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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

  •   现在这样,是什么情况?
      首先,我们被一群人包围住,人数大约在十人左右。
      其次,我中毒了,虽不是什么疼得半死不活,但一阵阵的晕眩无力感也容不得我当假。
      再然后,我不想去怀疑的大哥,还是站在了我的对面。
      还要有什么最后吗?还能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情况出现?
      “季佑轩……你已经中了情花之毒,乖乖交出玉貔貅,我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不伤害你和车厢里的那人,你看如何?”大哥——不,到了这地步,再叫一声大哥显得如此可笑——卢仁嘉他站在包围圈的最前方,沙哑地说道,那双眼游移地看着四周就是不望向我。
      情花吗?不知道他给我下的是怎样的剂量,不过依照现在身体的状况,他还是手下留情的,只是——
      “从不知道鼎鼎有名的神腿卢居然也会玩这种肖小的勾当,睡圣散这种玩意居然使用得这么熟练。”此时的挖苦,却不知道想满足什么,还是想发泄什么。
      我看见他的苦笑,也一并让我的心发苦。“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是想拿了这玉貔貅就好。”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镖局?”头又是一阵晕眩,不知是被气的,伤的,还是这迷药的药性内力已经无法压制。
      “……为什么?你还记得昨晚我让你记住的话吗?这里是江湖,遇见什么事情都不要太惊慌,这儿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你忘了吗?”
      这是什么理由?这能说明什么?
      这时,又有一骑飞驰而来,坐在其上的是个蒙着面穿着粉色纱裙的女子。跑得近了,马跺着步走到卢仁嘉身边停下,看了我眼。“还没解决?”
      这声音,这……“蔓儿姑娘?”
      那人拉下面纱,冷冷淡淡地撇我眼,又转向卢仁嘉。“那药你下了没?”
      卢仁嘉有些羞愤地点头,蔓儿见此,一声苦笑。“我知道你在意什么,仁嘉,你认为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法你不愿去做是不是?可是我们没有时间了。”
      “……就算一对一,我也有打赢他的把握。”
      “有把握?仁嘉,你有必胜的把握吗?我的探子早已打听出来了,你这个放在心里疼爱的小兄弟,正是十年前杀手界的新人第一把手剑客!不知道为什么,三大长老对这剑客似乎有特别的仇恨,这些年来也一直都在寻找他,要不是我压下了这个消息,恐怕现在三大长老早就来了,仁嘉,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什么?我都是为了你能立下此功我好在楼主面前为你美言啊!我让你给他下药,还不是怕你受伤?还不是希望你在最不费事的情况下取得那玉貔貅?”
      “蔓儿,我……可是……”
      “可是?可是什么!我知道你不想、我知道你不愿、我知道这都和你的侠义背道相驰,可这也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啊,仁嘉,难道你想得和我不同吗?难道我们现在做的不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卢仁嘉的脸从羞红到苍白直至泛青,仰天长叹一声,下马。“兄弟,交出东西来吧,我不会刁难你的,只是,从此陌路。”
      又是一阵晕眩,我捏紧了手掌指尖刺进肉中,勉强着自己留有一份清醒。“大哥,我也最后一次这么唤你。你我都是镖局的人,自然知道这行的规矩。如果你想要拿到玉貔貅,就从我尸首上跨过去。”
      “我一直都说,镖局中最敬业的就是你季佑轩了,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他的右脚往前轻踏一步。
      就一步,可我的呼吸立刻开始紧了。
      他已有进攻的打算,而我呢?这种中毒情况下,我有几成把握能和他一拼?就算我拼过了他,他身后的这些人呢?
      还有,就是这个蔓儿。听他们刚才的对话,蔓儿是某个组织的人,还是有些身份的,那么她是否也有武艺在身?
      我不敢再想,凝神屏气,一手也按上剑柄。
      一触即发。

      “真不好意思要在此时打扰两位的好兴致,”身后,突然传来缪真的声音,他要做什么?我不敢回头,怕给了对方可乘之机,耳边听着缪真继续说道:“不过我此时很想让佑轩进车厢一次。”
      进车厢干什么?
      没人回答他,他也似毫不在意,继续说道:“嗯,玉这种东西,是很脆弱的,不要看拿在手里冷冷硬硬的样子,想要毁了去,倒也没什么多难办的……”
      蔓儿闻言瞬间的慌张,但立刻又让自己看着很平静。“白公子,季佑轩已经中了毒,你又不会武,何不索性爽快些交出了玉貔貅?”
      “既然佑轩已经中了毒,那我想让他进来和我说上几句,也没什么吧?”他紧接着蔓儿的话不徐不缓地开口,明明该是无奈的口吻让他一说却有些调侃的味道。“睡圣散中惨有情花,情花之毒可不是什么随便都能解的,两位担心什么呢?”
      蔓儿凝色不语,半响才道一声“好”。
      我看着卢仁嘉收了势,这才转身揭开布帘跌了进去,被缪真一把接住。
      “佑轩,佑轩你没事吧?”他抱着我,声声唤道,一点也没了刚才的笃定。
      “对不起,还是我这里出了错……”我愧疚地说道,眼下这形势让我无计可施。“已经知道要防着他,可我不知道他居然会做这样的下流事……”这毒,应该就是他给我的水中掺的吧?
      他也不答我,边声声叫着我名字边从怀里取了个白瓷瓶子,从内倒了粒红色的药丸塞进我口中,见我吞下才冷笑着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区区情花之毒怎么在我眼中,只是你服了药后还需要些时间调息。玉貔貅给你,我出去拖延他们,你见机行事。”
      从他手中滑落一样眼熟的物品,十年之前修改了我整个人生的东西现在又到了我手中。
      刹那的恍惚,他已经身子越过我的准备出车厢。
      “不可,缪真,太危险了!”我拉住他的袖子不让他起身。缪真没有防身的本领,我怎么放心让他一人?
      “佑轩,相信我。正因为我需要你,所以才要在此时出去。”他抱紧我,让我突然有种错觉,其实这男人顶天立地到根本无须任何人保护。
      这一失神,他已挣脱开我的束缚,步出马车外。
      临去前,他的手,紧紧握了一下我的。
      我定下心神,盘腿打息,我知道我没时间去胡思乱想,他在用他的安危做赌注。
      ……
      ……
      “季佑轩呢?”蔓儿的声音。
      “药效发作,睡了。反正你们要得就是那玉貔貅,我出来不是更好?”
      “那么,你交不交?我不想做无谓的杀生,你也没有能抵抗我们这么多人的方法吧。”
      “嗯,”某人爽快的承认。“不过我刚才也说了,能让这玉佩在瞬间毁坏的方法我有不止一种。我不需要打败你们,我只需要用玉佩来威胁你们就够了。毕竟,更看重玉佩的,我想是你们而不是我。我没了这玉佩,只不过是失去了个机会罢了,你们就不同了吧?我想小楼的主子,可没那么好说话。”
      小楼?小楼!
      小楼是近些年来突然在江湖上崛起的某个神秘组织,发展迅速,手段狠毒,而且神秘。
      据说那楼主剑指无双门,立誓要取而代之。
      可是,缪真怎么会那么肯定他们是小楼的人?
      我听见蔓儿尖锐的抽气声。“你怎么会知道的?白谬真,你究竟是什么人?我的手下为何都查不出你的底细?”
      “哈哈,如果你想知道,直接来问我岂不更省事?不过,这样吧,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你们也答我一个,如何?”
      “……你不用拖延时间,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缪真知道,缪真本就是孤身行走江湖之人,哪里能期盼着天降神兵?这买卖你们并不吃亏。”
      “……好,我先问你,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白谬真,二十有一。至于师从何人……我只能说抱歉,离去之前答应吾师,尽量不说出他老人家名讳省得为他招惹麻烦,毕竟我是个不成器的弟子,呵呵。那么,轮到我问了,第一个问题就送给佑轩吧。你,卢仁嘉,我先要谢谢你昨天没有趁着佑轩醉倒的时机来抢夺玉貔貅。”
      “……佑轩一直拿我当大哥,昨天也算是我这个大哥最后能帮他拖延的时间。不过,不是我不想去旅店伏击你,而是你早先一步找到了在春香院的佑轩。”
      “白公子,第二个问题。你是从何处得知关于我们小楼的事情?”
      “哎呀,这让我怎么回答呢?江湖上那么多情报贩子,我又比别人多了那么些好奇心,所以要知道一些已经不算秘密的秘密,似乎也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难。”我听见他打开那折扇的声音,忍不住幻想起此时他的俊美风姿。
      胸口猛地一疼,忙重又定了心神凝神打坐,心里暗骂自己一声糊涂。
      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去想些有的没的!
      车厢外,谈话在继续。
      “白公子,你可知道有些事情知道了太多,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我也不以为姑娘你真的会在我们交出玉貔貅后让我们安然无恙地离开,所以这些个问题,也只是满足了我们彼此的好奇心而已。”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是在拖延时间?”
      “……哈哈,蔓儿姑娘身居高位手掌重权,难道会担心我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成?好了,现在是我的问题了。当时杀了佑轩他们镖局一个镖师的,该是你们小楼做的吧?”
      “的确。当时是我们的人想要从那镖师口中探得情报,却不料他怎么都不肯开口。重手之下,那镖师承受不住而死去。白公子,我们也查探到,你这次运送玉貔貅,和无双门有关。我不知道无双门承诺了你什么,但,只要是你开口,我们小楼也会做到。所以你大可以交出玉貔貅,当作入门的见面礼,我们小楼也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的确是个好主意,只是可惜,无双门似乎更和我的胃口了些。其实我不喜欢在暗处活动,无双门的光明正大,让我心动。”
      “你!”几人怒喝,然后听到缪真毫不在意的大笑和蔓儿命令手下住嘴的声音。
      “好了,蔓儿姑娘轮到我提问了。刚才我听见你说,你们小楼的三大长老对佑轩很有兴趣,这又是怎么回事?”
      “上头的事情,我们这些徒众是不会知晓多少的,这问题蔓儿无法回答。”
      脑中渐渐清明,刚才的无力和昏眩已经感觉不到。缪真给的果然是好药,让我也更好奇,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可是我知道,他是不会回答的,就算我问了他。
      悄声靠到车门处,透过帘子的缝隙往外看去,我看见了缪真的背影。
      像一株出世白莲,静静地独自绽放。
      我的眼中居然再看不见其他,包括那些围绕在他身前的卢仁嘉等人。
      只有他,唯有他。
      他没有感觉到我正在注视着他吧,我听见他的说话。“嗯,那也就不难为蔓儿姑娘,我换个问题吧。当时杀了镖局里那人的,是你们小楼哪个分支所为?”
      “白公子这些问题问得……好像,都和你自己无关吧?”
      他摇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不像是在给自己扇风,仅仅是在增添些风景般。“是啊,这些事情与我,都是无关紧要的,可是他想知道呗。等会,怕就没了再问话的机会,不如现在问个清楚,他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白公子有这份认知,看来接下去我们会很好解决这件事情。”坐在马上的蔓儿娇笑出声,带着几分笃定。“说给白公子听也无妨,是霜月的第三组做得。”
      他似有片刻沉吟。“霜月?霜月不该是……不过这种小事以后再说也无妨,蔓儿姑娘,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情,没有再问话的机会,是指你们,而不是我。”
      “没想到白公子还擅长说这种笑话。好了,我们的聊天时间也该到头了……仁嘉,你去问白公子要玉貔貅吧。”
      “呵呵,我劝各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他突然举起那折扇,在半空用力扇了几下。“感激各位离得我都这么近,也感激今天没有什么强风打扰……难道各位都没有发现,我这扇子里面有东西在跑出来吗?”
      果然,仔细看去,的确有淡淡地烟雾飘出,但如果不是非常注意是无法发现的。
      “这,这是什么?”几乎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那离缪真最近的蔓儿。“为什么我会觉得浑身无力!”
      “一种迷香。不会对生命造成什么威胁,只是会让你睡一会罢了。你们用睡圣散来对付佑轩,我也只能礼尚往来咯。”
      说话间,已有几人把持不住摔落下马翻到在地。
      “你故意和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下这个毒药?”
      缪真笑着合上折扇。“一开始我就说了,不会天降神兵来救我,所以我只能自救。蔓儿姑娘,也是你自己大意了些,以为我不会武处处要人保护就看轻了我。佑轩,我知道你已经没事了,出来吧。”
      我听得他唤我,忙跳下马车跑至他的身边。
      “怎么可能!你连那迷香都解了?”蔓儿一见我,惊呼出声。“睡圣散虽然不是什么剧毒,但是因为配方繁多不是什么普通的迷药我才选择了它,你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解,白谬真,你……”
      “缪真根骨不佳并非练武之才,惟独记性不错,故此只是努力钻研了解毒下毒的把戏,不想今日全都派上了用处。”他用扇柄敲着肩,偏头对我道:“佑轩,现在他们都倒了,我们该怎么处理他们呢?”
      怎么处理?真是个好问题,我一时都有些回答不上。
      他瞧出了我的为难,低垂了眼冷笑转身。“我都交给你了,你可别来看我。说了这么多话我有些累,你自己处理吧。”

      看着地上这么多个滚着地趴着地躺着地和勉强保持清醒的,我一时间倒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全杀了?
      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心狠手辣?如果我能够如此杀人不眨眼,我还需要退出杀手界干什么?
      可是,如果是放了他们,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到底该如何做?
      走至蔓儿身前,拔出长剑抵在她脖间,却下不了手。
      如果杀了她,那么剩下的这些个手下也就都要灭口,一个都不能留。
      正犹豫间,一人爬到了蔓儿的身前,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我的剑。
      挣扎着看向卢仁嘉,发现他也看着我。
      那是一双带着绝望和领悟的眼。
      那是一双透彻了的眼。
      “兄弟,现在叫你声兄弟,还成不?”
      “……为什么是你?”一声“兄弟”,唤起多年来他对我的照顾,想起他对我说的“侠义”,想起他平日的为人……
      我的确曾怀疑过镖局里面会出叛徒,但卢仁嘉,他却该是最不可能背叛的人。
      “为什么吗?”他回首看了眼低着头默不作声的蔓儿,再看向我。“兄弟,你知道为了一个仁名,需要担负多少吗?你知道我一年光要用于应付的开销,就要花费多少吗?区区一个镖师,尤其是我们这样的镖局,我能有多少银子?可我为了维持这个大侠的声誉所要接济给别人的,又要有多少?在认识蔓儿之后,我就一心想要安定下来。我存钱,我努力的存,可是……你知道最悲哀的是什么吗?我为之存钱的女子,还要反过来倒贴给我开销!兄弟,我是个男人啊,男人啊!”
      “可是,你也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情啊!总镖头对你器重有加,少总镖头将你看成镖局的脊梁,如今,你这么做,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会何等悲哀!”
      他凄惨地一笑,撑起身子坐正。“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已经没有了颜面再回去见他们二位……”他突然一把抽出我腰间的剑捅向自己的腹部。
      “仁嘉!不要!”蔓儿惊呼,勉力爬起抱住向后仰倒的卢仁嘉,之前一直都显露出的淡定此时荡然无存。
      “大哥!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我也上前,帮着蔓儿一起扶住卢仁嘉的身子。
      他软软地瘫在我手上,嘴角血丝有溢出。他一手与蔓儿十指交缠,一手拉住我。“兄弟,大哥我以死谢罪,只求你能放了蔓儿……她腹中已有了我的骨肉,我卢家唯一的血脉,所以大哥求你,看在大哥这么多年待你不薄的份上,让她走吧……”
      “可是,大哥……”
      “你既然还叫我大哥,说明你还记得我们的情谊,就当是大哥求你了,让她走吧!”他一时激动,呕出的血喷在我的衣襟袖口上,刺目地让我不敢去看。
      “……好,我答应你,大哥,我答应你!蔓儿姑娘,你走吧,快走!”
      她哽咽摇头,紧紧握住仁嘉的手。蔓儿本来就白皙的手指现在竟有种透明的错觉。
      “蔓儿,走吧……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的,不要让我的牺牲白费啊,蔓儿……”
      她猛摇头。“我不要你这样的牺牲啊,仁嘉,要走一起走啊!”
      “……傻瓜,蔓儿,我已经是什么地方都不能去的人了……你的组织我是不会去的,可我的所为也不能让我再回到从前……蔓儿,我只有这么一条路可选择,所以,你更要代替我好好的活下去,养大我们的孩子,让他长大成人做一番事业……”
      他的话音渐渐低落,直至不可闻。他的头软软倒向一边,握住我的手也渐渐没了力道。
      “他走了,蔓儿姑娘……如果你现在还不走……我,我……”
      蔓儿闻言,停了抽泣。她抚上卢仁嘉的脸,用手指细细描绘着他的轮廓,一遍又一遍。无声的泪珠滴下,落在卢仁嘉的脸颊顺势留下,混合着溢出的血丝润湿了他的嘴角。
      她的苦涩,他有尝到吧?
      她突然抽回了手,站起身勉强爬上马背,对着地上那些她的手下喝道:“还不起来快走!”
      没一会,原地只剩下我,和倒在我怀里再也不会起身的卢仁嘉。
      还有地上那滩殷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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