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蝉鸣》弭奥

18、半认真

　　手机闹钟振动，孟栎亭醒后伸手关上。

　　刚从床上坐起身就察觉到不对劲。

　　来不及换衣服，孟栎亭一把掀开被子，赶紧起身出了卧室去卫生间。

　　果然是。孟栎亭每次都没什么先兆，只能自己记着日子，但始终会提前或延后一到两天。

　　杨婕和孟兆成此时还没起床，孟栎亭安静地洗漱收拾完，拿上热好的牛奶出了门。

　　过了一分钟，刚关上的门又再次被打开。

　　孟栎亭进到厨房，一阵哗啦啦水声，把玻璃杯洗净放进书包。

　　原先装在书包里的保温杯则被放进橱柜。

　　虽然每次她并不会特别难熬，但是用玻璃杯装些热水捂在腹部，总是要舒服些。

　　由于晚了几分钟，等到孟栎亭赶到校门口时，人流比她往常到校时多了一倍。

　　孟栎亭到车库放好自行车以后，出来去门卫室拿上江延的书包。

　　经过江延身旁时，她听到前者说道：“包里有两盒土耳其软糖，你记得拿出来放你书包里。”

　　这糖其实早前祝媛就提过，江延给忘了，今早出门才想起来给孟栎亭带上。

　　孟栎亭小时候被邀请去江延家玩，祝媛就招呼她吃这个软糖。

　　确实很甜，但是孟栎亭担心拒绝的话会辜负祝媛的好意，后者肯定又会热情地准备其他什么东西。

　　于是她只好一直吃，然后就理所应当被误以为是爱吃。

　　因此每次亲戚那边寄来软糖，祝媛都会让拿几盒给孟栎亭。

　　听江延说完后，孟栎亭应下道谢，然后挎着书包离开。

　　/
　　到了教室，孟栎亭看到舒爱正站在讲台上写着英语早读建议。

　　之前的英语课代表于筱惟去了文科以后，英语老师就直接指定舒爱当了课代表。

　　舒爱侧头看了眼门口的孟栎亭，微昂了昂头算是打招呼。

　　写完建议后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舒爱没回座位，而是到了孟栎亭桌前。

　　“下午放学我们出去买点零食，晚自习看电影的时候吃。”舒爱提醒道。

　　今天是英语晚自习，上学期英语老师在课上提了一句阿加莎的悬疑作品，并且还答应了期末拿一个晚自习在班上放《无人生还》。

　　结果后面悄无声息地就给水了。

　　这学期班上同学再次提起，英语老师仍是一直拖，昨天课上终于松了口说今晚来放。

　　孟栎亭问：“带得进来么？”

　　舒爱挑眉，无所谓道：“装书包里就行，保安跟老师又不会翻书包。”

　　相比起老周，英语老师对他们更宽松一些。

　　晚上看电影吃东西肯定是没问题，倒是门口站着的老师如果看到他们手上拿着零食，肯定会拦下来。

　　不过放书包里就没事了。

　　教室里面陆续来人，过了会儿江延回来坐在了孟栎亭前面。

　　这次换座后江延和孟栎亭在一列，他就坐孟栎亭前桌。

　　江延转身从书包里拿东西，抬眼看到孟栎亭正在埋头看书。

　　后者眉头微拧，抿着唇看起来像是在思考。

　　“糖吃完了就说，家里还有一大盒。”

　　孟栎亭抬头回了句：“嗯。”

　　那么甜的东西，也不知道孟栎亭和祝女士怎么咽得下。江延至今仍无法理解。

　　/
　　上午第二节课结束，大课间喧嚣聒噪的音乐铃声回荡在教室内。

　　孟栎亭从外套里拿出了放在腹部的玻璃水杯，里面装满了热水。

　　两节课后，水温已不似起初的滚热。

　　将水杯伸进桌斗放好，她起身跟随众人下楼出操。

　　等到回来以后，孟栎亭拧开水杯，就着温热适口的水喝了几口，然后去到教室后面饮水机接满开水。

　　现下已是春夏之交，再加上刚出完操跑步回来，大家都是一身的燥热，几乎没有人接热水。

　　孟栎亭接满一瓶回来，拧紧后放在桌上，然后伸手从桌斗里面拿下节课要用的书。

　　江延从前门走进教室，几步跨到座位旁然后坐下。

　　手上的校服外套被随手放在旁边的收纳箱盖上，他身上只穿了件白色卫衣。

　　拿出下节课的书放桌上以后，江延忽然想起昨晚江启道打来电话，说是外公还想在外面玩几天，五一估计不会回来。

　　电话里，江启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江延想着，或许是这几天旅行开车累的，也不知道他怎么能请到那么长的假。

　　想到这儿，江延转过身想跟孟栎亭说个事。

　　手肘从后桌桌面一扫，还没张口就听到“啪”的一声，江延愣住，周遭似乎也静了一瞬。

　　孟栎亭余光瞥见江延动作时就立即伸手去捞，但到底没来得及。

　　玻璃水杯被扫到地上碎了一地，满瓶的热水在砖面上倾泻漫开。

　　视线落在江延明显惊愕的表情上，孟栎亭先反应过来。

　　抬手戳了戳江延还放在桌上的手臂，她说道：“走吧，去拿扫把和拖把。”

　　江延后知后觉道歉，孟栎亭说了句没事，然后两人起身一起出了教室。

　　路上孟栎亭问江延：“你那会找我想说什么？”

　　“想问五一能不能到你家蹭饭。”江延踩下楼梯说道，“我爸打来电话说还要再玩儿几天，五一不回来，我也不能老点外卖，所以就想问问你。”

　　孟栎亭点头：“没问题，我回去跟爸妈说一声。”

　　到了杂物间，江延开门探身进去拿出扫把撮箕和拖把。

　　孟栎亭伸手拿过时，江延开口问了句：“我记得你平时都用的保温杯，怎么今天是玻璃杯？”

　　“换着用而已。”

　　江延侧头看了眼孟栎亭，不确定地问道：“不舒服？”

　　孟栎亭没出声，但看着江延的眼神里却明晃晃地在问：你怎么知道？

　　江延心下了然，解释说：“下课的时候看到你从衣服里掏出杯子了。”

　　当时他还疑惑她怎么突然间开始怕冷，现在看到脸上表情才反应过来。

　　回到教室后，孟栎亭拿着扫把就要扫玻璃碎片。江延抬手拦住。

　　“你先坐着休息，别加重我负罪感。”半开玩笑半认真。

　　孟栎亭倒是没有拒绝，只是递过扫把以后，转身去把两人的桌椅搬开一些，方便江延扫出玻璃残渣。

　　/
　　到了下午开始飘起雨丝，淋淋洒洒几个小时，临近放学时已是落地溅珠。

　　江延他们本来约了打篮球，这天气显然是不可能。于是六人一同出校吃饭。

　　三个女生都带了伞，而三个男生都没有。

　　原本说借其他同学的，但因为今晚要看电影，大家都想着出门买零食，伞更是无人可借。

　　好在三把也够分，舒爱孟栎亭一把，梁桉同屈苗苗用一把，陈秉欢和江延共撑一把。

　　路上舒爱和孟栎亭跟在江延两人后面。

　　孟栎亭听到身旁舒爱感慨一句。

　　“他俩走一起还真有些赏心悦目。可惜了前面门口站了老师，要不然我该拿手机拍一张的。”

　　身前两男生身形颀长，从她们这个角度，能看到两人聊天时的侧脸轮廓。

　　雨幕中模糊又清晰。

　　周围经过的女生或多或少投注视线，两人倒似毫无所觉。

　　吃过饭江延把书包给了陈秉欢，让他们先去买零食，他要去文具店。

　　学校门口的便利店离文具店只有五十来米，江延没拿伞，一路避开来往行人小跑过去。

　　等到孟栎亭他们五人买好零食，返回学校经过文具店时，江延刚好在门口结完账。

　　孟栎亭看到江延手中拿着的玻璃水杯，款式跟她上午被摔碎的那个差不多。

　　原来去文具店是买这个。

　　江延几步迈下阶梯，从陈秉欢手里拿过书包，“谢了。”

　　后者没有说话，只是撑着的伞往江延这边靠了靠，将其与雨幕隔开。

　　“江延你买杯子干什么？”梁桉问道。这杯子看起来不像男生用的。

　　“给孟栎亭的，她杯子被我扫地上了。”江延解释，然后又对孟栎亭说，“杯子我先拿着，回教室再给你。”

　　下着雨，又是玻璃杯，放来放去万一再给摔了。

　　孟栎亭：“其实不用买，家里还有。”

　　“现在买了你晚自习就可以用上了。”江延说道。

　　她没再说什么。

　　雨珠落在伞面，嘀嗒滑落，坠在地上水洼中泛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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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晚自习敲铃还有几分钟，班上氛围很是浮躁。

　　毕竟是好容易才盼来的看电影。

　　虽然周末在家网上一搜也能看，但是在校期间一起看电影，总有种“同流合污”的刺激。

　　英语老师踩着铃声进了教室。头上马尾扎成的小辫晃来晃去。

　　众人一眼看到徐老师手上拿着杯奶茶。

　　有人立马怪叫道：“欸徐老师怎么回事儿？老周说了奶茶不准带进教室的。”

　　另一边有人立马附和：“说什么呢？老周明明说的是谁带进教室，就要给全班都买一杯！”

　　“徐老师，每人点一杯，保证不给你说出去！”

　　徐老师奶茶往讲桌上一放，往台下睨一眼说道：“想什么呢？该你们拿零食贿赂我，我才好不跟周老师告你们的状。”

　　当下就有好几个人配合地把手上零食递过去，徐老师“嫌弃”地摆摆手拒绝。

　　在电脑上点好电影后，徐老师拿着奶茶施施然走下讲台，到教室后面角落坐着。

　　电影画面偏冷色调，剧情紧凑，因此教室里几乎无人交谈。

　　静谧中，教室后面突然传来一声：“Amazing！”

　　众人霍然回头。

　　徐老师：……

　　默默把手机关了静音。真是一世英名毁于消消乐。

　　电影放到中途，故事情节即将进展到不可描述的阶段，徐老师迅速走上讲台用鼠标拉开进度条。

　　“徐老师，这是悬疑剧，不能跳，会影响后面推理的。”有人一本正经地说道。

　　徐老师抬眼似笑非笑。

　　“少来，后面演什么你们都知道，跳了也不影响情节发展。”

　　众人嘻笑。

　　/
　　晚上回家到了二楼门前，江延正要和孟栎亭道别，后者突然问他。

　　“你这几天早餐吃的什么呢？”

　　孟栎亭知道祝媛平时喜欢早起做瑜伽，所以一早就会把江延的早餐准备好。

　　“路上包子铺里解决的。”

　　孟栎亭闻言点头，打算回屋，正要开口却发现江延目光落在别处似在思考。

　　“怎么了？”她问道。

　　江延抬眸看向孟栎亭，顿了两秒。

　　“没什么，回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她回道。

　　关上门前，孟栎亭借着楼道灯光往上望了一眼。

　　阴影里看不清男生面上神情，只听见脚步沉沉，不似以往轻捷。

　　下章见（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