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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有妄念 ...

  •   不知道什么时候,垂挂天边的太阳已经隐于游云之后,不甘心一般在云层堆叠间留下余晖,勾勒着丝丝缕缕的金边。

      残余的日光投在走廊上,将四人的影子拉长纠缠。

      江延背对着孟栎亭,她看不见前者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男生抬手接过信封.

      从她们这个角度,孟栎亭能看到谢安饶似乎又说了些什么,眉眼里都是盈盈笑意。

      谢安饶面前,江延低着头,似乎在打开信封。

      指尖传来的僵硬感让孟栎亭意识到自己的异常,松开刚才下意识攥紧的手指。

      和其他人不一样,谢安饶的存在总是让孟栎亭要在意一些。原因无非只有两个。

      一是因为两人都是物理课代表,谢安饶总归是和江延接触得多一些。

      二是,谢安饶开朗明媚,在哪儿都会成为目光的焦点。

      如同施娴一样,亦或更甚。

      即便时刻耳提面命一般地告诫自己,到底还是心有妄念。孟栎亭默默叹道。

      有妄念,生贪婪,心埋怨。

      她不希望自己变成这样。

      谢安饶似乎瞥见了拐角处站着的孟栎亭两人,脸上笑容扬起,扬手跟两人打招呼。

      孟栎亭自然地招手,脸上的微笑看不出真假。

      身旁的舒爱并没有一起回应。

      江延看到谢安饶动作后转过身来。

      孟栎亭这才看到他手上拿着一张卡片,应该就是信封里装着的东西。

      但是隔得太远,看不清内容。

      背面似有图案,看着倒像是明信片。

      江延又转过头和谢安饶说了两句,后者转身回了教室,江延朝着一班这边走来。

      孟栎亭垂眼转身走进教室,身后舒爱跟上。

      教室里一片寂静,一排排桌面干净无余,椅子上的书包也大都跟着主人回了家。

      唯有孟栎亭和舒爱的书包还在,包括那几个还在操场打篮球的人的。

      舒爱:“江延,谢安饶刚给你拿的什么东西啊?”

      窗外似起了一阵风,无声经过,却将教室外的那棵梧桐吹得窸窣声起。

      孟栎亭手上在收拾书包,似乎并没有关心舒爱的问话。

      “一张明信片,她说昨天才知道我过生日,今天补上。”

      江延走到自己座位旁,拿上书包开始装东西,心里却被谢安饶的这份“郑重”对待搞得有些莫名。

      那张明信片的背后还画了一幅他的卡通像。

      谢安饶也说了是她随便画的,但好歹还是花了时间和精力。

      江延自以为按两人同学的关系,即便知道了生日,彼此说一声祝福即可。

      所以谢安饶的这一举动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我看看。”舒爱走到江延身旁,伸手将桌子上的明信片拿起。

      正面印着一张风景照片,舒爱翻到背面,嘴角微扬,笑容里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舒爱拿着明信片走到孟栎亭这边来,问道:“上学期是不是就有人在说谢安饶‘琴棋书画样样通’啊?”

      孟栎亭视线落在舒爱手上的明信片上,那个卡通画像看起来仅仅是简单勾勒的笔画,却是恰到好处地把江延的神韵画了出来。

      谢安饶会画画孟栎亭是知道的。

      并且早在上学期的国庆文艺汇演上,谢安饶上台表演了一曲古筝之后,“高一二班谢安饶,琴棋书画样样通”的评价就传了开来。

      孟栎亭没看过谢安饶写的字,也不知道她是否会下棋。

      或许这种人传人的称赞有些夸张,但却是对谢安饶才华的认可。

      孟栎亭:“是听到这么说过。她真的好厉害。”

      与谢安饶不同,孟栎亭从小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硬要说一个的话,就是喜欢逛书店、泡图书馆。

      这样的活动更为内敛和静谧,或许这也是她坚持到现在的原因。

      孟栎亭听到身旁舒爱沉吟了句:“唔,昨天那么多人她不送,今天独她一份,挺聪明。”

      下意识抬头看江延方向,后者并没有听到。

      孟栎亭微松口气,但心里愈发疑惑:舒爱似乎从一开始就对谢安饶有种莫名的抵触。

      孟栎亭低声问道:“舒爱,你……是不是跟谢安饶之间发生过什么?”

      舒爱瞥来一眼,随口道:“看出来我不喜欢她了?也没什么,可能就是我跟她磁场不合吧,反正是做不成朋友的。”

      手上的明信片除了一张画再无其他,舒爱走过去把明信片还给江延。

      后者接过装进书包里,转头问孟栎亭:“回家么?”

      孟栎亭看江延手上书包已经收拾好,点头道:“嗯,走吧。”

      三人遂一道从教室离开。

      /
      早上起床拉开窗帘,外面灰蒙蒙的气息几乎瞬间侵袭进屋内。

      孟栎亭对于清明节的印象,来自于一句诗的两种不同方式的断句。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

      她已不大记得当时抄录在课本上的文意赏析写的什么,只是这两句诗一直伴随着每年清明,在她脑海里一遍遍盘旋。

      这天孟栎亭是要跟着孟兆成回老家上坟的。

      意思就是,杨婕不会一起回去。

      从孟栎亭被接回来读小学以后,爷爷奶奶就被接到孟兆成他们原来住着的搬迁安置小区里。

      孟栎亭则跟着孟兆成和杨婕搬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七年后爷爷去世,葬在老家的地里。每年过年和清明的时候,孟兆成就会带着孟栎亭和奶奶回去上坟。

      但是这些,杨婕一律不参与。

      似乎从有记忆以来,孟栎亭就没见杨婕跟着去过孟兆成的老家。

      甚至平常,杨婕也从来不会到安置小区那边去看一看爷爷奶奶。

      孟兆成起初倒是会跟着杨婕到她家里,但后来似乎总是说忙,最终只有杨婕和孟栎亭两人回去。

      于是孟家人和杨家人,在孟栎亭看来,仿若泾渭分明。

      徒留一个她在中间,似乎是仅有的维系。

      但也只是聊胜于无。

      孟栎亭打开卧室门,客厅里不见杨婕的身影。

      这种日子她通常都是早早出门,权当是事不关己一般。

      家里并没听到其他动静,似乎孟兆成也不在家。

      孟栎亭往玄关处门垫前看了一眼,孟兆成的拖鞋就在那儿。

      看来是出门了。

      隐约听到振动声音,孟栎亭反应过来后回身进了卧室,从书桌上拿起手机,是孟兆成。

      接通后那边声音传来:“亭亭,今天中午要去舅爷家吃饭,我买了些水果还有补品,现在去买香蜡纸钱。等会儿就回来接你,然后再去接上奶奶。大概还有半小时就到家,你先收拾好准备出门。”

      “好。”

      挂了电话,孟栎亭利落地开始洗漱,热完早餐吃过后,又简单漱了漱口。

      换好衣服,孟栎亭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可以到小区门口等着了。

      拿上手机准备出门,脚刚伸进鞋里,忽然想起什么,孟栎亭又跻上拖鞋进了卧室。

      她从床头柜里拿上耳机揣进兜里,然后出了门。

      到小区门口时,还没看到孟兆成的银灰色大众。孟栎亭暗暗松口气。

      等人是一件很烦躁的事情,对于孟兆成而言似乎尤甚。

      小时候,在几次被孟兆成严肃说教之后,孟栎亭尽量做到让自己等后者。

      这个习惯也被孟栎亭延伸到了对待其他人,她几乎都是早到的那一个。

      不得不说,在一定程度上,这确实是一个好习惯。

      几分钟后,孟栎亭坐上了车。

      关上车门,汽车启动,缓慢行驶一段后汇入车流。

      /
      车子转过街角,一眼就能看见前方安置小区的大门。

      孟栎亭侧头看了眼车载显示屏上的时间,已是接近十点。

      孟兆成踩着刹车,将车缓缓停在小区门口对面的超市前。孟栎亭转头就能看见奶奶正坐在超市前的椅子上跟人聊天。

      满头的银丝整齐地梳在脑后,低低盘了一个髻,身上是一件绛紫色的棉服外套。

      老人一直注意着街上来往行车。

      远远看到熟悉的车型和颜色后,老人就止住话头,跟坐着一起聊天的人道别。

      孟栎亭开门下车,叫了一声“奶奶”,后者笑着应下。

      伸手拉开后座车门,等奶奶躬身上车坐好以后,孟栎亭稳稳关上车门,然后回到副驾。

      车子启动以后,空间里一阵静默,只有导航的语音平静无波地指引路线,奶奶也没开口问儿媳怎么没来。

      过了会儿,奶奶讲起了小区里的事情。

      孟兆成边开车边时不时回应,孟栎亭也默默地听着。

      或许是话说得太多,老人喉咙有些发痒,干咳了几声。

      孟栎亭侧头看了眼身旁储物格,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以后再旋紧递给身后。

      “奶奶,您先别说话了,喝口水润润喉咙。”

      “好,好。”奶奶一迭声应着,伸手接过。

      “冷的,先含在嘴里温一温。”孟栎亭提醒道。

      奶奶笑:“我知道。”

      车里又恢复了安静。孟栎亭从衣兜里拿出耳机戴上,指尖在手机上拨弄一阵,耳朵里响起了音乐。

      过了一会儿,奶奶又开始絮絮说起事情来。讲着小区里的陈婆婆把金戒指拿去融了,新做了对耳环。

      说到这老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对孟兆成说道:“上次你拿过来的那个镯子,我后面戴进去了,她们说擦肥皂能滑进去,我试了下果然戴上了。好看,你帮我跟杨婕说我很喜欢,戴着很合适。只不过平时做事总怕磕到,所以就没有一直戴着。”

      孟兆成瞥了眼身旁安静的孟栎亭,发现后者正戴着耳机,脸上似乎也没什么表情。

      “喜欢就好。镯子本来就是拿来戴的,不用怕磕着,就算真磕坏了,那也是给您挡灾了。大不了再给您买一个。”孟兆成说道。

      奶奶呵呵笑着:“杨婕平时是性子冷了点,这次居然想到给我买镯子,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你,才能顺带想着我,你们俩和和气气的就好。”

      孟兆成闻言皱了皱眉,敷衍着答了句:“我们都好着呢,您就别操心了。”

      /
      到老家时,天上飘起了小雨,细密的雨丝划过车窗玻璃,留下转瞬即逝的痕迹。

      雨纷纷,恰如其分。孟栎亭想着。

      车缓慢驶进舅爷家的院子。

      门口边站着一位老人,齐整的寸头也已银白,上身罩着一件黑色棉服夹克,脚下踩了一双天蓝色雨靴。

      虽然飘着细雨,但舅爷并未在意,就这么迎着雨丝向已经停好的车这边走来。

      孟兆成下车后从后备箱拿上东西,孟栎亭则是等奶奶下车后,伴在其身旁跟随着一同进屋。

      舅爷家就是那种镇里常见的自建房子,内里的墙面没有刷白漆。

      因此即便是白天,看起来也有些光线不足。但一应摆放明显干净整洁。

      几人寒暄一阵,就动身准备去上坟。

      出门前舅爷提醒三人换上雨靴。

      下了雨,地里润,容易摔倒。

      原本家里只有两双雨靴,舅爷知道他们要来,眼看下起了雨,就提前去邻户人家借了两双来。

      换上鞋后,孟栎亭和孟兆成提上香蜡纸钱。孟兆成走在前面,孟栎亭一手搀扶着奶奶跟在后面。

      空旷的农田里立着几个小山包,三人走到其中一个小山包前停下。

      孟兆成把手上东西放在旁边,开口道:“爸,我们来看你了。”

      身旁的奶奶只是默默看着,没有说话。

      打火机点燃,纸钱被火焰吞噬燃烧。

      附着的细小纸灰,在热气与冷风的撕扯中盘旋而上。

      熟悉的烧灼香味侵入鼻尖,莫名让人心境平和。

      孟栎亭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纸钱三五张地贴着火堆扔下。

      即便做了再多次,再熟悉,她也依然害怕被火舌舔到手。

      忽然起了一阵风,面前的火堆烧得更烈了些。

      老一辈的人总说,这是逝去的人开心的表现。

      或许吧。孟栎亭手上又多扔了几张,似乎想把这烈烈燃烧的火留住。

      /
      下午四点多孟栎亭和孟兆成回到家里,杨婕并不在家。孟兆成径直回了卧室休息。

      孟栎亭也回到卧室换下衣服,然后坐上了飘窗,隔着窗帘望着外面发呆。

      车里那会儿她虽然戴着耳机,但孟兆成和奶奶的对话依然清晰入耳。

      奶奶说的那个镯子,应该不是杨婕送的。

      孟栎亭猜测或许是孟兆成以杨婕的名义买来送给奶奶的。

      毕竟孟栎亭小时候就见孟兆成这么做过。

      原因自然是想让奶奶不要那么担心自己儿子儿媳的夫妻感情。

      但不知为何,孟栎亭脑海里却闪过那天在梨林街看到的那个女人。

      稍纵即逝,难以细究。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有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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