还有医疗床，等找到孩子回去躺躺医疗床应该就能好。”
祁济突然想到他刚才可是帮张清约挡了鬼火，应该能获取张清约的信任值吧？点开系统一看，祁济内心暗喜，他猜的没错，果然是信任值，这会儿信任值已经有涨了10%，达到60%了！
不亏，这道鬼火简直没白挡，而且张清约因为受刺激，刚才还精神恍惚走路都需要人搀着，这会儿已然状态回复如常了。
祁济见张清约从灌木丛下捡起那张被祁济砍断的符箓，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也凑过去研究那张符箓。
他判断道：“这张符箓，看起来很新啊，应该不出几个月，看来紫阳山派有派弟子管辖这里。”
张清约补充道：“嗯，纸和朱砂都是紫阳城产的，符箓画法也是紫阳山派弟子的风格，看来李禄存有派人手定期管理周围，吓唬行人，以防止行人误入。”
祁济：“……或许这片树林也是李禄存派人种植的。”他此刻站在山下，越过树林向红家义庄望去，和第一次路过这里时一样，不仔细看那里几乎已经看不出有一座庄园。
两人继续在树林里搜寻过一阵，终于发现了三个失踪的孩子，全都昏睡在一头驴后的板车上，那头驴正悠闲地嚼着地上野草。
叫醒孩子，得知他们果然昨晚一进小树林便迷路了，三个孩子是真的毫发无损，在树林里迷了路，连祁济和张清约遇到的鬼火都没遇到，更是根本没能上山进去义庄。
祁济严厉批评教育了一番，便和张清约御剑带着孩子回村报了平安。
村民们欢欣鼓舞，立刻便组织了一系列驱邪活动为三个孩子驱邪祈福，大家还凑钱帮马大志的爹找大夫，祁济也捐了不少钱。
马大志在他爹病床前哭得撕心裂肺悔不当初，当场发誓再也不贪玩，要好好孝顺爹娘，他爹中风影响了语言功能，连比带划表示原谅了儿子。
时至中午，全村出动大摆长桌宴席，也邀请祁济和张清约还有竹屋里二十多个孩子一同参加，祁济尽管已经很是疲累，坐医疗床上好一会儿眼睛也一点不见好转，还是欣然带着孩子们赴宴。
村长再次代表全村感谢了祁济和张清约，祁济被闹得有些不好意思，大家吃吃喝喝，为失踪的孩子平安而归一事庆幸欢呼，整个场面粗糙又富有生活气，祁济受到感染，心情好了许多。
祁济和热情的乡亲们说笑一阵，被拉来拉去敬酒，回头他看向远处另一桌角落的张清约，张清约默默坐在那里，不吃菜，静静地喝着酒，自带一股疏离的气质，没人来找他敬酒。
他不自觉摸了摸怀里那张符纸，朝着张清约走去，他有股冲动，想跟张清约坦白他在第二层阵法谢天河的记忆中看到的那些事，但很快又被人拦住，祁济一低头，是先前给他牌子的老妪。
“哎呀小伙子，厉害啊，不错，胆子大。”老妪拍着祁济的手不断感叹。
“还要多谢婆婆您给我的牌子。”祁济取出牌子，打算物归原主。
老妪推了回去：“算了，你拿着留个纪念吧，我一想起她的事儿，唉，忍不住哭啊……”
祁济顺势收回牌子，想着帮张清约收好，这也算是他娘的遗物了。
他一想起红梦莲便是张清约的母亲，便忍不住想打探更多，拉将老妪拉到一旁，殷勤地为她布菜，打听道：“婆婆，容我问问么，梦莲小姐是个怎样的人？”
“唉哟，她可算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了，又温柔又善良……”老妪感慨万千，但其实词汇很匮乏，来回就那么两句长相漂亮，温柔善良。
祁济这才意识到，或许这位婆婆其实也没有接触红梦莲太多，毕竟她那时候只是个粗使婆子，并未和红梦莲发生过很多交集。
老妪吃了几口菜，又忍不住不住感叹：“前些年，她刚去那会儿，附近还有不少人误闯进义庄……她就是心善，放回了好些人回来呢，可惜那些人胆子小，都被吓得失心疯了，但也不能怪他们，活人怕死人是正常的，我也胆子小，这么多年也不敢去看看她……”
祁济一愣，原来只要不在第二层停留过久，普通吴闯进阵法的人是真的可以逃出来的。
谢天河可真是，被柳沛苍背叛，垂危之际却还是不想误伤凡人……祁济不由长叹一口气。
他要怎样开口和张清约讲这件事啊？
说是肯定要说的，他知道这么重要的真相，于情于理也该告诉张清约这个当事人。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讲了也是白添堵。
此时还是先按下不表吧，等以后合适的时机，再跟张清约坦白。祁济仰头，一口酒灌下。
作者有话说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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