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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打马游街琼林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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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哥哥,你想要什么官位?”
江行想了想,自己考完试,好像没什么想要的官位。他道: “都可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便好。”
时鸣唇角微勾: “哥哥还真是狡猾。想和我在一起,那得留在汴京呢。既然如此,一会儿琼林宴结束了,我便替你向皇兄求个吏部的官职吧。”
江行吃惊: “上来就是吏部?不好吧。”
众所周知,最大肥差除了户部,当数吏部最优。
一上来就这么搞,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好。”时鸣哼哼道, “皇兄看了你关于‘平衡军政两权’的策问,简直喜欢你喜欢得不行。”
“不过我听说,他本想把你放到地方去历练历练,过几年再捞回来。我可舍不得。我也想你在汴京陪我。”
江行素来是个考完忘完的家伙,有点想不起来自己当时怎么答的了。不过既然得了皇帝青眼,那应该很不错。
琼林宴举行到高潮,有人提议行酒令。
这酒令融合击鼓传花与顶针令,即,由第一人口占一句诗,然后击鼓传花,鼓声停,花在谁手中,谁便要答一句诗,打不出来罚酒。
而答的这句诗也有讲究。顶针顶针,顾名思义,就是要用上一个人诗句中的最后一字,作为自己的第一字。
这句诗可以是口占一句,也可以是借用旁人的,规则宽松,但要求必须合辙押韵。
还是很有意思的。
第一人口占一句: “桃红柳绿岸边舞。”
第一句已经定下,鼓声响起。不知是谁头上拔下的鲜花成了击鼓传花的“花”,也不知这花落到了谁的桌上。
鼓声停,一人答: “舞动轻纱映朝阳。”
鼓声再次响起。
鼓声落下时,一人道: “阳关万里沙如雪。”
……
游戏正酣,有人罚酒,有人作诗。花没有落到自己手上,江行好似浑然不觉,同时鸣聊着天。
江行问: “素来亲王都要去封地的。阿鸣,你的封地在哪?”
“在江南。”
时鸣托着下巴,喝了一口酒, “我住过岭南,也住过江南。选封地的时候,为了让我住得舒心,便在这两地里面选。”
“岭南偏远,皇兄舍不得让我去,就把我的封地定在了江南——可是,皇兄让我在京中多待一阵子,等他让我走了,我再去。”
江行道: “看来陛下真的很宠你这个弟弟呢,舍不得你去封地,还想把你留在身边。”
时鸣扯扯嘴角: “……那可不一定。他把我封地定在江南,还不让我去,其中心思,很难捉摸。”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江行喝了一口酒,不敢深思。毕竟,陛下的皇位当时就是……
江行想放下酒杯,原本空荡的桌面,竟有一片凸起的细腻质感。他往桌上一看,原来不知是谁将花丢到了他桌上。
江行看了一圈,没几个认识的人,乱丢也不好。只有身边的阿鸣坏笑着朝他晃酒杯。
江行总不能把花丢给阿鸣。纠结之时,鼓声停。
花在江行手里。
他与席中进士皆不相识,更不知道上一个人说的是什么诗,尾字又是什么了。
时鸣于席下拉他的手,提醒道: “上一个字是‘月’,就是月亮的‘月’哦。”
江行微微颔首,道: “月照花林皆似霰。”
此句一出,大殿霎时落针可闻。
江行挠头,心想难道是自己说错话了?但没规定不准借用他人诗句啊?
一阵沉默后,人群爆发出强烈的呼声。
“不愧是状元!”
“出口成章啊!”
“我就知道,人家当状元是有道理的!”
一向威严的承元帝也目露赞许,开口问: “当真妙极。这诗是你写的?”
江行心说孤篇压全唐的诗,能不妙吗。
但他无心把这份功劳据为己有,毕恭毕敬答: “回陛下,此诗乃一位隐士所作,并非出自臣之手。”
承元帝来了兴致: “哦?什么样的隐士,可否举荐一番?”
江行随口一说,当然不能找到这么个隐士出来。况且,张若虚压根就不是这个朝代的,他也没法举荐。
江行只好道: “那位隐士已经故去。”
毕竟在他穿越前的时代,张若虚确实已经死了几千年。
承元帝有些惋惜: “如此大才,竟然故去。也罢,也罢。”
众人一听不是他写的,半是惋惜,半是不信。
这么有才能的人,怎么可能寂寂无名?什么隐士,八成是假的。这诗啊,就是江行写的!
这一群兴高采烈的人中,有一个人却格格不入,只顾着喝酒。这点动静还是太小,无人注意。
游戏还在继续。
终于挨过此劫,江行心虚地坐下。时鸣道: “哥哥这句当真不错。不过……”
江行扶额: “哎呀,你怎么也学他们?这首诗明明就是别人的,和之前那句一样,都是我听来的呀。”
时鸣弯了弯唇角: “嗯,好吧。我还以为哥哥多年不见,作诗有长进呢。”
江行实在怕了他: “阿鸣呀……”
酒酣耳热间,一场琼林宴热热闹闹,很快就要结束了。临末了,人群散去时,一位小厮打扮的人拦住江行去路,递上一张帖子。
上面写: “明日午时,万象楼二楼秋字包间。公子若有意,诚邀一叙。太子李玠。”
那小厮递完帖子便走了,江行甚至没来得及问。
他捏着手中的帖子,看向时鸣。
方才席间二人离得近,说说话本没有什么,也无人发现。此刻宴席散去,时鸣自然要同他避嫌,被玉竹扶着,远远地走在皇帝身边。
江行收好了帖子,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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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林宴结束后,前三甲照例是要打马游街的。榜眼探花都是汴京城的勋贵子弟,并不新奇。倒是他这个状元郎,真真勾起了京中众人的十二分兴趣。
出身微末,惊才绝艳,听说还相貌俊美,人人都想趁着打马游街的机会好好看看。
是以听说今日有状元郎打马游街,街道两旁熙熙攘攘,都站满了人群。
江行胸前被挂了朵绸缎红花,身着红袍,骑在高头大马上,真是好不威风。
前面官兵开路,身后是剩下的二甲,江行低头看着街边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不免有些恍惚。
一路走来,从岭南到汴京,实在不易。
086偷偷感慨: “哇,好多人啊。宿主,你发达啦。”
他方过了洞房花烛夜,又遇上金榜题名时,人生四喜他占俩,再风光也没有了。
江行作为一条大咸鱼,他已经很满足了。
众人见他相貌,不免惊叹: “既是状元,又生得这副好样貌,真乃神人!”
“除了前面日子苦一点,从岭南来的。不过年纪轻轻就当了状元,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看着竟比探花郎还美貌一些,啧啧,今年的三甲,个赛个的俊俏呢。”
不知是谁扔了一方手帕在他身上,继而更多的手帕鲜花被扔到他身上,躲都躲不掉。
时人爱用这种方式表达喜爱——不一定是男女之情,可能单纯出于对男子才貌的欣赏。
男子若是在大街上接到这种东西,一般都是任这些东西扔在自己身上,并不接。
若想表达“我亦心悦你”,才会伸手去接,接后还要看向扔东西的那个人,回以微笑。
不过一旦接了,他人便送以祝福,不会再扔。
江行被扔了一身的手帕鲜花,往往这个还没拂下,那个又劈头盖脸砸他怀里。
江行的表情有点崩裂。
到底是谁想到的鬼点子啊!
086安抚他: “潘安掷果盈车,你貌比潘安,被扔这么多东西也很正常。”
江行惊恐: “不,不。我尖嘴猴腮灰容土貌,还请他们不要再扔了。”
086道: “相信自己。”
江行心里苦啊!不过按理来说,他只需要随便接一个人的帕子再回以微笑,就不会有人朝他扔东西了。
但是这样不好。他明明对人家没有意思,为什么要接?再说了,倘若阿鸣知道,会难过的。
江行竭力保持表情得体,走了好一段。
直到经过一栋城中小楼,一块手帕随着清风,飘飘悠悠落在江行面上。
仔细闻了闻,有一股似有若无的兰花香,很熟悉的味道。
江行揭开手帕,抬头看去。
楼上小窗边,时鸣绝色容颜晃了他的眼睛。再看,他手中拿着的,正是江行在及笄礼上送给他的那把扇子。
春光明媚,江行一瞬心动,眼睛根本移不开。
众人见状元郎看着楼上出神,不免好奇,也跟着看过去。
时鸣这时却走到旁边,从窗子看去,再也看不见了。
江行恍然回神,捏着那方带有兰花香的手帕,痴痴地望着窗子的方向,笑了一下。
这一笑可不得了,众人皆呼: “妈呀,状元郎笑起来堪称绝色!”
“刚刚站在窗边的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多人给状元扔手帕,怎么人家独独接了她的?”
“嘘,别说了。我听说前些日子杏榜贴出,这位状元被城中大人们抢来抢去,要招他为婿呢。”
“难不成方才是哪家大人的小姐?”
“非也非也。听说状元郎被榜下捉婿的那天,就说自己已有婚约了,还是家中的青梅竹马呢!方才啊,想必就是状元郎的小青梅了!”
“长得好,学问高,就连老婆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老天真是不公平啊!”
……
江行自接到阿鸣的帕子便魂不守舍,一心只想回去见他。后面没人往他身上扔东西了,他却心急。
阿鸣是知道他的窘境,来救他的吗?
江行珍重地把帕子往怀里藏,藏在心脏边上。就像是,阿鸣在他身边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月照花林皆似霰。——《春江花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