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罪》嵬73

1、引人注意

　　冬日的天净，被大雪冲刷的毫无杂尘。黑夜中的星光便显得更加明亮了。月光撒入水中便化作了第二片星辰，竹竿挑起水面，打破了这片寂静，水花四溅，先起后收,竹竿似剑，挽花而出继而向一名从远处跑来的待卫刺去,仅剩一指时涉钰收竹,问他："小王爷睡下了?"
　　那待卫行了个礼道:"主子,属下实在是力不从心。您还是让魅狐寻些香来算了，我刚将他哄睡下,前脚出门后脚他就翻身下床。”
　　涉钰看着那待卫身后的墙后探出的一个小头。笑着背后去说"御守，不是说过了么,不睡下那便敲晕了,反正都是一睁眼天亮,没什么不一样，"
　　御守往后瞟了一眼,也没说话,等了一下,再转过身去看时,身后的墙角已没了那小脑袋。
　　"主子，还是您英明,"涉钰也转过身来,将竹竿往旁边一扔拍了拍手,"小王爷方来府上头一夜你就搞不定,还不如让育福来我身边呢。"
　　涉钰笑着从池边跳下来,御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着涉钰走进房里."主子,马上过年了,这月亮又圆了。"涉钰没说话。
　　"主子,神位空缺,长时间下去会出乱子的。属下知道您对十七少爷,对西属国一事难以忘怀,可马上便十五年了,您当向前瞧瞧了"涉钰坐下来，开口道"世人都告诫我惩前毖后,可我连人都救不了,如何配得上神位,如今孑青已弃,神位空缺,我下回人间是来寻仇的,自然不该带着神位。"御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了"天地共主近来未曾寻我麻烦?"涉钰又问道
　　"主子,一直以来都是魅狐管着上面的捷报,我确实不知晓",“江小王爷在涉府上留三月,寻清林中我定顾不周全,育福毕竟还小,你还是多关照."
　　御守告退后,涉钰抓了一本书看,翻开没多久时,涉钰被下边的一只简笔的小狐狸吸引住了。"魅狐胆子不小。"涉钰合上书叫。
　　随着这句话,一只白毛大球从屋顶上翻了下来伏下身子行礼，那才叫人看清了,这是一只混身雪白的狐狸,脖上系着涉府印记的丝缎,腰间配着狐形面具。那狐狸故作委屈说出了话来.："主子,我方才替您受了一顿骂,您便如此凶我，叫人好些心凉。"
　　涉钰也不说其他的,只是走过去,从它两条前腿下将它抱了起来,左右瞧了瞧，笑着说"嗯,骂胖了些。"魅狐立马脱开他,摇了摇头,化作了一位男子,双目狭长,眼角轻微上挑,撑起了整张面色的艳丽,眼前下又分别点有一颗小痣,更加深化了此等貌相,让人不由赞叹。
　　"主子,您再瞧瞧,我定是瘦了些"魅狐也笑着说。涉钰走回桌前坐了回去,问他："共主说了些什么?"魅狐手往后一背，有模有样地学着："涉钰上任多时,告诉他赶紧归位。每日往人间的朝堂上跑,参与人家凡尘的国事,像什么话,神要知道放下自己的那点私心，心念苍生。而不是手灭万物。若人人像他那样，那这些神都可以被贬下凡了，万象就乱了套了，成何体统！”
　　魅狐咳了两声,继续说"就像这些。主子,都是让您回去的话"涉钰托着脑袋听完了魅狐的话,觉得可笑："帝君每日诸事繁多,为何总是揪着我不放?当时弃剑也没见他多阻拦."涉钰呵了声,翻了两页书，又换了话题"；沈家与江家就是小时身一条裤长大的,易位此等大事,按正常来说也是要撕破脸皮的。可如今江堤反而将他的儿子托给沈榷照顾,我不信江家是如此行事做风。魅狐想了想,说"主子，其实十四年前，中原张宅为了讨好江堤,抓我族狐前去讨好。那小厮提着笼子走在门口时运气不巧,看见了江堤往客盏的酒中下药。那小厮被江堤灭了,笼子摔倒地上坏了,我们的那只小狐狸才得以脱身。具他说,当时江堤府上要去的,正是沈家长兄沈启明。"
　　涉转坐直了问他："你的意思是江堤前对沈家有所提防?"
　　"主子,那次应当是江家与沈家头一次有接触."
　　魅狐退下后涉钰也收拾后睡下了.梦中迷雾四起再散去时,他伤佛又看见了那轮圆月下那少年血染秦衣,站在崖边问后仰去,慢慢地被那修墨无际的深渊吞噬.而他却在一旁动弹不得,生生看着他掉进了寒尸横铺的雪岭.

　　翌日，清晨的阳光照在涉府房檐的瓦片上,前些日子下的大雪刚为瓦片铺上的新衣便开始滴水了。
　　"都给本王拿过来!"，稚嫩的声音划破清晨的适爽,显得格外刺耳。涉钰在屋内揉了揉脑袋坐起来，便听见御守听斥的声音："将小王爷领到后院去,主子被吵醒了像什么样子！"随后就听见了江小王爷的哭声如雷贯耳："我就要在玩！"
　　涉钰觉得自己的脑袋一个比两个大,翻身下床。整理了两下,推开门便看见了焦头烂额的御守和两个不知所措的小厮围着一个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八岁的小王爷。
　　"江樗"他叫。那小王爷停下了那光打雷不下雨的动静,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御守和小厮赶忙行礼。涉钰摆了摆手说:"今日,你们两个就陪他玩,这涉府内他想去哪便带他去,我就不信,这若大的涉府内竟找不到小王爷爱玩的."那两个小厮连忙说是。
　　江樗被涉钰叫的这一声吓住了,也不敢再闹,但心里定不会服，只是把头偏到一边,谁也不理。涉钰看着那肉圆的脸上表出的稚气哭笑不得，过去蹲在他面前说："江小王爷,我这府上确比不上皇宫的一丝一毫。但你皇兄说了,必须住满三日,你方才能回去。所以你就再凑合一下,啊?"江樗又手抱在胸前,头转向一边.还不理他。可涉钰确实没话说了,无奈之下只得披上朝服先走了。
　　沈榷坐在龙椅上,瞧着朝延上的文武百官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元日的管理与安排。突然看见一个人乐地听完左边听右边,与那些凑成一堆讨论激烈的大臣格格不入："涉钰，朕见你听的热闹,说说,元日如何安排的?"忽然被点的涉钰立马站直了身子。百官的议论声也都戛然而止。
　　"回皇上的话,臣已将这一年官兵将士的俸禄发放完毕,关将的伙食善后排妥当。并且今年臣想专挑人马,为边关的将士们派去，以便能将边关将士给家中送去元日的祝福。臣正在写奏折,准备向陛下请示。"
　　沈榷笑道"好,那你明日将那奏折写完,让朕细细看看。这种鼓舞军心的举动,涉爱卿做的甚好。"涉钰松气,行了谢礼道："谢陛下夸奖。"
　　“朕记得你府中未曾娶妻?"
　　涉钰愣了愣,答："是"
　　"这么说江樗是你自己一个带?"
　　"是，小王爷在臣下府上却不是很高兴,今日清早便哭闹了一场,想是想念陛下了。"涉钰也不敢多说,只如实汇报。"朕听你的意思是嫌江樗吵了,啊？"皇上打趣儿道，笑声在朝中回荡。
　　"没有,小王爷在涉府上热闹,年轻气盛,闹些是应该的."涉钰赶紧打圈场。朝臣哄笑一片.沈摧摆了摆手道"江樗平日里被惯坏了，确实有些吵闹。等过两日,朕便接他回官。"沈榷顿了顿，又问：
　　"张爱卿,长安的元日怎么布置你可想好了？"众臣中走出一位有些年老的行礼回："陛下,近日长安城中心多有黑鸦出入,搞得百姓人心惶惶。尤其到了夜晚，更是叫得欢。更甚有人说黑鸦泛滥,必有血光之事此等虎狼之辞。"那位张大人这句话音未落,朝臣们便开始了切切私语。沈榷稍皱了皱眉头,那声音立马便消失了。"臣屡次捕鸦,奈何身手不佳。所以臣斗胆想让涉将军助我们一臂之力,以便民心安定。"
　　涉钰走出大门时觉得自己今日出门定没瞧好日子：怎么平日也没觉得这么多人惦记他。正想着，身后便又有人叫他："涉大将军,留步"
　　涉钰转过身来回礼道："张大人。"
　　"将军每日忙的很,真是麻烦您了。那便明日人定时，将军助我捉鸦可好?"
　　"自然，此等为国为民的事,涉某自然义不容辞。"
　　涉钰出了宫门便看见牵着马等他的御守。涉钰上了马问他："狐狸会捕鸟么?"御守一听,说"回主子,魅狐前两日刚给我们从树上掏了两个鸟蛋下来,定是会的。"涉钰上了马又说："回去让他收拾收拾,明日跟着我去捕鸦去。”御守愣了下。宫外的风忽然就大了。
　　"什么?主子当真是如此说的?!"魅狐在涉府的侧门口听见这话就炸开了。御守一边将马绳递给边上的门卫也给马喂了干草,说"张质说为民为国,让主马不好推脱,就应下来了,捉鸦自然要帮手，你是狐狸,自然就想到你了。"
　　魅狐做出不可一世的表情说："我可是狐族少主,狐族的领导者。大庭广众之下捕鸦,成何体统!"御守将草分了一些塞到魅狐的嘴里："你还是主子的心腹呢！咱们府上如今有了江樗便是最大的麻烦,你若还想让主子有明年，就吃你的草，闭上你的狗嘴."
　　魅狐被这一把草塞得出乎意料,吐民完后抬起头来发现御守已经剩了个背影。
　　"你才是狗！"魅狐冲着御守的背影嘟囔着擦了擦嘴。
　　涉钰才踏进院中便听见江樗的哭闹声了："我要去竹林,我要去竹林玩!"
　　"那竹林里有情性极凶的恶狐,这会进出的是个人出来时便成了白森森的一摊骨头。"涉钰的声音比人先过了院门。
　　内院的两个小厮和一个待女便行了礼,其中一个说道"主子,小王爷听到方才我们讨论竹叶酒了,非要去那竹林里玩。请主子赐罪。"
　　涉钰看着小王爷，见他又一声不吭的样子。转回头对他说：“你们当知道这府内什么东西能说,什么东西不能说。你们三个罚月禄二两,下去吧。"涉钰这话说的声音低，没让江樗听了去。
　　三人退下后涉钰走到江樗面前蹲下。江樗见着涉钰也不闹了,只是将头往边上一扭,双手往胸前一抱。涉钰真的是一个脑袋顶两个脑袋大了。他耐住性子说"江小王爷，你就在这院子中玩吧,那要不你去找你皇兄说说,说你不住了，要回去，你看可好?"
　　涉钰就奇怪了,江樗一个满共没他大腿高的小孩，这么小一个人怎么就哄不好呢?
　　"那我带你去外面逛逛可好?"涉钰试探性的问他
　　"当真?"江樗这次有反应了,头转过来时两个眼睛直溜溜的还放着光。涉钰当然没想到他竟是这反应："我堂堂将军自然不骗你。"涉钰终于能站起来了。还没站稳便被江樗拉上住出走了。
　　"没人带你出街玩过?"涉钰领着他走在蒱巷上问他
　　"从未有过"江樗说到这有些失落"他们说我不应当出宫。"
　　蒱巷是平阳城的中心,人来人往的热闹,春夏秋冬四季都有大量的人流,商人自然也都喜欢来此赚钱。江樗从未见过如此场景，这里有卖猪肉的屠户,那里有卖水的小摊。太阳从东边走到了头顶上，涉钰带出的的银子也见了底。可江樗丝毫没有累的意思,还是东瞧瞧西瞅瞅,嘴里还不停地问"这是什么”,“那能干什么"。涉钰着着见底的钱袋子,赶紧抓了个机会,连哄连骗地将江樗骗进了饭馆中。