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绝地反击【故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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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漪做了了个梦。
是很多年前吧，她大概还在上大学的时候。
国庆假期间，她因和母亲又吵架了，改航班提前回J大。
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她穿过大半个校园，路上碰到的几个同班同学，他们没有回应她的招呼，只是用一种微妙的神情打量着她。
这让顾漪心下浮出一丝怪异。
直到她回到寝室，上床后将手撑在床垫上，手心传来一片凉意。
湿的。
J大在北方，根本不存在空气湿度使床垫变成这样的可能，是谁做的简直一目了然。
是室友。
湿黏的水感顺着指尖在她全身蔓延开来，渗透进她的皮肤、钻入血管，如毒液触手将她紧紧缠绕，顾漪心下感到一阵恶寒。
而没过多久，她便知道原因了。
在J大的校园论坛，有人在散播她勾引辅导员谣言。
帖子里面还附有照片，是从监控影像里截出来的一帧。
从照片中的角度看，她大半的脸对着摄像头，倾身向王文庆，是一个主动靠近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是她在勾引那位端坐着的老师。
顾漪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一股无形的寒意无声地将她缠绕绞紧。
因为监控的录像存档一般为三个月，到期自动删除，而这已经是三个月以前的事了。
她现在简直百口难辩。
顾漪望着帖子正上方代表热度的小火苗，色泽正愈发鲜艳猩红，摇曳的火舌像是要冲出屏幕将她舔噬。
必须尽快解决这个帖子，控制住扩散的谣言，否则众口铄金，她的声誉将积毁销骨，烂成滩泥。
而令她感动的是，她闺蜜苏格在危难中的倾情相助。
苏格打电话说，她打算用三个月的零花钱去雇公关和水军，那可是将近七位数的金额，得知后的顾漪简直头皮发麻。
顾漪安抚了苏格好一会儿，总算是暂时打消这位大小姐氪金的念头。
挂了电话后，顾漪面上的笑容瞬间消散，她面无表情地拨通一个号码。
“你好，我有事要见你老板。”
“对，就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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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十月晴朗的天气就像个爱情骗子，看着艳阳高照热情似火，其实稍有树荫的地方便十分清凉。
顾漪坐在未名湖边的椅子上，体感有些冷，尤其是笔记本那冰凉的金属底透过薄裤，冰块似的压在大腿上，搭在键盘上打字的手速不禁又快了几分。
现在于她的局面几乎可以用险恶来形容。
可她目前拿不出可逆风翻盘的证据，只要站出来只会适得其反。
但是，也不能让那群人这么嚣张不是？
舆论公关的黄金时间是24小时。
舆情开始扩散并引起公众关注的一段时间内，公众对危机事件的态度和看法尚未定型，因此是进行公关的最佳时机。
而这篇帖子发布的时间在昨晚的凌晨，据此已经过了16个小时，人们对这件事的观点已在逐步成型之中，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在无法一次ko对手时，众所周知应该玩消耗的打法。
彻底反转她暂时做不到，但可以混淆视听，放出有一定替代性的证据，去延长人们形成固化观点的时间，以此给自己争取时间。
无人在意的湖边，顾漪坐在长椅上，少女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像在弹奏李斯特，放在腿上的屏幕里无数行代码飞速地滚动着，飞舞的指间与屏幕的变幻甚至都能看到虚影。
一道虚幻的黑影钻入论坛的防火墙，管理员留下的后门不出三分钟已经被顾漪破解，暗处运行着的程序毫无知觉地被植入新的指令。
与此同时，隔着大半个校园的307女寝里。
李佳白和张子伊还在一人一句地骂着，越骂越兴奋。
而殊不知，在她们仅三步距离之隔桌上、藏在的书堆里的ipad，鲜红的音波线无声地跳动着，她们说的每句话，正一字不落地被悄然同步到云空间。
同一时刻，J大经管院的辅导员办公室中。
王文庆端坐在电脑桌前，语气惋惜地向一位女老师讲述着，他那误入歧途的女学生。
虚拟的网络世界里，J大论坛中的舆论还在发酵，形形色色的观点在传播，无数的人在屏幕前刷新着，跟帖着，创造着一浪更比一浪高的热度。
而“校花勾引辅导员”这一事件借助着无线电磁波穿透空间，在网络上的扩散速度呈以几何倍，宛如蛛丝病毒通过网络蔓延开来，甚至开始出现在公众社交平台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人们猎奇着，人们批判着，人们唾骂着。
狂热的舆论风暴席卷每一个网络上的人，刺激着他们狂热，支配着他们走向兴奋和猖獗。
舆论是疯狂的代名词！
而与这虚拟世界形成极其强烈对比的，则是现实世界的J大校园某处。
未名湖畔。
天边的流云舒展着，澄净的天空不染半分尘埃，秋风轻抚过水面漾出浅浅涟漪，一位娴静的女学生坐在木质长椅上，精致的笔记本电脑置于她的腿上。
这一幕宛如山水画卷般祥和宁静。
可是，如果拉近镜头至女生的电脑屏幕，便会看到密密麻麻滚动着的代码，快到让人还来不及看到屏幕上新打出的代码，就见无数的对话框此起彼伏，飞快地出现又在眨眼间消失。
终于，她的手指在键盘上落下最后的回车，完成！
下一秒，全论坛彻底沸腾！
而对此还一无所知的苏格焦急地来回踱步，终于她还是忍不住拨通了顾漪的电话。
视频电话一被接通，苏格便迫不及待地问：“顾顾，你还好吗？微博上的热搜我已经在联系人撤了。”
“你没看到吗？”顾漪微微疑惑，遂提醒道：“J大论坛，你现在刷新一下。”
苏格手忙脚乱地点开论坛，直接呆住了！
那篇所有流言蜚语的源头——J大论坛那篇帖子的主楼，在它的最顶端内容瞬时刷新。紧接着，每秒的跟贴呈井喷式涌出，更新快到让人应接不暇。
流量和热度竟达到一个恐怖的全新高度。
这一刻，屏幕前的所有人都为这措不及防的反转所震惊。
当然包括苏格，她连忙翻起下面的跟帖查看风向。
风向变了！
虽然没有彻底反转，但是和先前一边倒的谩骂相比已经好很多了，越来越多的人表示立场中立。
苏格真的是又惊又喜：“顾顾，这是你发的吧！”
“嗯。”顾漪声音通过电流传到苏格耳中，含着点笑意。
那笑意极淡，像是加了零星几颗白糖的冰沙，却让苏格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只余丝丝缕缕的平和宁静。
苏格咬着指头思考了片刻，还是不放心地问：“顾顾这个原视频你为什么不放清楚一点的呀？下面还是有很多人质疑诶，这是不是会留给对面发挥的空间啊。”
顾漪慢条斯理地道：“底牌怎么能一次掀完？你最近不是在写小说，让我给你提建议吗。主角在战场处于弱势时，我说该用孙子兵法的哪一计？”
“第二十计，浑水摸鱼！”苏格睁大了眼睛，下一秒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语速飞快道：“因为顾顾你方才处于被围攻的境地，敌人列出许多条“黑料”来势汹汹，你哪怕说清一条也还有很多条继续压上来。”
“我说的对吗？”苏格迫不及待地望向电脑中的顾漪，眼睛因为激动亮晶晶的。
“嗯，差不多。”顾漪笑着点头，接着道：“所以，与其一味自证，不如先瓦解对方阵营，让她们陷入混乱惶恐，然后分次上证据，逐一击破，延长热度，以避免澄清无人知晓的窘境。”
接着顾漪那边有电话打进来，她抬头问苏格：“你还记得第七计吗？”
“无中生有？”苏格不可抑制地心跳有些加速，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干什么了？”
顾漪应该是用电脑和苏格视频电话的，只见屏幕中顾漪对她扬了扬来电界面，上面是一串数字。
苏格知道顾漪有那近乎妖孽的过目不忘能力，她的通讯里中全是满屏数字，没有一个备注。
顾漪言简意骇介绍：“我室友。”
说着，顾漪轻巧地点了下绿色圆圈，接通了电话。
苏格见状下意识屏住呼吸，放轻了声音。
接着，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语气充满威胁：“顾漪！论坛那个录音是不是你放的？你在寝室录音你知不知道侵犯了我们的隐私权？我警告你最好快点删了，不然你等着律师函吧。”
顾漪回应她们的是一声轻笑，然后漫不经心地道：“你有证据吗？”
“你...我们不会放过你的！”李佳白恨恨地撂下狠话。
顾漪扯了下嘴角，那是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冷笑：“你猜我有没有在寝室里装针孔摄像头？”
307宿舍中。
刚准备翻2号桌的李佳白猛地僵住了，然后连忙转身逃离顾漪的书桌前，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在一旁的张子伊已经被吓得脸煞白。
“独立网卡，一秒一传，超长待机45天。”顾漪又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也就是说，哪怕李佳白俩将宿舍里的网线拔了，电闸熔断，她们的一言一行都在监控之下，除非她们能找到那个摄像头。
“算你狠。”李佳白愤然挂断电话。
苏格简直惊呆了。
顾漪是能未卜先知吗，但她还是有些担忧，说：“顾顾，在寝室里安装摄像头真的不违法吗？”
“你竟然也信了？”顾漪眉梢轻动，饶有兴致地观察苏格的表情。
！
苏格缓缓地张大了嘴巴。
等等，顾顾刚刚好像跟她说了什么......
“无中生有！”苏格兴奋直接大喊出来，“你是骗她们的！”
顾漪耸了耸肩，“是啊，毕竟还有东西放在寝室，吓一吓她们也好，免得我的衣服物品什么的殃及池鱼。”
“妙啊，顾顾你这一招也叫敲山震虎，好让她们投鼠忌器！”苏格激动得手舞足蹈，文思泉涌灵感爆发，恨不得当场打开文档码字，也让她笔下的主角大杀四方。
“不对。”苏格又感到疑惑：“那你那段录音是怎么来的？”
“ipad开了录音功能夹在书堆里，远程操控了一下上传到电脑端。我也没想到她们这么蠢，直接自爆抖出这么多的东西。”顾漪解释道。
天呐！
还能这么玩，苏格对顾漪竖了个大拇指，表示大开眼界。
顾漪一只手托着脸，说：“你刚刚提到微博的热搜？”
苏格点头，忿忿道：“这个热搜一看就是有人别有用心买的，我已经吩咐我爸的赵助理去撤了。”
顾漪嘶了一声，“别撤了。”
苏格不解，“啊，为什么？那肯定会扩大影响的。”
顾漪笑了，眸光中却闪过一丝凛冽，咬字轻柔却似带着摄人的魔力，“孙子兵法第三计——借刀杀人。王文庆自己送上的热搜，就让他自食恶果吧。”
苏格隔着屏幕，对上顾漪的温柔浅笑，不知怎的，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顾漪和她是七八年的闺蜜了，两人感情深厚无比，但在这一刻，苏格的心中只剩一种感觉，那就是对强者的顶礼膜拜。
流言缠身、师生勾结校园霸凌，这任意一件事发生在普通人身上都足以教人崩溃，可顾漪没有。
她的心性从容而又坚韧，微笑着在逆境中杀出一条血路。
顾漪赋予强大一词以具象化！
苏格深深呼出一口气，让自己有些战栗的身体平静下来，“好，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让赵助理把热搜顶上去，让王文庆自取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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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拂过未名湖畔。
顾漪正靠在长椅上，揉着眉心叹了口气。
她在电话中说得胜券在握，但其实至少有一半都是骗人的，是为了哄苏格安心。
比如，那段最关键的视频，其实是她用Sora人工智能合成的，并且特意用了模糊处理。
她在王文庆办公室时，曾扫到一眼那个摄像头，那个摄像头并不是全校统一的牌子。
她依据记忆宫殿中对监控外形的回忆，从市面上四十八款相似类型中，通过细节比对最终排除剩三款品牌。
倒不是她记不清更多细节，而是这三款的外形完全相同。
到期被自动删除的监控，除了用户自己可以用软件恢复，非用户只能用些特别的手段。
她已经搜寻过这三家公司的数据库了，在最后一家卫安找到了源视频，他们家的防火墙是做得最好的，所以她只来得及拷贝下一小段。
另她头痛的是，虽然她能不触动防火墙，再次黑进卫安数据拿到视频，但是这样获得的证据是无法使用的。
因为属于非法证据收集范畴，大概率会在开庭前被对方律师排除掉。
所以，她还需要通过律师和公安，去和那个公司交涉以正规获取该证据。
这样的时间算下来，就算不出意外，没个两个星期一个月的怕是弄不到。
这绝不是她想看到的。
因为，当她看到这个事情在公众平台上传播开产生热度时，就知道那是唯一可以报仇雪恨的机会。
而热度如烟花，骤然璀璨夺目艳丽逼人，但也转瞬即逝。
所以，时不可失，机不再来。
这次，她一定要抓住，而那位陆先生便是解局的关键。
顾漪垂下眼睫，看向手机的来电.
而现在，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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