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只小主播》珀鸢

4、初次通话

　　一秒的安静后，直播间两千人都听到了陶西西声嘶力竭的尖叫声：
　　“什么！！！”
　　巨高的嗓门简直能把人震聋。陶西西整个人僵在电竞椅上，表情管理失去控制。谭洲在直播间？？照这样的话，自己直播时说的那些肉麻的话，灵活的双形态切换，还有精彩的全局解说，岂不全被看去了？？
　　陶西西瞪大眼睛，欲哭无泪。
　　“小花子啊啊啊啊啊！！！你为什么不早说！”
　　小粉丝都惊呆了，守了一个多月，此一刻，绝对不亚于三百六十五天一轮的过年。评论区，弹幕，还有陶西西的私信，全都爆炸了。
　　【啊啊啊，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他们很好磕！！】
　　【不是，这也太甜了吧！！】
　　【爱播被抓包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枉我这一个多月！！！】
　　......
　　流水般的弹幕让他更加无地自容。他的脸涨得通红，程度之大，就算是美颜也盖不住。
　　相比之下，谭洲看上去就比较淡定。他沉默地看着电脑屏幕，脸色平和，和往日没什么不同。只是耳朵爬上的红晕有些违和。
　　陶西西终于挣扎着开始说话。
　　“小花子，我...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节目效果，你别，当真啊...”
　　几秒钟的安静过去，见谭洲不回复，陶西西更加不知所措。都怪自己，非要这么快露脸，连人家声音都没听过两句，自己啥样倒是暴露的干干净净。
　　麦克风已然形同虚设，陶西西咬了咬嘴唇，毅然决然地点击开启。
　　“你...在直播间多久了？”
　　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比直播间里的早了几秒。谭洲垂下眼睫，默默在屏幕上打字。
　　【一个月。】
　　陶西西声如蚊呐，“.....那，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没有回复。
　　陶西西没辙，想起自己在平台上剪的那些视频，顿时感觉心虚。他放软语气，好商好量，“那你介意，我以后都开着麦克风和你说话吗？”
　　又安静了几秒。
　　陶西西尴尬地都简直想给自己两嘴巴。万一当着几千个粉丝的面，对方说介意，自己这脸还要不要了。早知道别问这句，直接立正站好认错就完事。
　　看着屏幕里快把自己活埋的主播。谭洲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眼神却柔和了几分。
　　【不介意】
　　陶西西悬着的心终于回到了身体里。
　　“不介意就好不介意就好，我以后小点声，尽量不吓到你。”
　　直播间一阵哄笑，剪辑组马不停蹄开始干活。
　　剪出来的视频就叫《国服花木兰和他的害羞小娇妻》
　　吵吵嚷嚷，这一环总算跳了过去。
　　接下来的直播，某位西施选手全程开启文静模式，嗓门分贝跌得比股票还快。不仅如此，主播平常惯用的“嘲讽”技能进入冷却，稍微大幅度点的动作都要拿东西遮一下。这些维护形象的小心思，被小粉丝在评论区一通嘲笑。
　　陶西西本人也觉得丢人，头天还嚷嚷着不做黄花大闺女，今个就变大家闺秀。
　　终于挨到直播时间结束。陶西西光速谢完榜，如释重负地结束投屏。忙活了一天，终于把自己的脸都丢光了。
　　突然，他又想起什么，连忙拿起手机查看。天杀的，整这么多幺蛾子，不会一夜之间粉丝全掉光吧。
　　屏幕亮起，粉丝数量果然有波动。
　　陶西西吞了下口水，视死如归地准备迎接死亡宣判。然而，亮起的数字却没有朝他想象的方向发展——
　　粉丝不减反增，短短一场直播，涨了两千多。
　　陶西西懵圈了，看着多出来的粉丝和私信，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点开私信，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猫腻，结果看到了粉丝分享的作品——
　　《西施主播露脸》
　　视频不是陶西西发的，是小粉丝剪的，陶西西瞥了一眼，发现点赞量竟然足足高达五万。
　　评论区景象热闹非凡：
　　【我嘞个豆！之前没关注，但是经常看他的视频！这么夸张的声音，竟然是这个小孩发出来的！】
　　【什么小孩，西西都二十二啦！】
　　【我的天啊，西西咱们做颜值主播吧，标签我都想好了，就叫“甜弟”。】
　　【家人们，有人觉得他的长相很像个小零吗？】
　　......
　　陶西西无语，一一划过视频，越划越觉得害臊——满屏都是自己的脸，配上没露脸时的鬼哭狼嚎，简直尴尬的要命。这还不算最尴尬的，因为声音和长相反差太大，视频的热度蹭蹭上涨。一个小主播的露脸视频，竟然都火到圈外了。
　　陶西西气的捶胸顿足，这都什么事啊！！
　　他快速往下翻，希望刷到没有自己大脸的视频。心烦意乱地刷了一通之后，屏幕上蹦出了一个新的话题——
　　【有人觉得陶西西和小花子很好磕吗？】
　　这条的点赞量也不在少数。陶西西有些懵，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弹幕只是偶尔口嗨一下。
　　话题下面有不少回复。
　　【我我我我！国服花木兰和柔弱小西施，当然好磕！】
　　【姐妹我挺你！早就觉得这俩有点什么】
　　【不是你们才开始磕的吗？花木兰打团战的时候都恨不得把西施揣怀里护着了】
　　【有幸看过花木兰视角，全程往中路跑】
　　【家人们西施的蓝都是花木兰打的好吗！！】
　　【塔伤都是花木兰在抗啊啊啊，我们花木兰就是这么护犊子】
　　【别说了，一会儿那些看书的闻着味就要来了】
　　......
　　陶西西惊呆了。
　　抗塔，打蓝，自己怎么没注意到？
　　他往下翻，上千条评论，不是自己磕的，就是艾特朋友一起磕的。陶西西欲哭无泪，不就是抱个大腿吗，怎么被小粉丝脑补出来这么多有的没的。
　　点赞量高的评论，还有一个小粉丝自己剪的视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摁下播放键。
　　“小花子，别走！！救我，救我！”
　　！？
　　这不是自己的声音吗？
　　陶西西眼睛蓦地睁大。视频继续，画面中的西施楚楚可怜，血条已经见底，在嬴政的远距离攻击下拼命逃窜。画面可见的范围内，只有花木兰一个队友。
　　花木兰的血量几乎见底，可面对没有位移的西施，他没有丝毫犹豫，利用灵活的走位，快速闪到西施身后，替对方挡掉了余下的剑。
　　“不愧是我认定的男人！！小花子，以后我就跟你！！”
　　感激的呐喊声回荡在耳边。至此屏幕变暗，视频结束。
　　小粉丝剪的很细心，配音，转场，慢动作，样样俱全。望着熟悉的场景，陶西西终于想起，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的那场游戏。
　　第一次相遇，竟然是这样英雄救美的场景。
　　陶西西惊讶极了，这些陈旧的素材都是被从哪找来的，同时又有些自愧不如，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剪辑技术甚至还不如粉丝。
　　他点开这条评论的回复，想看看小粉丝都说了什么。
　　回复不多，但也有三位数，激动的，兴奋的，真诚的，全都一一列在上面。直至今日，陶西西才明白，原来这些天过去，已经有那么多粉丝在悄悄记录着他。
　　【半年前就关注了，很开心，西西终于火起来了】
　　【花木兰救西施的这段好有感觉啊，就好像命中注定一样。】
　　【从来没有这么耐心地看过谁直播，陶西西是第一个。】
　　【两小只已经在一起打了快两个月游戏啦，希望他们能一直玩下去。】
　　【他们俩的每一张游戏截图我都有保存哦~】
　　………
　　字字句句，让陶西西的鼻子莫名酸胀起来。他轻抚屏幕，默默回忆起这一年来的辛酸。
　　本以为自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游戏主播，会一直淹没在茫茫人海，然而时至今日，在有关自己的话题下，竟被这么多人注意到了。
　　陶西西仰起头，强迫自己去看明晃晃的灯，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脑海中忽然闪过某人的身影。
　　他点开微信，拨通了花木兰的电话。
　　“嗡嗡——”
　　突然起来的震动，让坐在电脑旁工作的谭洲有些懵。他拿起手机，在看清来电人显示是陶西西后，耳尖又爬上违和的红晕。
　　西西竟然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犹豫了几秒，他点击了接通。
　　“喂？小花子？”
　　谭洲的心跳重了几分。
　　“嗯。”
　　“猜猜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谭洲愣住，喉结滚了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好陶西西显然是个自问自答的话痨。
　　“因为！我们两个已经一起玩这么久了，我还没有和你好好聊过。”谭洲喉结滚了滚，眸色深沉。
　　“对了，你有没有刷到我今天的露脸视频，老多点赞了。”
　　听到这儿，谭洲轻轻嗯了一声。
　　不仅刷了，还刷了很多。
　　“还有啊，你小子说自己在我直播间的那段，也被那群小粉丝剪出来了，我那吃惊的表情，天呐，老丢撵了。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谭洲回答的话很生硬，“……不是。”
　　“不是就好，”陶西西哼哼两声，继续道，“你猜怎么着，就连咱俩遇见的那段，也被粉丝剪出来了，还有磕CP的.....”
　　这是陶西西第一次和谭洲以这种形势聊天，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谭洲安静地站在电话旁，耐心又仔细地听着，即便回答很少，但几乎句句有回应，像是听小孩喋喋不休的大人。
　　在听到磕CP的时候，他忍不住轻笑一声。
　　陶西西捕捉到了这个笑，眼前一亮。
　　本来还怕他介意呢，现在看来不用担心了。
　　想着，陶西西忍不住感叹起来。
　　“兄弟，你真是我见过最高冷的。”
　　谭洲没回答，笑意停留在嘴边。原本看起来生人勿近的脸生出几分柔和。
　　“那个......”陶西西连忙转移话题，“都打电话了，我以后要怎么叫你啊。”
　　谭洲的回答终于多了几个字。
　　“小花子就很好。”
　　陶西西忍不住嘴角上扬，看来自己即兴起的名字还挺受欢迎。
　　“好的小花子~明晚八点，你还来吗？”
　　谭洲轻声回答，“来。”
　　听到肯定的回答，陶西西开心地笑起来，露出银铃般的少年音。其实他知道，即便他不说，某位国服花木兰也未必会缺席。
　　“好嘞，那我直播的时候等你。小花子，我要挂电话了，早点睡觉，晚安。”
　　谭洲嗯了一声，将嘴唇靠近屏幕，像进行一次庄重的宣誓。
　　“晚安。”
　　就这样，两人挂了电话。经过这几分钟的交流，陶西西成功把刚刚的害臊抛到脑后。他点开平台，翻到刚刚的视频，在评论区下一本正经地发布了属于自己的评论：
　　【很高兴遇见小花子，也很高兴遇见你们】
　　另一边，谭洲看着聊天记录里的通话记录沉思。
　　银铃般的少年音一次又一次地回荡在耳旁，谭洲知道，他一直是这样。
　　而且有一点，小粉丝没发现。
　　电话里的声音，和直播间真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